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父親有些失落的語氣，明修瑾自然也是明白。

  畢竟那些入宮的大臣中不少人都是父親關係要好的同僚，讓父親全程作壁上觀卻是是有些說不過去。

  但現在區區一個明家又能怎麽樣呢？

  一時間，兩人都頗為唏噓。

  “瑾兒啊，你說我們今日的不作為，到底是對是錯？”

  麵對父親突然問出這麽一個問題，修瑾顯得有些無奈。

  “父親為官幾十年，朝堂之爭難道還不清楚麽？”

  明修亦沉默不大，隻是眉頭蹙起，顯得心事重重。

  “自古以來，權力更替都離不開黨派之爭，大將軍以不正手段上位，必然會引來諸多大臣的不滿與反對。那些原本就屬於大將軍一派的就不說了，他們巴不得大將軍登上國主之位，今日肯定不會帶人入宮。但那些中立的或者是國主一派的人有多少？我們不知道。大將軍就是要用這封信，把那些人全部都引出來，今日他們帶兵入宮，明日輕則下獄，重則丟掉性命。為了保命，他們必定使出渾身解數來證明自己對大將軍的忠心，甚至他們的家人為了解救自己的父輩也不會坐以待斃。”

  在修瑾一番細心的解釋之後，二人之間迎來了許久的沉默。

  不經意間，修瑾便是頗有感觸。

  “對不對，兒子不清楚。但至少兒子覺著，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一個名存實亡的國家而去斷送一個家族的未來，是不值得的。不過大將軍還真是毒啊，隻用一封書信就是把大臣們的家人都牽扯了進來，就算他們不為了自己，也會為了家人轉而投靠大將軍……”

  明修亦全程保持著沉默，雙眼全神貫注地緊盯著遠處人頭攢動的宮門處，若有所思。

  其實現在修瑾更加擔心他的父親。

  畢竟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更何況今日之後，修瑾也察覺到宅稻散並非等閑之輩，父親在他的手下做事想必也是如履薄冰。

  想到這，修瑾也想給父親一個獨立的空間待待，在稍作停留之後便轉身離開。

  “你去哪？”

  明修亦有些緊張與擔心。

  “父親放心好了，兒子隻是去見一個摯友。”

  ……

  明府外的街道上依舊是人群攢動，前往宮門處的各府護衛絡繹不絕。

  修瑾孤身一人穿梭在他們之中，與他們的方向背道而馳。

  一時間，他竟有些失落。

  倒不因為別的，隻是看著迎麵而來的那些護衛們群情激憤，他們也都指望著能借著這次逼宮的事情走上人生的巔峰，眼神之中的期待與希望不能再明顯了。

  但越是這樣，看得修瑾卻越是有些難受。

  因為他知道，此番一去，不知是有多少人就此活不過今晚了。

  換做是敵人還好，他還不至於如此的傷感，但不管怎麽說麵前的這些人都是圖國兒女啊。

  修瑾一路有些情緒低落地來到城中一處商鋪門前，修瑾沒有遲疑，進入其中。

  不等他開口，商鋪老板已笑臉相迎。

  “這位公子看病還是買藥啊？”

  “給我幾副金瘡藥吧。”

  說著，修瑾取出一些錢幣置於麵前的櫃台之上。

  老板見之，嘴角泛起誇張的弧度，迅速地一把收過，二話不說轉身在身後的藥櫃上尋找。

  ……

  深

  夜時分，修瑾提著幾副藥來到大將軍府。

  和原來不同的是，原先大將軍府周圍的數百護衛此時都已經消失不見，按照他的猜想應該是已經奉命去往宮中對付那些大臣們了。

  所以他也不用通報，很簡單地就推門而入。

  不一會，他就已經來到了翟亦隴的房門之外。

  還未靠近，一聲聲低沉而又淒慘的聲音衝破房間，傳入修瑾的雙耳之中。

  這聲音一出現，他更是擔心，眉頭瞬間緊蹙起來，也不敲門，二話不說就是上前推門而入。

  不過超乎修瑾預料的卻是，亦隴在看到來人是他的時候所呈現出來的反應。

  亦隴本是有些被嚇到的，但在短短數秒的驚嚇之後，看到修瑾的一瞬間，他整個人的狀態發生了很大的轉變，原本有些難受的表情一下子陰沉下來，修瑾竟然是能從他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些許的厭惡。

  “你怎麽來了？”

  亦隴壓低著聲音，好似在抱怨，一邊說著更是一邊撇過頭去不正眼看修瑾。

  這一番操作著實是讓修瑾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管怎麽說，這麽晚了我擔心你，還親自去買了膏藥給你送來，你這種態度是什麽意思？

  如此想著，修瑾隻是有些無奈地一笑打趣著。

  “幹嘛，我好心來看你，你不迎接就算了，還這種態度啊？”

  “嘖，你看我這樣怎麽迎接你啊。而且，你不是和我父親入宮了麽？”

  說這話的時候，亦隴的表情與語氣之中帶有著明顯的抱怨。

  修瑾一看已是心知肚明，笑容浮麵。

  他緩緩去到床邊坐了下去，有些無奈。

  “不是吧大哥，你都二十多歲了，還是你父親的親兒子，難道還吃我的醋嘛？”

