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江有才自己心裏也明白的很。

  江浸月看著抿嘴沒回答的江有才，輕輕的冷笑了一聲。

  人都是有心的，不管是不是黑心，都能感覺到一個人對自己的真假，江有才再混賬再花心再無恥，可內心深處還是明白，白雲淺是愛著自己的。

  不然這麽多年，為什麽侯府上下沒有一丁點白雲淺的痕跡？

  因為江有才，那顆黑色的心髒裏麵，偶爾總要跳出來一點點的內疚。

  人性都是複雜的東西，江有才厭惡著白雲淺，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是真真切切的愛過一無所有的他。

  “那又如何？”

  江有才紅了眼眶。

  這整個前院，就隻剩下兩個押著他的小廝，麵前的江浸月，還有躲在暗處的小七。

  他壓抑的咆哮滾在喉嚨口，說不清到底是想要大吼出來，還是覺得沒底氣而壓了回去。

  “不如何。”

  江浸月搖了搖頭，此時此刻那臉上，出現的神情與白雲淺極其相似。

  不同的隻是那雙眼睛。

  白雲淺善良又單純，偶爾又很是軟弱，總是小心翼翼的看著江有才，可江浸月不同，她是個千麵小狐狸，在沒人的時候，滿眼充盈的都是算計和狡黠。

  “我隻是想讓爹爹在死之前，想想那個可憐的女子而已。”

  可憐的女子，心思係在一個人身上，即使這個人無恥的養了外室，拿她的錢，握著她的爵位，享受著她帶來的所有榮華富貴，最後卻睡著別的女人，多可憐啊。

  江浸月說的輕飄飄。

  江有才卻是一愣。

  “我是朝廷命官，江浸月你真的敢殺我不成？”

  “敢的。”

  江浸月點了點頭，越發的替白雲淺惋惜，她說了這麽多，江有才卻隻在乎自己今晚會不會死在這裏。

  江有才即使恨的牙癢癢，此時此刻卻毫無辦法，咬牙切齒的看著江浸月。

  “你竟然敢...”

  “有什麽不敢？”

  江浸月冷冷的笑，又站了起來，慢慢的梳理給江有才聽。

  “爹爹，你應該知道王爺的實力，慧皇後與八不一定能過得去今晚，老皇帝早就被一把湯藥放倒，半死不死的睡在宮內，六王若是狠心一點，怕是這會老皇帝都被活活燒成一具黑炭了，朝代更迭，爹爹你一個小小的禮部右侍郎，誰又在乎你到底死在了哪裏？”

  李宗煜若是做了皇帝，誰死誰活，怎麽死的，天下還不是他說了算？

  江有才跪在地上，抬頭盯著江浸月，恨恨的說道。

  “江浸月你也別太輕敵了，八王和慧皇後手裏握著多少的兵你知道嗎？你看那皇宮一點點大的地方，足足藏了上萬人，十二王爺就算是通天的本事，切菜砍木，怕是也架不住...”

  “...”

  江浸月垂著眼，靜靜的看著江有才。

  江有才這會一激靈，才突然明白自己說漏了嘴，可是話再收回已經來不及了，再看江浸月那熒幽的目光，總覺得麵前這明明應該是個小姑娘的人，眼神卻能讓他心下顫抖發寒。

  “原來，這就是宮內那兩位的後招。”

  其實也不難猜，八王和慧皇後盤桓京城數年，手裏麵的勢力私兵幾乎可以占據整個京城，慧皇後又是蜘蛛精一樣的人，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在別人不知不覺裏，就織好了透明的網。

  若是隻是對付臨時起意準備匆忙的六王，又何至於傾巢出動隻為絞殺六王的那一點點人？

  “王爺要回來的消息，你什麽時候告訴的八王？”

  江浸月不相信江有才是從收到消息的開始就跟八王那邊打好了關照，今日之前，誰也不會知道這京城會在這一夜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誰也不會知道誰會占著上風。

  江有才這般圓滑的性格，就算是受不了白雲淺給他頭上種草，若是此時此刻是李宗煜坐定在宮內，他也絕對不會給八王遞什麽消息去。

  “我告訴你，已經遲了！我今天下午知道你不是我女兒的開始，就已經把消息遞給了八王，李宗煜有多大的本事能對得上已經足足準備了半日的皇後娘娘和八王爺？”

  江有才這會心裏憋著一口悶氣，又一直被江浸月壓著，一直到現在，想到八王那邊的計劃，這才感覺到了扳回一局的快感。

  江浸月抬了抬手。

  小七如同一隻雨燕般，落在了江浸月的手邊。

  好些時日不見，小七身上的氣質越發沉穩了，隱在前院的黑暗裏，渾身上下緊繃的如同一頭安靜蟄伏的獵豹。

  江浸月微微側頭，小聲說道。

  “你聽見了？去王府尋王爺。”

  “哈哈哈，就算你告訴了十二王又如何？現在整個皇城都是八王和皇後娘娘布置好的陷阱，十二王有點本事，能越過我準備好設伏的人，又闖過了城門，可怎麽就沒想過，他帶著人進了城門，無異於被甕中捉鱉！哈哈哈，就算知道了又怎麽樣？憑他那幾十個人？”

  江有才被兩個小廝押著，這會聽見江浸月的吩咐，心裏甚至有些癲狂的快感。

  他為人謹小慎微一直小心翼翼的與人說話相處這麽多年，圓滑的如同一隻住在肮髒泥土裏的泥鰍，除了入贅與養外室，其他盡量不被人講一絲的錯處。

  結果又如何，那些官場上稱兄道弟的同僚，屁股一轉，還是背著他指責他人品如何的不是。

  他隻是負了一個白雲淺，又沒有負天下人，憑什麽大家都要說是他的不是？要說也該是白雲淺來說。

  江浸月對著小七揮了揮手，示意快去快回，侯府與王府還有段距離，江有才又是到現在才說，小七不一定能追上李宗煜了。

  小七什麽也沒說，點了下頭，輕輕一躍，立馬跳上了屋脊，抄著近路往王府奔趕而去。

  江有才大笑了幾聲，有些興奮，殘忍又病態的看著江浸月，語氣裏掩不住的快意。

  “江浸月！你也有今天！？哈哈哈，若是能等到，真想看看你明日收到十二王一行人全軍覆滅消息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如何精彩！哈哈哈...”

  “爹爹，我不是娘親。”

  江浸月垂著眼看江有才，眼神裏滿是憐憫。

  江有才笑聲頓在喉嚨裏，看向了江浸月。

  江浸月撇了撇嘴。

  “爹爹怕是有所不知，我多的是逃生辦法，隻要我願意，八王所有的人加起來也別想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