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何木低聲咒罵了一句，然後又被劇烈的疼痛折磨地說不出話來。

  在三個月前的一次戶外探險中，他前往了大夏聯邦和奧羅帝國的天然交界線---奇瓦洛山脈。

  那是一條連綿足有三公裏長的巨大山脈，由於地勢險峻，所以很少有遊客會選擇來這裏。

  而他之所會前往那裏進行所謂的探險，是因為有一次在登入暗網時，他看到了有關“大術士亞當遺留筆記”的信息。

  大術士亞當！

  這是魔藥體係的創始人，是被欲肉教派奉為神明的人。

  雖然說何木本身對於宗教一類的事情並不感興趣，但是對於魔藥卻有著無比的渴望。

  在他十六歲那年，脈魂覺醒失敗，加上他的家境平平，並不足以支付他進行機械改造所需要的金錢。

  而能夠讓普通人竊取非凡的魔藥在大夏聯邦又是被明令禁止流通和使用的，再說了，哪怕黑市有貨，也不是他能夠買得起的。

  所以他的一生本該和超凡力量就此斷了聯係。

  這也沒什麽不好。

  在這個普通人占據人類總數99.9%的社會裏，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為社會做出自己力所能及的貢獻，就是絕大部分人的一生。

  由於《超凡者公約》和特殊事務管理局的存在，他們不需要每天提心吊膽地生活。

  但是，這一切在他十九歲那年徹底改變了。

  那是一場超凡者之間的戰鬥。

  戰鬥的餘波很輕易地就毀壞了附近的房子，包括何木的家。

  等他放回回來後，看到的隻是已經轟然破碎的房子和躺在救護架上蓋著白布的雙親。

  這場戰鬥的雙方都被送上了非凡仲裁所，根據《超凡者公約》，利用力量對國家社會，對公民的生命財產安全造成惡劣影響的，需要被除以死刑。

  即使超凡者的數量在每一個國家都極其稀少，但是三個國家都嚴格地按照《超凡者公約》執行相關的案件，否則國家的公信力將會喪失，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間的矛盾將會迅速激化，社會的穩定便不複存在了。

  所以哪怕何木在心裏有多麽痛恨那兩個人，也沒有辦法再去爭取什麽。

  因為在非凡仲裁所作為受害者家屬出席旁聽的何木已經親耳聽到了他們兩人的死刑宣告。

  兩位案犯都被判處死刑，這已經是能夠做到的最大的懲罰了。

  可是就在他以為這件事情過去後，等待他的，是價值觀的崩塌。

  事發三年後的一個清晨，他照例準備好早餐，一邊吃一邊通過私人終端瀏覽當天最新的新聞。

  當天有一個特殊的頭部新聞，標題是這樣的：

  《抗擊異族的英雄們》

  配圖是幾名穿著軍裝，看著攝像頭微笑的人。

  其中一名“英雄”的臉，是他曾經無數個夜晚的夢魘，是那個殺死了自己父母的死刑犯之一。

  曾經的殺人凶手沒有死，反倒是被冠以“英雄”之名被全國的人目睹其風采，多麽諷刺的一件事。

  後來，在何木的多方打聽下，才知道了當年的真相。

  那兩位死刑犯確實是被判處了死刑，不過卻沒有立即執行。

  不久後，大夏聯邦東部無盡海域的海族突然大舉進攻邊境，無論是超凡者還是普通的士兵，都遭遇了極大的傷亡。

  為了填補非凡者的空缺，非凡仲裁所下屬的所有監獄都給了死刑犯們一個將功抵過的機會，那就是投入到邊境的戰鬥中去。

  其實以將他們毫無防備地投放到無數海族的戰場中去，和直接將他們處死沒有什麽區別，隻是後者還能夠讓他們為這個國家做出最後的一點貢獻罷了。

  然而，機緣巧合之下，兩人中的一名死刑犯居然成功活了下來，並且為抵禦海族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自然而然，他的身份也從死刑犯變成了抵禦外族的英雄。

  這對於他來說是從死亡的地獄上升到了榮耀的天堂，然而對於何木來說，卻是讓他從普通的人間跌落到了地獄。

  可是他一個普通人又能怎麽辦？

  去請求非凡仲裁所把一個為人類立下赫赫戰功的“英雄”處死？

  開什麽玩笑。

  後來，他終於想通了。

  隻有成為非凡者才能在這個世界擁有真正的話語權。

  所謂的《非凡者公約》不過是為了安撫普通民眾的蜜糖罷了。

  這之後，何木便不斷地在網上尋找著有關魔藥的任何信息。

  終於，他得知了神秘筆記的信息。

  在經過長久的準備和一係列的規劃後，他抱著必死的決心來到了奇瓦洛山脈。

  然後他和無數抱著同樣目的的尋寶者，遭遇了雪崩。

  不知是上天憐憫還是怎麽回事，他居然奇跡般地生還了。

  他在一個坑洞中醒來，不遠處是一條通往底下的通道。

  通道口有著一塊石碑，碑上用某種古代的象形文字記載著什麽。除了文字外，還有一副石刻的模糊畫像，但是由於年代過於久遠，已經看不真切了。

  他看不懂，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走了下去。

  最終等他出來的時候，他成功拿到了那份所謂的筆記殘頁。

  但是他也同樣付出了代價。

  一種奇怪的紋路在他的身上滋生，就好像是寄生的藤蔓一般，不斷地將一種令人戰栗的寒氣送入他的體內。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越發的消瘦，就好像是全身的營養都被那種詭異紋路吸收去了。

  但是他不後悔，因為那份殘頁被他拿到了。

  在他回家不久後，有一位陌生人突然給他發了一封郵件，說是能夠幫助他取得一種份名為“傳火者”的魔藥。

  這份魔藥不僅可以幫助去除身上那種奇異紋路，甚至可以讓他弄懂筆記殘頁上到底寫了什麽。

  當他質疑為什麽那個人知道自己獲得了筆記殘頁時……那個人居然回答說他一直在看著他……看著他？

  那時候我是不是回頭了？

  沉浸在回憶裏的時候何木身上的痛楚並沒有減輕，甚至有著愈演愈烈的趨勢。

  何木用最後的力氣撐起身子靠在牆壁上，想要繼續回憶那天的事情，可有些片段就是回想不起來……

  突然，他渾身一顫。

  哪怕是在黑暗中，也可以感覺到他的顫抖。

  那天，在他回頭的時候。

  似乎有一雙眼睛，正在黑霧之中。

  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