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蘇若水，月上樹梢，已經是半夜了。

  江有才是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覺得有點失落，更有點後怕，所以嚇的，趕緊進了美姨娘的院子，操弄著他的溫柔鄉去了。

  江清歌今夜怕是睡不好了，蘇若水沒死，她也猜不透，江浸月跟她說的約定還算不算數。

  江梓回了自己的院子，從今天開始，他放棄了是非觀，隻得專心的履行跟江浸月的約定。

  江浸月慢悠悠的回了攬月軒。

  孩子跟著老夫人，攬月軒沒有了那股子熱鬧勁，就顯的格外冷清。

  想了想，江浸月又轉頭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已經睡下，江浸月晚飯都沒吃，王媽媽收拾了灶台，簡單的讓江浸月填飽了肚子。

  江浸月捧著圓滾滾的肚子，原先是準備回攬月軒睡覺的，想了想，脫了鞋襪換了衣服，小老鼠一般，靜悄悄的鑽進了老夫人的床上。

  搗鼓的再輕，老夫人也驚醒了。

  一摸，就摸到了江浸月的手。

  “外麵冷？”

  屋內沒有點燈，就著窗外朦朧的月色，老夫人的聲音滿是慈愛。

  江浸月鼻頭微酸，拽著老夫人的手臂，鑽在了老夫人的旁邊。

  “不冷，正好的溫度。”

  “事情都解決了？”

  “嗯。”

  江浸月點了下頭，玩著老夫人的手指頭，慢慢的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她手快，局布的也利落，即使中間出了八王睡了江清歌這種岔子，江浸月也能迅速的反應過來，然後最快的找出對自己有利的點。

  老夫人安靜的聽著，聽到江浸月說放了蘇若水的時候，疑惑的嗯？了一聲。

  “我不會留江有才很久，又一時找不出名正言順繼承侯府的人，日後這侯府，還是會落到別人手裏，不如給江梓賣個人情，我日後也好有個退路。”

  江浸月自己又給自己解釋了一遍。

  老夫人微微的歎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江浸月的頭發。

  “這樣也好。”

  “嗯。”

  江浸月又點了點頭。

  其實，這件事情，斬草除根的方法就是讓江有才解決了蘇若水，畢竟，死人總比活人要安全的多。

  若是放在了老夫人身上，老夫人不會手軟。

  但是江浸月不願，她又聰明，自然是無形中給自己找了一個完美的借口。

  老夫人身上，有種厚重的檀香味，聞上去讓人很安心鎮定。

  “外祖母，我今晚就睡在這裏吧。”

  “好。”

  老夫人又拍了拍江浸月的頭。

  “月丫頭，你實話跟外祖母講，你是不是不喜這些爭鬥？”

  誰會無緣無故好鬥又凶殘？

  江浸月捏了捏鼻頭，抑製住了自己的鼻酸，無聲的點了點頭。

  老夫人沉吟了半晌，忽的問。

  “可是你即是選擇了十二王，就再也避免不了這些爭鬥了。”

  京城就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外圍的人看這京城如何風流繁華，卻不知道這京城之中，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複，而李宗煜，就是處在這漩渦洪流最中心的人。

  隻要跟李宗煜扯上了關係，就與這些爭鬥緊緊捆綁在一起。

  江浸月靠著老夫人，為著這從未體會過，一旦沾染就無法割舍的親情鼻酸。

  無論何時何地，老夫人總是把她放在了第一位。

  “外祖母，我想同你一起去江南。”

  江浸月一個衝動，就把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

  老夫人笑。

  “你跟我走了，十二王當如何？孩子又當如何？”

  “......”

  關於結盟的事情，江浸月不能說。

  不是防著老夫人，而是傷老夫人的心，她與李宗煜這段時間在老夫人麵前演了不少的戲，老夫人若是發現，到頭來不過是一場欺騙，怕是要徹底冷了心。

  想了想，江浸月還是坐了起來。

  她原本就鑽在床內側，這會坐起來，恰巧圍在帷帳內，背靠著牆壁，麵目向外。

  月色流光下，她的眼睛一點點的發亮。

  “外祖母，我實話跟您說，我這次，不打算嫁給李宗煜。”

  頓了下，江浸月又連忙補充了一句。

  “李宗煜也沒有娶我的打算。”

  “這是為何？”

  老夫人驚了一跳，立馬想要撐起手臂坐起來。

  江浸月手摁住了老夫人的肩膀。

  “外祖母先別著急。”

  斟酌了一下，江浸月慢慢的說道。

  “外祖母知道，京城時局不好，李宗煜是身陷漩渦脫不開身了，我不想帶著孩子冒險，李宗煜也是這個意思。”

  “......那你們成親？”

  江浸月知道這會是把老夫人嚇著了，聲音越發的小，湊著老夫人說道。

  “外祖母，我與李宗煜說好了，成親前夕，我會帶著孩子服下龜息丸假死，喜事變喪事，李宗煜會幫我出城！”

  “十二王他也同意？”

  老夫人有些難以置信，在她的思想裏，婚姻大事怎可如此兒戲？

  “他同意的，屆時，我會把我和孩子的死因，偽造成八王所為，這樣既能全身而退，也能幫助十二王打殺掉一個對手，就算打殺不了，也能給皇上的眼中埋一根針。”

  “那你和孩子呢？”

  “皇上身體不大好了，撐不過兩年，我先在外祖母身邊躲兩年，等這邊時局穩定了，我再帶著孩子回京，到時候，誰還記得定國候府的二小姐是什麽樣子？”

  “......”

  老夫人一時間沒了話，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江浸月，竟然有這麽大的打算。

  “外祖母，李宗煜明白我，江有才和蘇若水他們，我是為我這些年的經曆，為著侯府出氣，就算是這樣，已經危險重重了，宮內的慧皇後，皇上，八王六王都不是省油的燈，李宗煜到時候腹背受敵，我與孩子反而會成了牽製他的軟肋。”

  江浸月這是第一次知道，騙至親的人，心裏是真的不好受。

  老夫人反手捏著枕頭，側過了身。

  “不管京城爭鬥如何激烈，對於你來說，到底還是願不願的事情...月丫頭，你這樣，可能也會傷了十二王的心。”

  老夫人說的話，一針見血。

  江浸月與李宗煜沒有山盟海誓，沒有火花四濺非他不可，又何苦，為著李宗煜受著這些怕？

  “不管傷不傷心，活著最重要不是麽？”

  江浸月輕笑了一聲，隔著朦朧的黑暗，看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江浸月手背。

  “睡吧，我明天會著手收拾去江南的東西，你也不用有心事了，你是我外孫女，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總是會支持你原諒你的。”

  頓了下，老夫人又翻了個身，仰麵朝上，小聲的念叨了一句。

  “但願我們十二王，是個長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