屋內地龍燒的火熱，李宗煜很快意識到了江浸月隻穿了一件中衣，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輕輕。

  “先睡下去吧。”

  兩人都沒有戀愛經驗，這一番情感來的酸澀猛烈，這樣平靜了下來，反而都有些不知所措，適應不過來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

  江浸月鬆開了李宗煜的肩膀，倏忽間小倉鼠一般就鑽回了被子裏。

  她心跳的砰砰快，手上全是李宗煜的味道。

  黑暗裏，李宗煜去床頭櫃子上麵去摸火折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把江浸月所有的習性摸的一清二楚，她很容易沒有安全感，也很膽小謹慎，救命的東西都會放在觸手可及的位置，原本刀還一直放枕下，後來怕兩個孩子突然上榻上沒有準備，怕不安全，最後才把放刀的位置換到床尾，腳一勾就能觸碰到冰涼的刀鞘。

  鋒利，也讓安心。

  不像是個閨秀作風，倒像是個從小被培養當著殺人工具摸爬滾打時刻警戒著的殺手習慣。

  李宗煜找到了那根火折子，拔開了蓋子，對著火星吹了吹。

  他攏著燭火，突然想到，其實他跟江浸月是一類人，隻不過他陷入的早，所以交心的更早，坦誠的也就更早。

  李宗煜回過頭，恰好看見了江浸月縮在被窩裏，隻露出半張臉，那雙眼睛因為有了燈光的映襯，亮的濕漉漉，像迷霧森林裏的一頭純淨小鹿。

  江浸月目光跳了跳，飄忽的躲到了旁邊，假裝沒看他。

  有了黑暗的掩護，一些話說的似乎是沒人窺探一般的安全，可一旦被掌起燈火，那些話就覺得曖昧又矯情了。

  江浸月埋在被窩下的臉，微微的泛紅。

  李宗煜坐到了塌邊，小聲而又輕柔地說道：“時間不早了，快睡吧。”

  “噢。”

  江浸月乖乖的應了一聲。

  李宗煜定定的看著江浸月。

  江浸月抓著被角，被他的眼光惹的，心跳突然又加速了。

  李宗煜垂眼看著江浸月，兩人實在是沒什麽經驗，李宗煜想要去吻江浸月，可又覺得太快太唐突了，看了半晌，隻是小聲的問。

  “我可以親你額頭嗎？”

  “...”

  你親啊你親啊！你問我幹什麽！？你要我怎麽回答？

  江浸月抓著被子，想笑又覺得會不會不矜持，可冷著臉又不會把李宗煜嚇退吧？

  “那...嗯...嗯。”

  半晌，跟著本能和感覺，江浸月順從了自己的內心，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很緊張。

  其實兩人該做的都做過，也遠遠不會像此刻的陌生，大庭廣眾下擁抱牽手也跟家常便飯一樣，結果偏偏，此時此刻好像兩人都又緊張又拘謹，像是第一次見麵，第一次心動那樣表麵平靜內裏澎湃。

  李宗煜的唇帶著微微的涼。

  江浸月卻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熱。

  一個親吻額頭的動作，溫柔而有禮，情動而克製。

  江浸月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手掌心。

  她真的很緊張。

  好像這是她和李宗煜的第一次親吻額頭一般，小心翼翼又情難自已。

  抓著被子的手突然一熱。

  江浸月水蒙蒙的睜開眼，就見李宗煜垂著的眼睛在看她因為緊張而緊握的手。

  “鬆開。”

  他聲音盡量溫柔輕哄，握著江浸月的手勾住了她的手指。

  江浸月一愣，就聽見李宗煜又說道。

  “不要怕啊。”

  “...”

  江浸月心頭突然一熱。

  李宗煜握著她的手背，因為江浸月的緊張，所以捏成了小小的一團，正好被他包裹在手心裏。

  他身上冷硬的風雪味道散去了大半，掌心裏都是地龍滾上來的灼熱。

  “不怕。”

  察覺到了江浸月的緊張，李宗煜臉上的神色喜憂參半，握著江浸月的手溫柔又滿是侵略性，他的嗓音裏不知不覺的就染上了一層蠱惑低沉的意味。

  “我知道你現在沒有多喜歡我，我若是強製性的讓你接受我，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這樣的我。”

  李宗煜垂著眼睛看過來。

  江浸月纖長的睫毛顫了顫。

  她胸口熱熱的，一股股不受控製的感情往外噴薄，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緩解這種情緒，隻能任由李宗煜坐在榻邊，握著他的手。

  “我們慢慢來好嗎？”

  李宗煜漆黑的眼睛在燈火下麵幽暗又灼亮，讓人止不住的去淪陷，去沉迷。

  江浸月眼眶發熱，回看李宗煜。

  她感覺自己做了很多準備，又感覺自己什麽準備都沒有做，隻能無措的看著李宗煜。

  其實，她也很喜歡李宗煜，隻不過她說不出來，也不知道該怎麽正確的表達這種感覺。

  李宗煜伸著手指，勾著江浸月食指，小聲的說道。

  “不夠喜歡我也沒關係，你隻要不走了，你隻要在我身邊，每天比前一天更喜歡，便足夠了。”

  “王爺...”

  江浸月一開口，眼裏就氤氳上了水汽。

  李宗煜輕輕的笑，像是現在才從剛剛那害怕失去的顫栗感覺裏走了出來：“叫我的名字。”

  他們之間，平等的相愛。

  江浸月放開了被角，翻過手，很輕很輕的反握住了李宗煜的手，她的聲音也很輕：“李宗煜。”

  隻簡簡單單的一個名字，出口的瞬間與眼前的這張臉完全重合，深情，真摯，含笑。

  “嗯。”

  李宗煜眼角帶笑，緊緊的握住江浸月翻過來的手，另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腦門。

  “我去洗漱。”

  “嗯。”

  江浸月臉紅了紅，聲音裏的柔軟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又不好意思了起來，往被窩裏縮了縮。

  “父皇駕崩的消息今晚已經發了出來。”

  李宗煜手指在江浸月的發絲上繞啊繞，半晌，還帶上了一點點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們需要守孝三個月，今晚我睡書房。”

  “...啊，哦...”

  江浸月反應了半晌，朦朦朧朧的想著，李宗煜是不是知道她剛剛到底在緊張什麽...

  隔著一張屏風，李宗自己備水洗漱，手腳盡量輕巧，除了水的聲音，其他幾乎都沒有。

  江浸月縮在被窩裏，翻來覆去的，這會睡不著了。

  她腦海裏都是方才李宗煜握著她的手，小聲跟她說話的畫麵，李宗煜那長長的睫毛，漆黑的眼睛，鋒利的唇形，他低沉的聲音，無孔不入的在她腦海裏，隨便她怎麽折騰，都揮之不去。

  江浸月抱著被子，望著那一層層套起來的帷帳內裏，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屋外有雪落的響動。

  屋內有李宗煜洗漱時候攪動的水聲。

  就像是攪動她的心一樣。

  江浸月，你這是，開始談戀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