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讓綠蘿抱著禮盒，轉頭就碰見了江清歌。

  自從兩人各自成親之後，不是江浸月易容成白術，就是慧皇後想要利用江清歌來拉攏她，兩人這麽沒有任何人摻雜的正麵交鋒，還是第一次。

  “二妹妹。”

  江清歌笑的施施然，衝著江浸月先行了個見禮。

  幾個月不見了，江清歌這裝柔弱白蓮的本事越發長進了，瞧瞧這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守主母的喪，還是借機裝一下柔弱，博取八王的可憐。

  時至今日，江浸月才明白，為什麽他一直這麽厭惡江清歌。

  看的不舒服的，就是他這麽一副做派，小小格局裏麵認為，女子就應該安安心心的，待在後宅與姨娘正室們鬥來鬥去，所學所有才藝，練就所有技能都是為了取悅自己的丈夫，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離了男人，要怎麽活下去。

  偏偏所學的手腕盡得蘇若水真傳，一件比一件下作，一件比一件陰暗。

  這也就罷了，江清歌還是一個自視清高，認為自己無論在哪裏都該有一番天地的人。

  江浸月也同樣報以淡笑，對著江清歌規規矩矩的見禮。

  “既然姐姐稱呼我為二妹妹，那妹妹就以姐妹之禮回姐姐了，姐姐莫要介意呀。”

  說完，又衝江清歌眯著眼睛笑了笑，倒真像是純真無邪的兩個好姐妹。

  就開口第一句就差點讓江清歌給慪死。

  理論上來說，他們兩個雖然是姐妹，但是江浸月是李宗煜的正妃，而江清歌隻不過是八王的一個側室小妾，按照皇族這邊的輩分規矩，江清歌根本就不配叫江浸月妹妹。

  “妹妹真是見外了。”

  江清歌一張臉還沒有冷下去，就又假笑開了。

  江浸月還想著早點把點心帶回去給白子荔，也沒有欲望跟江清歌這種人在外麵無意義的掰扯，幹笑了兩聲之後，江浸月便抱著盒子要走。

  兩人交錯開的時候，江浸月忽然聽見，江清歌涼涼的說道。

  “真難為妹妹到現在這種時候還能開心的笑出來。”

  “嗯？”

  江浸月挑了挑眉頭，轉臉看向了江清歌。

  江清歌輕移蓮步，帶著一小丫鬟，慢悠悠的看著點心種類，笑的溫柔又滲人。

  “妹妹怕是還不知道，十二王爺在前線打了敗仗的事情吧？”

  “...”

  真不好意思，江浸月她知道。

  而且比誰都早知道，還知道，這是李宗煜的藏拙，不是真的。

  甚至，她連皇宮傳出來的假消息，在剛剛都已經收到了。

  江浸月看著江清歌，眼睛裏流露出的情緒不知道是可憐還是不屑，輕飄飄的說道。

  “姐姐怕不是正妃夢做的時間太久了，導致混淆昏頭了吧？宮內傳出來的消息我早就知道了，王爺在半路遭受敵方暗算，又身中蠱毒，連那白神醫都被大漠王的手下擄走不知所蹤的情況下，與大漠王打了一個平手，哪裏來的戰敗而言？”

  江浸月也不想走了，把點心盒給了門外的一小廝，讓他先把東西送回去，自己在五味齋的大堂隔間，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江清歌被江浸月接二連三的暗諷晉升王妃失敗的事情，本就咬著一口氣，如今見江浸月這懵懂模樣，當即點心也不挑了，坐到了江浸月的對麵，讓人上茶，勢必要在這件事情上找回一口氣來。

  “妹妹還不知道呢？宗王殿下這一仗，其實是輸了的，隻不過消息傳回了宮裏，皇上怕民心不穩，這才改了說法。”

  “我倒是真不知道，原來軍報也可以改呢。”

  江浸月假裝變了變臉色，在江清歌的眼裏，江浸月已然在強撐著場麵了。

  她一高興，語調便揚了起來。

  “妹妹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既然妹妹知道宗王殿下蠱毒，也應該知道，宗王殿下在拔毒期間，體質虛弱，氣力無繼，接下來的仗，可有的打。”

