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用寬慰我，的確是我的失責。”說到這的時候顧秦的眸子裏還隻是自責，但之後卻是一片如深山古井的黑沉，“但以後不會了。”

  看著這個模樣的顧秦，老夫子沒說話，而是沉默了一下，“這事中可有你的手筆？”

  雖是問句卻帶著肯定，顧秦那般在乎程寧寧，程寧寧卻出了那樣的事，以他對顧秦的了解，以顧秦的性格，絕對不會什麽事都沒有做。

  即便迄今為止，除了一個沒什麽風浪的對峙大會，什麽也沒有。

  顧秦看了老夫子一眼，隨即微微垂眸，沒有否認。

  而在沉默了片刻之後緩緩開了口，“村裏關於寧寧是狐狸精的傳言是我借著各種禍事的東風傳播出去的。”

  當時那些事事發偶然，但並不影響他借此東風。

  老夫子聽了之後並無半點意外，也未開口再詢問，而是靜默地聽著等待著。

  過了片刻，顧秦這才繼續敘說。

  “我利用這鬼神精怪之說，日日夜晚去嚇狗蛋，用狐狸的影像和叫聲去嚇狗蛋，引得他出來把他敲暈，然後用仿造的狐狸牙齒在他脖子上留下印記，並放了一點他的血。就這麽持續了四五日，他經不住的去隔壁村子尋郎中了，結果就是失血過多，還有被野獸咬得痕跡。”

  “我給了隔壁村的幾個小孩一些銀錢，讓他們照著我寫的故事在狗蛋經過的時候編講，幾句精怪吸人血的故事就嚇到了他。他回家後又繼續嚇他，層層遞進他膽子再大也是怕死的。這個時候再加上村裏寧寧是狐狸精的傳言，以及他自己做的虧心事，他不得不害怕。”

  “而他與張翠翠之間本就一直糾纏，這個時候第一個想到張翠翠很是正常。我本不想給他們弄這麽一個大場麵，畢竟張大叔和張嬸平日裏對我和寧寧不錯，但張翠翠千不該萬不該再次對寧寧下手，這讓我不得不把事情做絕，做到極致。”

  “而今早的批判大會告訴我，我下手還是輕了，也幸好及時下手，不然張翠翠又該用下作手段對付寧寧了。”

  說到這，顧秦幾乎將整個作案過程都交代清楚了。

  而老夫子的表情依舊平淡如初，且開始了發問。

  “你是如何做到李家出門找孩子和狗蛋張翠翠那事時間碰上的？”

  “李全貪玩，擱哪裏玩累了睡覺是常有的事。而李全是李家的心肝，所以隻要李全不見了，定是全家出動甚至轟動全村。李全貪玩常有的事，張翠翠也已經和狗蛋攪合上了，所以即便不是昨晚，也有今晚明晚，總有一晚能碰上。而昨晚，純屬我剛好就遇上了。”

  顧秦這一番話說得是剛好，但洞悉張翠翠與狗蛋攪合，以及李全貪玩擱哪睡哪，這卻不是真的隻是剛剛好。

  不過老夫子沒再繼續追問這個，說到這已經夠了。

  “狗蛋去隔壁村找郎中，你又是如何算準時間讓那幾個小孩子剛剛好講得故事讓他聽見的？”

  “我事先估算過狗蛋到達鄰村郎中那再回頭的腳程和時間，我給了小孩足夠的銀錢，讓他們輪流從早上辰時開始講，講到下午酉時，中間可以休息，但有人經過必須要講。我讓小孩子連講三日，我算過時間，他最多隻能撐那麽久，總能碰上。”

  “小孩呢？這可是一調查就能調查出來是你所為，且你怎麽保證小孩子一定會照辦？”

  “我不能保證，所以我製定了第二套方案，若是這一套不成，我會啟動第二條。收買小孩這一事我未做掩飾，狗蛋沒有那等腦子去查探，且便是真去了，我也就是讓小孩子講了故事，歸根結底是他自己心虛。”

  老夫子沒問第二套方案，而是，“寧寧不知道吧。”這是肯定句。

  “是。”

  “你晚上如何出來的？”

  “我等寧寧睡著後出來的，且時間不會用太久，即便寧寧發現了，我也會找借口圓過去。”言外之意就是程寧寧未曾發現。

  “整件事你成功的將自己置身事外，無人會發覺是你所為，但你做的還是不夠，今日但凡狗蛋和張翠翠換成任何一個有點智慧的人，都會對這事有所懷疑，追查下去，即便不能有證據證明與你有關，也會在發現和你有關之後，進行瘋狂報複。”

  “我知道。”

  “知道就好。”老夫子之意在於提點顧秦莫要以為此次之事的成功而大意，“官場沉浮，此事連一角都不及，你要小心。”

  “謝先生教誨。”顧秦起身對著老夫子一作揖。

  “我知你心，但你瞞著寧寧也不是辦法，這一次她沒有發現，那麽下一次呢？你能保證她還不會發現？又能保證這不會成為別人離間你和寧寧的利劍？適當的時候，還是與寧寧說上一二。”

  “尊先生教誨。”顧秦再次作揖。

  “若非必要，莫輕易與人為敵，能為友盡量為友，多個朋友比多個敵人強。”

  “是。”

  “回去吧，莫要讓寧寧久等。”

  “先生告辭。”顧秦又一作揖，隨後起身將剩下的幾張桌子檢查完，便抬腳離去。

  ……

  因為夏天天氣熱推遲了下課的時間，所以顧秦回到家的時候夕陽已經西下。

  到家的時候，程寧寧正在做晚飯。

  因為提起狗蛋跟張翠翠的事，心情變得有些陰翳的顧秦在看到圍著灶台轉的程寧寧的時候，隻覺得歲月一片靜好，哪怕隻是這麽看著，心底的陰翳就那麽驅散了。

  開門聲響起的時候，程寧寧心裏就不由得緊張了，等啊等的沒有半點動靜，就更加緊張了，心裏忍不住打著鼓。

  早些時候的應答並不是衝動之舉。

  之前的害怕是因為來並沒有多久，兩人雖是夫妻，卻也並未生出多少感情，她便是那會子把自己交了出去，也是因為不想落得淒慘的下場。

  但現在不是了，在經曆了這麽些事之後，特別是差點被狗蛋給玷汙的事，讓她深刻的認識到自己是喜歡上了顧秦，真的把她當做了她要過一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