  一邊說著，修瑾伸出雙手，輕輕地將亦隴泛著微紅的下裝脫去，露出兩半屁股。

  “欸欸欸，輕點輕點輕點……疼……”

  亦隴的屁股上是完全的猩紅色，數十道明顯的木棍痕跡非常淩亂地印在上麵，甚至還有好幾處現在依舊在往外滲血，能夠非常清楚地看到稚嫩的皮肉。

  這一幕看得修瑾著實是有些膽戰心驚的，就連塗藥，聽著亦隴的哀嚎他也是有些無從下手。

  反觀亦隴要從容上許多，隻是雙手死死地抓住被子角，手臂上的肌肉與青筋暴起。

  “倒也不是吃醋，我就是不甘心。我不明白，為什麽父親對我總是這樣，從小到大，不管我做什麽都是錯的，這到底是為什麽！”

  麵對這個問題，修瑾也不知該如何作答，隨即便話鋒一轉。

  “誒，今天我來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我都這樣了，還能有什麽好消息？”

  亦隴很是不屑，表示並不相信。

  “我告訴你，明日你就要遷入這國宮之中了。”

  “什嘛！你說什嘛！”

  “我說你要遷入國宮了！”

  如此說著，修瑾發自內心地於麵容之上浮現出會心地笑容。

  但亦隴對此在短暫的驚訝與歡喜之後，便恢複了鎮定，連連搖頭，矢口否認，表示自己並不相信。

  沒得辦法，修瑾隻能將今晚他遂翟稻散入宮毒殺國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盤告知。

  聽完，在許久的遲疑與再三確認之後，亦隴方才是有些願意相信。

  但偏偏是這有些，卻已經是完全能夠讓他整個人忘卻這幾十年的煩惱，在修瑾明顯呈現出一個與方才完全截然不同的狀態來。

  看著麵前有些歡呼雀躍地亦隴，就好似完全感受不到身體上的疼痛了一般，趴在床上不斷地歡呼慶祝。

  修瑾明白，他本是長子，遷入國宮之中，便是意味著他將會背負上世子的身份。

  一旦翟稻散逝世，或者隱居，那這國主之位就是亦隴的了。

  看著亦隴的反應，修瑾自己也不免為這個多年的同窗好友感到由衷的開心。

  反正藥也已經塗的差不多了，修瑾想告訴他的也說了，隨後準備離開。

  “誒，你等一下。”

  亦隴有些聲音沙啞地喊住修瑾。

  “怎麽了？”

  “那個，幫我去廚房拿點吃的唄，我有些餓了。”

  說著，亦隴的臉上已是止不住地浮現笑容，看上去甚至有些憨憨的樣子。

  修瑾見狀會心一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呐！”

  話音未落，亦隴將身旁的一件披風丟給修瑾。

  “外麵有些涼，披著，暖和點。”

  修瑾也沒拒絕，十分幹脆利落地披在身上後，轉身走出房間。

  一番詢問之後，修瑾來到廚房門外。

  正欲進入其中，恍惚之間，卻聽見裏麵傳來一聲聲輕微的動靜，靠近側耳傾聽，感覺上去像是有什麽人在裏麵偷吃著東西。

  修瑾四下查看，但因為裏麵黑不溜秋的，並不能看清楚情況。

  所以，他便悄悄地靠近門口，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躡手躡腳地進入其中。

  為了不讓別人察覺，他甚至摒住了呼吸。

  然而奇怪的卻是進入之後，卻並不見其他人。

  修瑾雖然不解，但也隻是覺著應該是自己聽錯了，所以也並沒有再多心。

  在廚房裏麵一番尋找之後，收集了些還能吃的點心，修瑾便打算離開。

  但他還未走出幾步的距離，才是剛剛轉身，身後卻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

  修瑾下意識地轉身查看，不過還未動作，自己的後背上卻已經出現了一個有些沉重的“東西”。

  他心中一驚，不敢亂動，因為雖然看不清楚，但光是憑借著感覺便能知道在他後背上的，是一個人。

  而且更讓他驚訝的是，後背的兩側偏中間一點的地方，能夠非常清楚的感覺到有兩個很柔軟的異物在緊貼著。

  當時的修瑾整個人都是懵的，像是一塊木頭似的僵立在原地。

  自己的身後還能夠聽到一聲聲細膩的嬉笑聲，修瑾反倒覺著這笑聲還挺好聽的。

  雖不知是何人，但從聲音和後背上的感覺上判斷，應該是個女子。

  驚訝之間，背上那人雙手摟住修瑾的脖頸，兩個人的腦袋緊挨著，細長柔軟的發絲輕撫著修瑾的皮膚，竟讓他有些心潮澎湃。

  “哥，那麽晚了，你也來偷吃東西呀！嘻嘻……”

  剛開始一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修瑾並不知道女子是何人。

  疑惑之間，女子伸出一手，熟練俏皮地從修瑾的手中拿走一個點心，隨即吃了起來。

  “額，姑娘……”

  修瑾顫抖著聲音，才是剛剛開口。

  身上女子的動作戛然而止，原本的嬉笑聲也是驟然停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