  言下之意，李宗煜會一直輸下去。

  江浸月目光一閃，當即換上了一種慌亂又無措的表情。

  “姐姐，王爺在前線拚死拚活，為的是什麽？不就是保家衛國，保護我們榮坤的大好山河嗎？為什麽姐姐提到王爺即將要輸的消息，滿臉都是興奮的感覺？”

  說著說著，江浸月便淚眼淚汪汪起來。

  “但凡賢王殿下有一絲絲領導前線的才能，也不至於讓王爺在這種情況下麵，還得硬撐著上前線，姐姐若是真心的體恤妹妹，與妹妹交好，就請回去與賢王殿下求情吧，求他上前線救一救宗王殿下。”

  “你...”

  江清歌見慣了江浸月誰都不怕的表情，突然見江浸月這一副淚水漣漣梨花帶雨的表情，竟然有點愣住了。

  “姐姐笑話我們宗王殿下會一路吃敗仗下去，便是覺得，八王殿下比王爺更加有才能，如此一來也是剛剛好，王爺那身子骨因為中了蠱毒，本就孱弱，這次去對戰大漠王，更是硬撐著去的，姐姐這話，正好解了妹妹燃眉之急，姐姐放心，若是八王殿下肯替代王爺上前線戰場，妹妹與王爺必定會感恩戴德，感念兄弟恩情的！”

  “江浸月，你說什麽傻話？”

  江清歌皺了皺眉頭，明明是她在笑話李宗煜，怎麽江浸月一下子就帶到了讓八王上戰場了？

  八王若是能上戰場，有將帥才能，皇上難道傻嗎？寧願派中毒的李宗煜上前線？

  江浸月表情哀戚，眼神卻如同一隻小狐狸一般，幽幽的盯著江清歌。

  “姐姐剛剛不是也說了，您那邊有一手的軍報，甚至皇上那邊都不知道收到的到底是戰敗的消息還是平手的消息，姐姐這邊就知道一定是戰敗，還能知道王爺以後一定節節敗退退回京城來，若是如此，姐姐不若就回去與八王殿下求情，可憐可憐妹妹與王爺。”

  “你說的什麽，我完全聽不懂，我何時說過這種話？”

  江清歌被江浸月盯的心裏發毛，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靠在了椅背上。

  要知道，這些話隻能是用來氣江浸月私下裏說的。

  什麽皇上收到了戰敗的消息暗自篡改成了平手戰局，挨家挨戶傳了出來，即使這是事實，一旦被別人知道，老皇帝的麵子又往哪裏放？

  江清歌隻能硬著頭皮不承認。

  哪知道江浸月接下來的話，才是讓江清歌徹底不敢動彈了。

  隻見江浸月轉過頭，笑著站了起來，對著背麵的位置行了一禮，輕聲說道。

  “宗王王妃，江浸月，給佘老太君請安。”

  五味齋設置設置奇巧，大堂的側邊設置一間隔著一間的單間包廂，但每個小包廂都沒有門，隻用屏風或者山水畫布簾遮擋，所以江清歌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隔壁到底坐著誰。

  佘老太君？

  這朝中，沒有哪個大官姓佘...不對，當朝首輔，肖大人的母親，聽說在丈夫肖侯爵死後，一人撐起肖府門楣三十載，其帶出來的無論兒孫，俱是人中龍鳳，在朝堂上的頂梁柱！

  此等女中豪傑，當年被老皇帝欽佩，特意賜了原姓做封號，才有的佘老太君叫法！

  難道，真的是久不在京中的佘老太君回來了？

  “我與自家姐姐的對話，老太君可都聽見了，若是日後皇上問起來，還望老太君給了聽證。”

  佘老太君沒說話，但是江清歌已經站了起來，戰戰兢兢的站在了自己包廂的門口，遠遠的看過來。

  佘老太君一生正直忠義，最恨的就是在人背後言其損的奸佞小人，若是這老太太真是佘老太君，那江清歌，這輩子就完了！

  江清歌嚇的魂飛魄散，也不管隔壁的到底是誰，直接捂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