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漁村外，灰蒙蒙的天空下是一片白茫茫的江麵。放眼看去，隻見天連著水，水連著天。水天相接不見邊際。大地似乎也被這陰沉的氛圍籠罩著。然而此時卻有一位白發老者滿麵春風的沿江而行。在他身後不遠處跟著一個黑衣少年，少年手拿魚杆背負魚簍，臉上帶著一塊半臉麵具。少年快步來到老者身旁，笑嘻嘻的道：師父如此高興，想來是今日遇上什麽好事了吧。讓我猜猜看，是不是今早出門拾到別人不小心掉落在地的銀子或是鎮中有新開的店您偷偷的去吃了好吃的？

  老者無奈道：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我教出來的徒弟，腦子裏都是些什麽玩意。

  “您不會又說想敲開我的腦袋來看看吧？

  “你還別說，我真想這麽幹”

  “別呀，師父，我可是你唯一的徒弟。

  “沒事，大不了為師再收幾個徒弟也就是了”

  “呃……，好吧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弟子說不過您。對了，那師父今日究竟為何如此高興”

  “是這樣的，今早村長又來家裏找我下棋，你猜怎麽著，我把他贏了”

  “就為這事？”

  “對啊，要知道我以前可從未贏過他。今天不但贏了，而且殺得他是一顆不剩，那感覺還真是痛快”

  “好吧……”

  “說到這，為師考考你，你從今日為師贏棋這事，可能悟出什麽理來？”

  “那應該是隻要運氣在，贏誰都不奇怪。對吧？”

  “哎，為師想說的是人生如棋，所以凡事盡力就好，不要過於計較，不然就會失去很多樂趣。要知道就算你再完美，再努力。你能贏得了一局，贏不了一天，贏得了一天。贏不了一世。你明白了嘛”

  “嗯，徒兒懂了。不過師父，徒兒還是好奇你以前從未贏過，今日又是怎麽贏的？”

  “那是因為今日下棋時候村長老是打瞌睡，昏昏沉沉的就被我一連吃了幾顆重要的棋。”

  “哈哈哈，難怪你能贏。原來是……對了，師父我這也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哦？什麽好消息”

  “剛剛周庭哥帶來消息，說黃大娘欠錢的案子已經審理完畢，縣太爺不僅判了張仁貴的那張字據無效還讓她歸還了黃大娘之前給的十兩銀子，另外說他欺瞞縣令歪曲事實，罰他同張祥一起各打二十大板又關上三日。不過這張祥心中不服，竟然跟衙役動起手來，最後還是曹豹曹捕頭出手才收拾了他。”

  “嗯，這確實是個好消息。也總算沒白忙活一場。”

  “說起來這曹捕頭功夫還真是了得。我看那天夜裏張祥追我的時候施展的那身輕功可是不賴，我都差點折在他手裏。想來功夫也不差，但是卻栽在他手裏。”

  “這張祥功夫怎麽樣為師不知道，不過我看他的輕功不過是平平常常而已，為師傳你的穿雲步你要是能施展出來，早就把他不知甩到哪去了，可惜你啊不知道練到哪去了”

  “師父說到這，我也正想問問您。為何我近來總覺得各樣本領都沒長進呢”

  賈明一聽笑道：“那為師問你，你可曾在晨曦時坐於西山頂上看破曉後從東方慢慢升起的一輪紅日？你可曾在午飯後站在村頭柳樹下看豔陽下點綴著蟬鳴仿佛在假寐的山林？你可曾在日落時走在江邊沙灘上看夕陽裏來勢洶洶卷走回翔暮鴉的火燒雲？還有在晚飯後躺在房中臥

  榻上看夜幕下眾星捧月的璀璨夜空？

  “嗯，這些徒兒都曾做過”

  “那你忙著做這些事去了，哪還有功夫去提高自己的本領？”

  “呃……師父說的是，徒兒以後定會勤練武藝。”

  兩人說著就來到江邊某處，賈明看了看，這才坐下又取了魚竿開始釣魚。周辰站於一旁，有些不解的問道：師傅，家裏那麽多我父親打回來的魚，你為何還經常來這釣魚。

  賈明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雖同為魚，卻有不同之處啊，這近岸的魚味道可不同於你父親從深水處打來的。近岸淺水主要出小魚。而深水處則易產大魚。這大魚小魚可是各有妙處的。

  “是啊，同為魚卻也不同，淺水小魚輾轉徘徊難出江湖，深水大魚乘風破浪遨遊大海。人不也是如此嗎？”

  “遨遊大海可是要經曆驚濤巨浪的，徘徊於江湖卻不必有此擔心”

  “可是這淺水的魚若是趕上大浪，就隻能隨波逐流不知何往了。”

  “也罷，也罷。看來你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待賈明說完，兩人便像早就約好了一般各自沉默不語。

