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的老家在甘肅的偏遠山區，那裏地廣人稀，而李默的家附近隻有臨近的幾戶人家，剩下的，要麽勒緊褲腰帶一咬牙在縣城附近買了房子，要麽就直接拖著全家老小到其他地方打工去了。

  這樣一來，漫山遍野望過去都是黑漆漆的土窯洞，大晚上出門也靜悄悄的，遠處甚至連個亮光都沒有的，隻有不知名的鳥兒站在枝頭上打瞌睡被自己的噩夢驚醒然後驚叫幾聲......

  李默家不遠處有一戶人家，男人在縣城打工，母親一個人在家種地拉扯孩子，他們家的老幺小名叫石頭，是李默小時候得玩伴兒，也比李默小了一歲。

  石頭的母親喜鳳是個愛串門子的人，李默兄妹常常不在家，她就經常去李默家找李默的母親閑聊。

  李默當兵這兩年，街坊鄰居也都時不時的能得到一些李默的消息，比如什麽立功受獎了，三等功啊之類的。

  去年，縣武裝部部長親自將李默榮立二等功的喜報送到了李默家的時候，當時喜鳳也在，在她看來，武裝部長那都是很大的官兒了，居然大老遠的從縣裏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宋一張紙，這讓喜鳳也動了小心思，也想讓自己的兒子石頭去部隊。

  不過還別說，石頭的學習成績雖然不如李默，但身體條件還不錯，還真的就被挑兵的給選上了。

  就這樣，石頭光榮入伍了！

  而在石頭入伍前，喜鳳拉著兒子千叮嚀萬囑咐，李家的崽兒李默拿了一個二等功，他無論如何也要拿一個三等功回來，要不然就卸了他的腿。

  可能在偏遠落後些的農村，他們自然而然的就認為數字越大越好吧，二沒有三大，那自然就是三等功要比二等功好。

  不過石頭也不懂這個，既然老媽喜歡，那就先應承了再說。

  總的來說，這個石頭也算爭氣，當兵第一年就遇到了突發狀況，新兵的時候就因為在突發事故中表現突出，榮立了三等功。

  那家夥，當縣武裝部把石頭立功受獎得喜報送到喜鳳手裏的時候，喜鳳別提有多高興了，拉著送喜報的人可勁兒的就往人家兜裏塞大棗花生啥的……

  雖然這件事情在喜鳳看來稍稍有那麽一些不太完美，那就是送一個三等功喜報武裝部長居然都沒有來，而李默家去年僅僅拿了一個二等功的時候那都是武裝部長親自送來的。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兒，隻要自己的兒子出息了就好，喜鳳當天拿著喜報就往李默家跑了好幾遍，而每一次的話題都是一樣，石頭立功受獎，這是他們家祖墳冒青煙了！

  這不，今天喜鳳剛從地裏忙完回來，就又看到武裝部長帶著人往李默家去了。

  又送喜報了？

  喜鳳撂下鋤頭就往李默家跑，還真是。

  讓喜鳳意外的是，李母拿著李默的喜報，邊上還有電視台的人扛著長槍短炮哢哢的照相，而喜鳳也注意到了，那個喜報上麵就三個字，一等功！

  這武裝部長是不是看不起人呢，他們家石頭拿了一個三等功，武裝部長都沒有來，怎麽李默才一個一等功就來了這麽多人？

  喜鳳乘著人多沒人注意她，悄悄的溜進李家的窯洞裏，揭開鍋確認了下……

  “部長……”喜鳳有些不明白，所以乘著武裝部長有了點兒空閑的時候，喜鳳連忙走了過去。

  “哦，你好！”武裝部長沒見過喜鳳，所以並不認識她。

  “我兒子年前也拿了一個三等功的軍功章，咋沒有照相機啥的這些玩意兒呢？”喜鳳還是決定問問武裝部長。

  “三等功？”武裝部長稍微愣了下，但隨即就反應過來了。

  無知者無畏，六七十年代的農村婦女們差不多都沒有念過書，不知道這個三等功和一等功的差距也情有可原的。

  “啊，是啊！”喜鳳點了點頭。

  “我們這個是有規定的，隻有立一等功以上的軍人，家屬才會有這個待遇的……”武裝部長知道一兩句也解釋不清楚，所以直接做了一個比較。

  “那個……三等功還不如一等功？”猶豫了半晌，喜鳳還是決定問個仔細。

  “那差遠了！”不等武裝部長接話，剛才拿著照相機的記者回過頭對喜鳳說道。

  “那二等功呢？”喜鳳還有些不死心。

  “二等功也比三等功厲害！”

  “都厲害，那豈不是說，我兒子得那個三等功最沒有用了？”喜鳳覺得自己似乎犯了一個錯誤，害她之前白歡喜了一場。

  “話可不能這樣說，軍功章，從高往低就是榮譽稱號，航天英雄楊利偉那樣的，再之後就是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嘉獎！”武裝部長掰著手指嘿喜鳳解釋道。

  “您兒子能立功受獎，那就是說他為部隊的建設是有重大貢獻的，部隊也對他的成績表示肯定……”

  經過武裝部長這麽一說，喜鳳也難得的老臉一紅，然後乘著沒人注意趕緊溜了。

  鬧大發了，本來她還以為兒子的這個三等功很牛逼了，沒想到原來隻是比那個叫什麽嘉獎的好了一點點而已！

  李家院子熱鬧了一個多小時，然後隨著武裝部長等人的離開又安靜了下來。

  李母很欣慰，當初李默放棄了讀書的機會執意要去當兵，她說什麽也不同意。但是現在看來，兒子選擇部隊這條路還是非常正確的。

  剛才聽武裝部長說，榮立一等功，李默十有八九就要被提幹上軍校了，這樣一來，他不僅可以圓了自己的大學夢，也可以順帶著照顧家裏……

  但李母聽到這樣的消息之後卻沉默了，一個三等功都那麽大難度，更何況自己的兒子現在已經有兩個三等功，一個二等功和一個一等功了。

  這兩年多，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當所有人都在關心你飛的高不高的時候，卻隻有你的母親在關心你飛的累不累！

  這就是母愛，永遠都是兒女身後那個默默支持和關愛著他的人。

  試問，當災難突然來臨的時候，做父母的第一時間想到的，絕對是保護好自己的孩子不受傷害，而我們呢？

  李默一邊收拾行李的時候，一邊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已經兩年多沒有回家了，現在有了探親假，第一時間他就想回家看看他的老母親！

  畢竟，媽在，家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