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江浸月帶著孩子，便去了定國候府。

  她故意低調了這些日子，老皇帝早就開始心虛了，昨日在宮內再三叮囑，一定要多在貴夫人圈內走動走動，所以現下高調一些也無所謂。

  其實低調這個事情，嚴肅的來說，並且有什麽特殊的，江浸月前段時間剛放出去消息說自己生病了，不接拜帖什麽的，就當是李宗煜不在家，她好好修養一段時間而已，隻不過老皇帝心虛，原本對前線的戰局就惴惴，怕江浸月的反常惹的京城內朝臣的懷疑，這才專門把人叫了過去，訓斥了一番。

  老皇帝昨日被氣的不輕，今日早朝下的快，聽說老皇帝並未出現，隻讓六王把大臣們的折子收了回去，所以等到江浸月到了定國候府門口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同樣回府的江有才。

  “王妃娘娘。”

  “父親。”

  兩人相互見了禮。

  天氣太冷，江浸月讓薛媽媽先把兩個小孩子抱去老夫人院子，自己跟江有才一起，慢慢的往府內走。

  天氣寒涼，王府內百花凋謝，枯枝橫生，竟然有了一種衰敗的淒涼感。

  江有才最為活泛，如今江浸月的身份比他要高的多，一路小心的陪笑著。

  “今日留在府內吃午飯吧，我讓廚房燒子昂子荔最喜歡吃的紅燒魚。”

  “嗯。”

  江浸月淡淡的點了點頭。

  “老夫人近來身體還不錯，隻不過天氣冷了，不大出門，院內炭火也一直供著。”

  “嗯。”

  江有才說的小心，江浸月還是那一副不鹹不淡的態度。

  父女兩人本就沒什麽話，江浸月又是這樣的態度，惹的一向擅長不著痕跡逢迎拍馬的江有才講完了那幾句家常，就講不出什麽其他來了。

  到了前院，江有才腳步一頓。

  江浸月側頭看了他一眼。

  江有才連忙說道。

  “正好我也幾日未曾去母親那邊請安了，今日便同你一起去。”

  “難為父親有這樣的孝心。”

  江浸月似笑非笑的說了這麽一句。

  江有才被懟的麵色一僵，心虛的摸了摸鼻頭，隻能嗬嗬的幹笑一聲。

  從前院到老夫人院子的路上，江浸月折了一根枯枝，放在手裏把玩，漫不經心的說道。

  “父親，可知姐姐懷孕了的事情？”

  “清歌懷孕了？”

  江有才立馬驚訝的看過來，神情不像是作假。

  江浸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幾眼江有才，勾了勾唇角，點頭說道。

  “是八王殿下親口和我說的，姐姐已然懷孕兩月。”

  “這...會是八王的第一個孩子？”

  江有才不是沒腦子的人，瞬間就反應了過來，眼神頓時一亮。

  江浸月垂頭，看了眼自己十指纖纖的手。

  “是呢，是八王殿下的第一個孩子。”

  “那清歌...江清歌的王妃之位...”

  江有才知道江浸月素來跟江清歌不對付，頓了一下，故意把稱謂換成了名字，顯示的並不親近。

  在江有才的眼裏，江浸月就屬於那種沒有什麽根基，全靠自己的好運氣，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那種人，況且如今李宗煜在前線，又沒有像慧皇後那樣強有力的後宮支撐，很難說江浸月會不會有朝一日跟著李宗煜一損俱損。

  可是江清歌不同，江有才一手培養大這個女兒，其中傾注的心血一點也不比在江梓江嵩身上投入的少，自然也最清楚，江清歌就是個野心勃勃的野心家，不管是站在什麽樣的位置，都會盡自己所能的往上爬。

  所以，私心裏，不同於江浸月的傻白甜，江清歌既然是能從沒什麽背景的側妃爬到了正妃的位置，其中的手腕足夠她越走越高。

  “父親到如今都還做著國丈的美夢呢？”

  江浸月聲音涼浸浸的。

  兩個女兒分別嫁給了兩個各占一方勢力的王爺，江有才恨不得當初再有一個女兒，嫁給六王，這樣無論誰敗了，他都穩紮穩打的坐上國丈的位置。

  江有才神色一變，有些尷尬的說道。

  “江清歌也不容易，我是替她高興，若是她能做上王妃，對於娘娘來說，也算是娘家的一份助益。”

  頓了下，江有才又連忙補充道。

  “總比八王殿下再娶一個正妃，得了新的一方勢力好。”

  “嗬。”

  江浸月冷笑了一聲，掀起眼簾，看向了江有才。

  “父親，這話是您真心說的，還是誰提前同你打過關照，教您這麽說的？”

  前麵那句是江有才說的，江浸月倒不會懷疑什麽，但後麵這句，絕對不會是江有才這點胸襟能分析得出來的。

  江有才一驚，垂著頭討好說道。

  “浸月在說什麽呢？”

  “我說什麽，父親明白，我也明白，父親不用同我裝傻打啞謎。”

  江浸月把手裏的枯枝一寸寸的折斷，哢擦哢擦的聲響在侯府的小花園內格外清晰。

  自從她嫁出了定國候府，最近一直忙著李宗煜那邊的事情，加上老夫人那邊因為天冷，幾乎不怎麽出來打聽消息了，換句話來說，就是對江有才和夏姨娘完全鬆懈了，根本不知道這兩人背地裏到底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

  所以，這兩個本來就沒什麽好心思的人，湊到一起打壞算盤了。

  老夫人以前說過，夏姨娘這人，用的好了就是助力，用的壞了，就是一把刀。

  如今這把刀被江浸月親手磨鋒利了，卻誰也沒想到，指向了她自己。

  “父親，我選擇在這邊跟您說話，就是給您留三分的顏麵，最近侯府裏發生的事情，是您自己說，還是我來替您說？或者，我們誰也不要說，直接做結果，今日便將夏姨娘處理了。”

  “...浸月...這...這是何意？”

  江有才驚的說不出話來，結結巴巴的問江浸月。

  “我不會讓這麽一個心性不定的人留在侯府，父親您又是個軟耳根，誰跟您說什麽，無理您都會信三分，夏姨娘這種人，留在父親身邊，我替老夫人擔心，也替自己擔心。”

  江有才到今日，都不知道夏姨娘是江浸月的人。

  江浸月扔掉了手裏那把碎枯枝，聲音冷然。

  “父親，您認為，夏姨娘懷孕了的事情，能瞞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