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一愣，連忙擺手說道。

  “小侯爺不要多心，我隻是聽侯夫人提起過，若是小侯爺不願意多說，也沒關係。”

  她就是尋思著，宋子杭或許是容易害羞的性格，怕侯夫人那樣直接又高傲的個性直接殺過去提親，嚇到人家閨秀，若是能幫上忙，她可以幫著宋子杭抽機會打聽一下對方的心思。

  宋子杭臉色微微蒼白，拎著茶壺的提手有些不穩，但還是給江浸月添茶。

  “母親，和你說過什麽？”

  “也隻是提起過，說小侯爺喜歡上個姑娘，但是一直沒和對方提起過。”

  江浸月心虛的想，自己多嘴這一句，可別讓宋子杭以為侯夫人在外麵嚼舌根，離間了他們母子的關係。

  說完，她連忙又解釋的添了一句。

  “不過侯夫人說的很少，也是上次皇後娘娘要給王爺賜妾的時候，侯夫人拿這話用來幫我解圍的。”

  “皇後娘娘想要給王爺賜妾？”

  宋子杭微微斂眉，把茶盞穩穩的放在了江浸月的麵前。

  江浸月捧了下茶盞才說道。

  “王爺封號宗王，朝中未有立場的人自然想要趁著這種時候上來巴結，皇後娘娘肯定也是想用著賜妾的借口，往王府安插眼線。”

  “那，王爺如何想？”

  宋子杭給自己的茶盞也添了一些。

  江浸月喝了半口熱茶，卻是笑了。

  李宗煜與宋子杭的境況完全相反，宋子杭有爹娘這樣全心全意護著，還沒有兄弟姐妹們算計，李宗煜孤身一人，能活到那麽大已經很是不容易了。

  “王爺想什麽哪裏重要？站在王爺的位置，便是想什麽都身不由己了。”

  雖然李宗煜說是不會納小妾側妃，可是今年尚可用江浸月是悍婦，王爺懼內，加上新婚，子嗣也不缺的借口去搪塞，兩年三年以後呢？

  京城這種破地方，若是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李宗煜就不會活的這樣艱難了。

  聽出江浸月聲音裏的苦澀，宋子杭愣了愣。

  “那你，如何想？”

  宋子杭端著茶盞，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杯口。

  江浸月莫名的看了一眼宋子杭，立馬就明白了。

  許是遠山侯爺與侯夫人一夫一妻，宋子杭自小便被這樣的模式影響，也認為自己也該是一夫一妻，這才會對別人納妾的反應這樣大。

  這樣的朝代，男人納妾本就是正常的事情，女人們雖然會向往戲文裏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但真敢打破世俗的去實施的女人，很少。

  江浸月跟李宗煜根本沒走到那一步，當然也沒有底氣去要求。

  “王爺都沒有辦法，我當然也...”

  江浸月聳了聳肩膀，表示無能為力。

  她其實也半看穿了，現下她隻是李宗煜名義上的妻子，一年兩年之後，李宗煜若要納妾，她也沒有辦法，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看住自己的心，免得以後太過失落傷心，反正她是決計受不了與別的女人共享男人。

  以她現在喜歡李宗煜的程度，一想到李宗煜以後可能會碰其他的女人，她就已經想著隻跟他做有名無實的夫妻，相敬如賓一輩子便好，更別提以後會更喜歡李宗煜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

  宋子杭腔調溫柔，卻句句問在點子上麵。

  江浸月揚了揚眉頭，連忙強撐著說道。

  “也沒什麽打算，就，過一天算一天吧。”

  老夫人身體底子要比江浸月想象中好的多，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竟然恢複的能下地走一段時間了，說不定以後調養調養還能更好，到時候老皇帝一朝嗝屁，榮坤穩定了，不管李宗煜是王爺還是成皇，她其實也沒有一定要留下來的理由...

  江浸月把熱乎乎的湯婆婆塞進了披風裏，雙手抱著茶盞，微微笑著喝了一口茶。

  日頭漸暖，冬日裏坐在庭院裏曬太陽，很是適宜。

  她之前一直不懂李宗煜那麽敵視白芷的原因，今日與宋子杭聊了幾句，才突然明白了過來。

  白芷出生鄉野，雖然是不懂榮坤現在朝堂上的危機，但是說的話，放在當權者更迭，江山穩定之後也是成立，若是李宗煜幾年之後成皇，她江浸月當真會安安心心的跟著他入皇宮，走那條明爭暗鬥永不停歇的路子？

  江浸月也說不準。

  雖是掙紮，不過事情還遠，一切都是空想，江浸月捧著茶杯，喝了一口，把那些不安和糾結都壓了下去。

  宋子杭看著這樣的江浸月，垂下了眼睫，微微歎了一口氣，很是溫柔的沒有點穿。

  他自己的境況未必比江浸月好到哪裏去，自己都救不了，哪裏能去救她？

  當然，他也，微微的有些不甘心吧。

  江浸月在宋子杭這裏，一直把這一壺上好的茶葉喝沒味道了，才驚覺時間差不多了，連忙放下了茶杯說道。

  “我得走了，這次出來還是回定國候府的借口。”

  站起來時候忘記了懷裏還有個東西，眼看著圓滾滾的湯婆婆要摔碎在地上，江浸月想要伸腳去踢，卻被宋子杭一把拉開了。

  湯婆婆碎裂，暖水淌了一灘。

  “隻是一個湯婆婆而已，莫要燙著腳。”

  宋子杭上下打量了一眼江浸月，確定她沒事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江浸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過是個下意識的動作，忘記了這東西是一罐的熱水。

  “叨擾小侯爺了，聊著聊著就忘記時間了。”

  “無妨。”

  宋子杭笑了笑，想要開口再邀請江浸月下次過來，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他的喜歡是他的事情，默默的就好，莫要驚擾了江浸月。

  “路上冷，拿著吧。”

  將要上馬車，宋子杭差人又拿了一暖好的湯婆婆，塞給了江浸月。

  江浸月也不客氣，笑眯眯的抱了過去，道了聲謝才想起來。

  “哦對，光顧著聊我自己了，小侯爺還沒告訴我，你喜歡是哪家的姑娘？要不要我私下裏幫你探聽探聽心意？”

  “不用，我明白她的心意。”

  宋子杭笑容和暖，站在冬日陽光裏笑的陽春白雪。

  江浸月卻總能從那笑裏感覺出一點點的苦澀出來。

  見江浸月還盯著自己，宋子杭很是難得的做出類似出格的舉動，幫江浸月發髻上落著的一片枝葉拿開。

  “快回去吧。”

  頓了下，總算是給江浸月那個問題回複了答案。

  “我和她，順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