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飯好了，是否擺席？”

  千鈞一發之際，綠蘿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江浸月愣了一下，看向了李宗煜，到了嘴邊的問話，到了最後變成了回複外麵的聲音。

  “擺飯吧。”

  聽見江浸月的話，李宗煜也沒有往後退，反而是定定的瞧著她，抿著嘴不說話，似乎是在等她一個答案。

  沒等李宗煜再開口，江浸月垂下了眼睛，抿著嘴往後退了一步。

  “王爺，我知道皇家媳不能改嫁，我也沒打算...”

  斟酌了一下，江浸月盡量保守的說道。

  “我應該不會改嫁。”

  一輩子還很長，多少事情能開口就能實現的？

  “那若是我娶了側妃妾室，你又該如何？”

  李宗煜皺眉，垂頭看著江浸月。

  江浸月愣住，下意識的抬眼看李宗煜。

  李宗煜湊的很近，這麽近距離的對視裏，他的眼睛星點閃動，微微皺著的眉頭也不說清不耐還是迫切，一瞬不眨的瞧著她，沒有任何的躲閃。

  李宗煜，他是這榮坤的十二王爺，萬眾矚目的宗王，他娶側妃妾室，天經地義。

  她江浸月又能如何？

  來榮坤也有四五年了，清楚明白這裏的民眾是什麽樣的思想，從嫁給李宗煜的那一天起，江浸月就在潛意識裏認了某種命，她不可能在求得了李宗煜救她了知道，還強製對方把心交出來，甚至連妾室都不準有。

  這對於李宗煜來說不公平。

  江浸月垂下了眼睛，慢慢的笑了笑。

  “王爺娶妾室，不都是應該的嗎？”

  “...”

  “我隻想問你，問你江浸月，不是王妃的江浸月，會如何。”

  李宗煜微微俯身，低沉的嗓音裏染上一絲無奈，偏偏是這樣曖昧的距離和姿勢，讓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就怪異了起來。

  江浸月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捏著自己腰間佩戴的瓔珞，大氣都不敢出。

  一開始江浸月還能麵前保持冷靜和他對視，可李宗煜一靠近，低頭的瞬間，她聞到了他身上沒有洗淨的清淡酒氣，散的隻餘與醒酒湯融合出來的微酸，加上他身上本就有的冷冽氣息，江浸月隻覺得心一顫，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我...王爺如何想的，我都...可以。”

  江浸月側開了頭，露出了細嫩又雪白的脖頸，有些狼狽。

  李宗煜頓然醒悟，收回了壓迫的氣勢，往後退了一步，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以為，自己說的夠明白了。

  可江浸月她不想明白。

  對於她來說，李宗煜這個人不過是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孩子的父親，並不是什麽不可替換不可缺少的人。

  她太乖了，也太過自覺了，下意識的藏起了真實的自己，導致這樣都不是江浸月了，不爭不搶不奪取，也側麵在說，她不在乎他。

  李宗煜甚至惡意的想，若不是自己有榮坤十二王的頭銜，江浸月那一夜根本不會那麽孱弱的求他娶她。

  若是真的喜歡他，把他當做愛人，以她的性格，肯定是完全不能接受丈夫再娶側妃妾室的事情。

  他的話已經不能再說滿了，說下去，江浸月隻會像受驚的兔子一般越縮越遠。

  你跟一個裝傻的人，永遠都溝通不明白。

  “江浸月，我想問問你的，實話。”

  李宗煜站在離她一步遠的位置，鈍鈍的問她。

  就那麽點的距離，他卻像是看見中間千山萬水溝壑叢生，隔著山海他也跨不過去。

  江浸月愣愣的看著李宗煜。

  直覺上，她覺得李宗煜似乎是在不開心，可表情上也太難分辨喜怒，隻是為什麽這麽迫切的盯著這問題？

  “王爺...是不是已經看上了誰家的姑娘？”

  江浸月咬了下嘴唇，盡量讓自己笑的沒那麽難看，不等李宗煜回答，連忙說道。

  “今日宴席上的？王爺要是已經有了人選，正好也替我省了一批麻煩，若是合適，我可以著手準備和那家人接觸了。”

  江浸月言笑晏晏。

  “宴席時候不少貴婦人都來同我說項，王爺看見了哪家姑娘？若是合適，王爺可以娶回來當側妃，如今王爺封號宗王，不少人家都盯緊著這側妃的位置，與其我左右推拒，不如王爺挑兩個合心意的，總比日後別人硬塞過來的強。”

  江浸月緊緊的捏著腰間掛著的那塊瓔珞，指尖蒼白，麵上卻不顯，笑著看李宗煜。

  李宗煜抿著嘴。

  “就算我娶別人，也沒關係嗎？”

  “反正...總歸是要娶的。”

  早點把位置上的人定下來，宮內也不用一直盯著這個位置來試探李宗煜的勢力，貴婦人們的女兒如果沒有了側妃，也大多不會再巴巴的送過來做妾了。

  江浸月自己，也早點放下，別再多想期待保有希望。

  說不失望是假的，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這樣想起來，還是難免傷心。

  至少李宗煜以為，江浸月就算沒有到多喜歡自己的程度，但是一起經曆過了這麽多的事情，看他的時候總要跟別人不同的，原來就算是夫君，也沒有產生任何的占有欲。

  李宗煜深吸了一口氣。

  心頭麻麻癢癢的酸苦蔓延，可又什麽都說不出口。

  “王爺？”

  江浸月見李宗煜半晌沒再說話，試探的叫了一聲。

  萬千情緒滾動在眼底最後恢複平靜，李宗煜背著手，往外走。

  “去吃飯吧。”

  一邊走著，李宗煜一邊小小的歎了一口氣。

  慢慢來吧。

  江浸月看著李宗煜越走越遠的背影，心裏說不出來的失落難過。

  她一直標榜自己是新時代獨立女性，若是以前她自己的性格，自己的丈夫敢在婚後看別的的女人一眼，不說報複，她一定會第一時間帶著孩子遠走高飛。

  可是麵對李宗煜，她做不出來。

  她喜歡眼前這個人是一回事，可這王妃的位置，如今王府這安穩的生活，能時不時回侯府去看老夫人的便利，都是她求來的，隻有李宗煜能帶給她。

  她既是做不到要求千萬，也做不到不管不顧遠走高飛。

  如此這樣，她從一開始，那個動心的開始，就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