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江浸月抬眼看向了李宗煜遞過來的火把，突然就愣住了。

  火把上塗了厚厚的燈油，此刻火光衝天，在雪粒子裏異常妖。

  今夜的雪，是老天爺攢了幾日才放出來的，一塊塊的聚集在一起如同鵝毛一般，落下就是一大片，就這一會會的功夫，地上就集成一層薄薄的雪。

  雪白的一片，映照所有人的臉鬼魅一般肅然。

  李宗煜手舉在江浸月的麵前，看著她的神色，又重複了一遍。

  “浸月，給外祖父的舊部下報仇。”

  油已經浸透了那太監的衣服，周圍的空氣裏都是一股難以言說的寂靜味道，似乎隻要她放下了火把，這裏所有就一觸即發。

  李宗煜帶回來的精銳每個都是高手，就連在折磨人的這方麵，都格外的有分寸，李宗煜讓他留著一口氣，渾身的骨頭都被敲碎了，甚至被丟下了那麽高的城樓，那太到現在還有氣。

  似乎是聽見了李宗煜說的話，也知道李宗煜的意思是要活活燒死他，想要叫卻叫不出口，伏在地上整個人都不住的顫抖。

  還有意識的情況下被活活燒死...

  江浸月在那一瞬間遲疑了。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手上沾的人命都不少，說殘忍也不是特別心軟，甚至當著定國候府人的麵，直接讓人把三番四次背叛自己，直接導致原主死了的綠梅腰斬，活活放血而死...

  腳下這小太監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此刻隻剩出氣沒進氣了，滿眼驚恐瑟瑟發抖，眼睛死死的盯著江浸月麵前的這個火把。

  江浸月目光從火把上移開，看向了李宗煜。

  她不明白李宗煜這個舉動的意思。

  同時，也在這個瞬間，產生了一點點抗拒的想法。

  她希望，自己在李宗煜麵像朵小白花，以往在李宗煜麵前殺人都是為了自保，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麵對這個小太監，就是純粹的碾壓，要是被李宗煜看見她那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模樣，會不會被嚇到？男人不都是喜歡嬌嬌弱弱跟朵小花似的女人嗎？

  還在遲疑要不要暴露本性的時候，李宗煜已經收回了手裏的火把，江浸月又是一愣，其實隻要李宗煜再堅持一會會，她就伸手了...

  他看著那根火把，微微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感歎還是其他，小聲的說了這麽一句。

  “我明白了。”

  說完又抿唇，眼中的神色被火光映照的很是複雜。

  江浸月莫名其妙，還沒開口問，李宗煜伸出手，手掌攤開，手中的火把應聲而落，直接落到了那趴著的小太監身上。

  火苗如活了一般，舔著舌頭直接燃遍了那小太監的全身。

  趴在地上的小太監原本應該是一點都動彈不得的，結果那火苗劈裏啪啦的燒起來的時候，小太監出於求生意誌的本能，盡力的在動想要滾到雪地裏阻止火再放大。

  “啊...啊...”

  小太監瘋狂的蠕動，卻完全沒效果，特別痛苦，那一聲聲的最後嘶喊都啞在喉嚨口。

  饒是江浸月膽子再大，也沒有虐人的變態想法，這會心情複雜的很，又有些解氣，又覺得這個方法過於殘忍了。

  一直到那小太監被燒斷了氣，江浸月才猛然間醒神回來。

  李宗煜沒再說話，吹了一聲口哨，攔腰抱住了江浸月。

  這一連串的心理變化讓江浸月有些發懵，一直到那棗紅色的駿馬噠噠的跑過來，她才反應了過來。

  “去...去哪裏？”

  江浸月小聲的問了一句。

  李宗煜把她還是原來那樣，騎在馬上包在懷裏，氣息噴薄在頭頂。

  “去定國候府。”

  “啊？”

  江浸月又是一愣，抓著李宗煜滾毛邊的棉大氅披風邊，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說要去定國候府。

  “駕！”

  李宗煜夾了夾腿，馬兒飛速行走的過程裏，又把江浸月往懷裏攬了攬，聲音恢複了溫柔。

  “城內動向我一直都知道，也知道你剛剛擔心著什麽，我們現在去救外祖母，可好？”

  城內動向李宗煜一直知道？

  江浸月心陡然一沉。

  李宗煜的意思是？

  他見死不救？

  她帶著孩子三番五次差點被弄死，沒有他的任何音訊，他竟然來說至始至終他都知道城內動向？

  李宗煜感受到了江浸月脊背的僵硬，駕著馬往定國候府狂奔，嘴裏的口吻都化在了風雪裏：“可是我來不及回來，你怪我了嗎？”

  “...”

  江浸月抿了抿嘴，沒說話。

  她確實是怪的。

  就是因為責怪，所以才會想要帶著孩子遠走高飛，她這兩輩子沒嚐過愛情滋味，看不見李宗煜的時候，也沒有覺得如何如何缺了這個人就會活不下去，對這種感情方麵自始至終都帶著低估的意思。

  所以李宗煜會在選擇江山還是家人的時候，按照了最正確的方法選擇了江山，她也不怨怪，隻能說他們互相對彼此都沒有多少海誓山盟生死不棄的感情，說是責怪，不如說是怨怪，但同時江浸月也是清醒的，她怪李宗煜對她的感情，卻不會怪李宗煜這個人，所以該給李宗煜準備的，預留的，她一樣也不會少給。

  頓了半晌，江浸月張了張嘴。

  “...沒。”

  雪粒子被疾行的馬兒奔跑飛進了一小顆進了嘴裏，冰冰涼涼的轉瞬即逝。

  李宗煜抱著江浸月的手一緊。

  這時候的不責怪，是因為原本就沒有很多期待嗎？

  他隻是表明了自己的真心，卻從來不知道，江浸月的真心是如何的。

  腿下的駿馬比江浸月想的還要健壯，跑起來風馳電掣，還沒等李宗煜再開口，馬兒就已經到了定國候府門口。

  李宗煜沒耽擱，跳下了馬，把江浸月從馬抱了下來，直接帶著人就往府內衝。

  門口看著的管家見了突然出現的江浸月和李宗煜，身後還陸陸續續的跟上來不少人，頓時嚇的腿都晃蕩了，直接想要回頭，去給前院通風報信。

  可能是帶著氣性，李宗煜一腳就踹在了那管家的胸口，那管家順著地麵滾出去了好遠，半晌都沒回過氣來。

  風風火火剛進前院，江浸月就聽見了熟悉的一聲叫聲。

  “江有才！你這個畜生都不如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