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班長和張班長回的路上聊天。

  “這村裏總有厲害的，這柳芽這一家就厲害。這是不打算按照種地走了。”張班長道。

  “光種地他倆能行？都不是幹體力活的。要不說好好念書呢，就算是世道亂了，也比別人腦子轉得快。你看，這出事以來，這一家就沒受過罪。就照著這麽發展下去，以後也不會受罪。”

  “哎，本事人啊。”謝班長感歎。

  一場大雨下了兩天。

  下過這雨，地衣和蘑菇就都出來了。

  幹了一上午，下午時候大家就上山了。

  采蘑菇當然是南山啊，南山上鬆樹不少。

  柳芽家也去了。

  這山上基本沒有毒蘑菇，都是鬆樹和樺樹下的蘑菇，還挺好吃。

  大概是如今山上植物多，肥了，今年的蘑菇格外多，一叢一叢剛頂出來，白生生的。

  雖說柳芽家也有幾個蘑菇包但是比起野蘑菇，還是差一點味道。

  一家子一會就弄了一簍子。

  等下山，大家又分一半給柳芽家，他家就多起來。

  趁著陽光還在，趕緊攤開曬著。

  第二天，人們正要再上山時候，就見村外來了不少人。

  男女老少都有，口音全是本地的。

  但是一聽就是縣城那一邊的，口音還是有一些不一樣，個別咬字什麽的不同。

  “夥計們，我們這是想上山。你們這咋還不許人進？”一個老頭可憐兮兮。

  “早就不許人進了。”守門的民兵如今是換班，畢竟誰家都想弄山貨，時間就是金錢。

  “山是國家的，你們憑啥不許我們上去？我們都要活不成了，不上山弄吃的咋過？”

  這個民兵歲數小，一時半會還有點懵了，就說叫等著他去問。

  等弄來村長，村長擺手：“你這後生，你今天心疼他們，明天後天呢?山上那點東西，養活咱們這三個村子都不夠，你還給外人？叫他們外頭叫喚去，這又不是冬天，還怕凍死在外頭？”

  說著，就背著手去大隊部了。

  小後生撓頭，也是哦。

  然後沒多會功夫，大隊部就傳來村長不緊不慢的聲音。

  “咱們長興村，如今是不許外人進來的。來探親的，叫你親戚來門口領。沒人領不算數。山上不去，我們村裏山都是被承包了的，隻有自家村裏人上去。外人敢上，打死不犯法。”

  “村裏人見外人來上山，隻管給我打。出了事我去縣政府說話去。”

  村口一群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大事誰也不肯走啊。

  闖是不行，老弱婦孺多，但是賣慘耍賴可以啊。

  於是這群人就真不走了。

  這群人還不是就這麽來的，他們還拿了鋪蓋，帶了幹糧，直接就在牆外頭要常住的架勢。

  村裏人多數上山了，留守的民兵和一切不能上山的人湊一起研究怎麽辦。

  外頭也是老弱居多，年輕人有是有的，但是數量少。

  想也知道，年輕人沒時間這麽賴著。

  “咋辦？”今天值班的民兵攤手：“老這麽賴著不像話吧？”

  “潑糞？”李小銳忽然道。

  “你個臭小子你是怕熏不死？他們走了我們不過了？”另一個民兵一巴掌抽在他後腦勺上。

  “哎喲，那咋辦嘛？”李小銳一躲。

  “嘿嘿。”那人笑起來：“潑糞是不現實了，潑水可以吧？大夏天的。”

  “那行，走，拿家夥去！有了河，也不怕缺水了。就當洗洗外頭了。”

  眾人都同意，大大小小回去拿桶拿瓢。

  李小銳還先上墩子上說了一句：“你們要是不走，可別怪我們不客氣哈！”

  下麵人當然不肯走。

  “你們占著這麽大的山，怎麽也夠吃了吧？就叫我們去又怎麽了？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這麽壞呢？”

  “就是，我們這一群人，多數都老了，你也不知道尊老愛幼。”

  “是啊是啊，我們能吃多少，上山也弄不了多少。”

  李小銳哼了一下。

  道德綁架最惡心了。

  很快，大家就弄來了水。

  李小銳壞笑：“真不走？”

  下麵人嘰嘰喳喳，還在試圖‘說服’他。

  然後就見牆頭上多了很多人。

  之前就說了，牆是外頭平整一麵，裏麵高低不同，方便自家人站上去的。

  這會子，大家都把桶之類的弄上來了。

  說幾句無果，直接開始潑水。

  雖然是夏天，可今年畢竟沒多熱，對方忽然別這冷冰冰的河水潑一臉，也是一個激靈。

  一時間驚叫聲，怒罵聲就此起彼伏。

  很快外麵的人就怒了，想砸門。

  不過這邊的人是好欺負的？

  拉下臉來：“給你們臉了是吧？知不知道去年冬天毛家莊人來搶劫怎麽回去的？死了幾口人？看你們一群人老的小的，我們不想下手，你們還以為我們好欺負是咋了？再不走就不是潑水，老子用石頭了啊！”民兵了一個長得有點凶的小夥子瞬間變臉。

  李小銳等人就用石頭在手裏拋：“我們這石頭多著呢。”

  見了石頭，下麵的人就有點怕了。

  不過還是有那麽幾個老頭仗著自己老，咒罵不休。

  畢竟前麵幾十年的經驗告訴他們，隻要他們是老人，就算是殺了人又如何？

  何況不是殺人呢。

  誰敢欺負老人啊？

  可他們忘記了，為老不尊也不會被如何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現在大家誰也不會在乎這個。

  於是，就有小夥子氣不過，對著那罵人最凶的老頭身上丟過去一塊石頭。

  不算大，但是打在身上也疼。

  老頭更是直接就躺下來了。

  就跟過去那種癩子一樣：“殺人了！長興村殺人了！活不成了！”

  牆裏年輕小夥子們氣壞了。

  就要開門出去揍他。

  不過隊長走之前說了不許開門的。

  於是李小銳怒道：“你個死老頭，你再不走我們真砸死你你又能說啥？有本事你報警啊！”

  老頭不聽，隻是滾著叫。

  “操！去搬石頭！”那個一來是就口氣不好的民兵怒道。

  “既然不想走，照著腿砸，砸斷不用走了。”

  說著就真的往下砸。

  當然了，一開始肯定是恐嚇。

  可下麵人都不想試試到底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