  ……

  夜已深了，整個漁村也漸漸睡去，隻聽見空中傳來風吹樹葉簌簌的響聲。賈明獨坐門前，眼看著天空一朵白雲漸漸遮住了那一輪圓月。也不知過了多久，賈明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賈明視野裏。賈明這才開口道：你可算回來了，我在此恭候多時了。

  那人來到賈明近前這才問道：賈老先生深夜不睡，就為了等我回來？

  “是的”

  “那您老必是有重要的事，有什麽事您就說吧，是不是辰兒不聽您的話闖大禍了？”

  “那倒不是，隻是我自己有些話想跟你談談而已”

  “哦，那賈老先生請講。”

  “其實我不姓賈，所謂賈明其實就是假名，不過是當初我隨口說的名字罷了，我本名南宮錦江湖人稱百變星君。即是個江湖人士，也是官府的賞金獵人。五年前我在京城被一個老友所騙，做下一樁大案來。從那之後不僅遭到這老友殘忍追殺，更是引來黑白兩道無數高人出手。我迫於無奈隻好亡命天涯，好不容易甩掉許多高手，最後卻被打落江中幸得你父子好心把我救下。

  “其實我早知道您不是個普通人，當初救你時候你所穿的衣服就非同尋常，而且隨身攜帶的東西裏，不僅有不少大額銀票，還有一些麵具之類的奇怪東西。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會帶的。等你醒來後，你告訴我們你是個生意人。我自然也不信，不過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說我也就不會去問”

  “我當初不說一來是不信任你們，二來也是怕給你們帶來麻煩。所以一直隱瞞了這麽久”

  “那老先生今日為何突然要說”

  “已經到了非說不可的時候了”

  “看來是您要走了，不過從一開始我就明白你隻要能醒來，早晚是會走的，畢竟你不屬於這裏”

  “不止是我要走，還有辰兒”

  “你要帶著辰兒走？”

  “他已經長大了，如今這裏已經不太適合他了。”

  “非帶他不可？”

  “是的”

  “可是他從沒出去過，我有

  些擔心……”

  “這個你大可放心，有我呢，別忘了他也是我徒弟。”

  “嗯”

  “今晚除了要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我還有一件事想請教你。我聽辰兒說當初你們救我的時候，你說我身上有一種海中大魚的味道？”

  “是海中狼”

  “你能確定是你所說的海中狼？”

  “非常確定”

  “憑什麽？”

  “就憑它曾經在我眼前殺了和我朝夕相處的一幫生死兄弟，就憑它連追我數日我卻僥幸得活。”

  “這樣的話確實印象深刻，想來是錯不了。那你可有辦法能消除我身上這海中狼的氣味。”

  “你身上它的氣味早就沒有了，隻是你自己不知道罷了”

  “說起來也是奇怪，有人說那東西有異香，為何我卻聞不出來，你們卻能嗅到？”

  “其實算不上是異香，不過就是味道有些獨特而已，具體來說就是一半酒香一半汗臭，混雜在一起。所以若不是對它敏感，一般人不會注意。”

  “原來如此，那你可還有消除這味道的東西。”

  “我不但有能消除這氣味的東西，就連發出這氣味的海中狼唾液我也有”

  “海中狼的唾液？那東西就隻是它的唾液？”

  “是的”

  “額，那消除它的東西不會也是什麽唾液吧。”

  “是的”

  “那你又是從哪得來的”

  “就是那次我在海上死裏逃生的時候，一個老者送我的。”

  “那好吧，回頭可以的話，你把那東西給我一些”

  “這到沒問題，反正我也用不上，不過是留作紀念罷了”

  “老朽在此向你再次道謝。你不僅救了我的命，還幫我去除了那特別的氣味。”說著南宮錦從懷裏拿出些銀票遞給周武。

  周武笑道：“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這麽做了，而我也不是第一次拒絕，你為何還要如此。我說過的，我雖然窮，但是從不接受別人施舍。”

  “這不是施舍，這是你應得的，而且除了這個我也實在想不出還能給你什麽。”

  “其實你能給我一樣東西，那就是用你的一顆真心善待辰兒”

  “你大可放心，我會的。”

  “好吧，你若是他日食言，我不管你是什麽身份，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的。那時候我會讓你知道我不止是個打漁的，也是個厲害的父親。”

  “我知道你是個了不起的父親。”說著南宮錦就起身往房中走去。不過他剛走了幾步又回頭對周武說道：“對了，還有一事，我的真實身份我並沒有告訴辰兒，我想他現在還是不知道的好。所以你也最好不要對他提及”

  “這個你不用說，我也知道的。我會幫你保守這個秘密”

  “那也就放心了，另外我打算過幾日便帶著他離開，所以你們可以趁這幾日好好跟他道個別。畢竟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好的，那沒什麽事，南宮……不對賈老先生早些休息吧。”

  “嗯，你也忙活了一天了，收拾了早點休息”

  此時夜已更深了，那朵遮住月亮的雲朵已經隨風而去，天空又見那一輪圓月。空中也依然能聽到風兒撥弄樹葉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