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

  重於泰山。

  戚繼光這短暫的一生，不，準確一點來說，應該是他被召喚而出的這短暫一生，雖然未曾為秦國立下赫赫奇功。

  但是……

  今日一戰，他之威名，他之雄風，定然傳遍天下，駭敵心神。

  此刻，望著在水中沉浮的戚繼光頭顱，殷郊的臉色顯得無比的蒼白，方才控劍斬首戚繼光的右手，更是在微微顫抖。

  直到過去了好一會，他才放下右手，視線看著遍布整個東海的無數海族之獸屍體，看著被染紅了的血水，好似想要說些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這場伏擊戰，是薑子牙設計的。

  其目的，為何要從東海開戰，現在誰也不知道？！

  殷郊隻是一個執行者，完全按照薑子牙的想法和布置在進行。

  而身為封神大周超級智囊，薑子牙在謀定這場伏擊之戰的事前，便是敏銳的預計到，陷入絕境的秦國水軍，勢必會發起搏命一般的反擊。

  因此，薑子牙為此做足了準備，東海海族一方，也是投入了難以想象的兵力。

  甚至於，他們還出動了東海海神軍。

  然而……

  無論怎樣想，都沒有人能夠想到，戚繼光水軍的反擊，竟是如此恐怖，如此害人，以至於東海海族一方，為之付出的代價，竟是……

  如此慘重。

  近乎三百五十萬海獸、海妖的死亡，積蓄多年的精銳十五萬海神軍，幾乎在這場伏擊戰爭當中消耗一空。

  而結果，隻換來了秦國水軍區區一隻……先鋒艦隊，秦國水軍五分之一，甚至更少的實力。

  這樣，真的值得嗎？！

  這樣，真的算是勝利麽？！

  誰也不知道！！！

  望著海麵，殷郊沉默了片刻之後，開口說道。

  “唉，我承認，不僅僅是我，甚至是子牙師叔，都終究還是低估了秦軍恐怖的戰鬥力。而且，如果指揮這場戰役的不是戚繼光，而是陳勝或者是李靖，或許，我們被斬首的，應該就是我們了。”

  歎息聲中，殷郊顯得有點無力，臉色也是越發蒼白。

  之所以這樣，一方麵是因為天明十分他全力操控番天印，使之化作星辰大小，毀滅了秦國諸多戰艦。

  二來是因為此刻少年心性的他，在戚繼光、在幾十萬秦國水軍的悍勇之下，心中無比膽寒。

  不過，殷郊到底是紂王之子，到底是蚩尤之子，體內流淌著天生的霸主血脈，很快便是將一切異樣的情緒壓下。

  須臾，他再度深吸一口氣之後，凝重的開口道。

  “但即便如此，即便秦國無比強大，我依然相信秦國會滅亡，而且……很快！！！”

  在他旁邊，一樣傷勢不輕的海將溫良，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頭。

  此時，溫良和殷郊不過並肩作戰區區一夜，甚至更短的時間，但是，殷郊的狠辣、殷郊的手段，卻是已然讓溫良臣服於心，不再對殷郊有所排斥了。

  而且，溫良更是知道，之前一戰，如若沒有殷郊布置、沒有殷郊神威，光靠自己海族的力量，以及海神軍的力量，定然是無法擊敗戚繼光的。

  想到此處，溫良不由得正色，朝著殷郊恭敬的問道。

  “不知殿下為何這般有信心？！”

  殷郊聞言一笑，開口道。

  “因為，覆滅秦國，不僅僅是你海族之事，也不僅僅是我大周之事。而是……整個天下之事。”

  “既如此，既舉世伐秦，又有誰能夠阻止？！”

  ……

  像戚繼光一樣，堅信秦國不敗，堅信即便舉世皆為秦國之敵，秦國必然也會獲得最終勝利的人，還有很多。

  當然，有些人已經死在了方才的戰鬥中。

  但是……

  有些人還有戰鬥。

  “嗡！！！”

  長槍破空，劃裂血浪，刺穿軀體，一名秦國小將，將一頭體型無比巨大的章魚海獸，活生生釘死在正在緩緩下沉的秦國戰艦上麵。

  這秦國小將，名……

  黃天祿。

  當然，哪怕黃天祿是秦國三公之一黃飛虎的兒子，也不可能隻靠關係，便是在秦國軍中，升到現在這等重要的位置。

  他的戰力很強，他很善於帶兵，這些才是關鍵。

  隻可惜，黃天祿一直未能上過戰場。

  現在是第一次，當然，也有可能是最後一次。

  因此，黃天祿根本沒有想到，他第一次上戰場，便是會殺如此之多的敵人。

  天明十分，他遣走一千黃家軍精銳之後，便是帶軍準備迎戰。

  沒過多久，他收到了戚繼光的信號，於是帶艦隊衝鋒。

  隻可惜，中途艦隊遇伏。

  伏擊黃天化艦隊的敵人，自然也是無盡海獸。

  海獸的攻勢太過於勇猛，而且殘暴，以自爆的形式，損毀了一艘又一艘黃天祿麾下的戰艦，讓諸多秦軍落水。

  沒有戰艦的防禦，黃天祿便是持槍入水衝殺。

  他手中的長槍，曾經是黃飛虎殺敵使用的，數十年來，不知道飲過多少敵人的鮮血，捅穿過多少敵人的身軀，曆經百戰，都是堅固不摧。

  可今日，一番慘戰下來，堅固的長槍，竟是出現了很多缺口。

  然後就在那時，黃天祿看到了前來阻攔他，全副武裝的東海海神軍。

  沒有任何猶豫，黃天祿帶領著自已的部屬，繼續向前衝鋒，繼續殺敵。

  這一殺，殺到日出，殺到正午，殺到黃天祿自己都不記得自已究竟殺了多少敵人了。

  他隻記得那些驕傲的東海海神軍，那些畜生一樣，沒有任何人之情愫的東海海獸，最後眼睛當中隻剩下了驚恐和絕望。

  他隻記得所有敢攔在他隊伍之前的敵人，最後都變成了屍體。

  最後，他殺到了戚繼光艦隊所在的位置。

  沿途所過，無數海獸屍體漂浮，無數猙獰的獸頭，無數殘破的肢體，隨波逐流。

  可到了此時，黃天祿也已經是油盡燈枯了。

  遠遠看去，鮮血從他身上的傷口當中不停淌下，更有不少侵入了他的雙眼，使得他的視野已經變成了血紅一片。

  此刻的他，本來應該倒下。

  但是，他始終記得，戚繼光給自己的軍令還沒有完成。

  所以，他拖著受傷的身軀，用斷了槍頭的長槍，撐著沉重的身體，繼續向前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