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是什麽？

  有人說有錢就快樂。

  有人說健康就快樂。

  有人說不愁吃不愁穿就快樂。

  每個人的快樂，皆是不同……

  比如那個喜歡自稱自己為瘋子的曾姓男子，他覺得快樂就是一株野草。

  沒有樹高，沒有花香，照樣草長草枯，有四季輪回，照樣裝點江山，綠蔭大地，照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有與大地共呼吸的命運。

  所以盡管至今為止孫姐也沒有答應他的求婚，依舊對他翻白眼，依舊一言不合就踹他兩腳，甚至把他關在公寓門口挨凍，但他依舊覺得這樣日子不錯。

  金花市，幸福公寓。

  “哥，婚宴都開始了，你怎麽還在外麵？”

  一個中年男子從走了出來，語氣帶著幾分埋怨。

  瘋子……或者說曾凡，擺了擺手，用一種憂傷的語氣說道：“誌勇，你說哥們這輩子嫁的出去嗎？”

  被稱作誌勇的男子幸災樂禍道：“多半是嫁不出去了。”

  瘋子眼神愈發哀怨。

  “誌勇，曾凡哥呢？”一個氣質不凡，相貌極美的女人走了出來。

  正是上官玥。

  田誌勇努了努嘴：“喏，在那獨自憂傷呢。”

  瘋子擺手道：“行了，都不要勸我了，你們進去吃喝吧，別人的幸福，終究是別人的幸福。”

  上官玥欲言又止。

  “曾凡，你又在發什麽瘋！”

  一聲咆哮響起。

  瘋子嚇得一哆嗦，剛一回頭，耳朵就被一隻柔嫩的手給狠狠捏住，三百六十度擰轉。

  “小潔，你輕點，輕點……”

  瘋子疼得連忙求饒。

  “人家大喜日子，你個白癡在那發什麽感歎，還不趕緊進去！”孫姐氣呼呼地說道。

  瘋子悶悶道：“進去幹啥，看人家熱鬧啊？除非你答應跟我結婚！”

  孫姐一巴掌打在瘋子腦殼上，氣笑道：“好哇你個曾凡，居然還敢跟老娘講條件？咋滴，覺得今天人多，我就不敢揍你是不是？”

  瘋子欲哭無淚，心想你已經在揍我了。

  孫姐哼了一聲：“等丁勉和陳瑤的婚禮結束，我和小小就要去其它城市了。”

  “去哪？”瘋子心頭一顫，急忙問道。

  “關你什麽事？”孫姐冷笑道。

  瘋子撓了撓腦袋，不吭聲。

  孫姐轉過身，走進了賓館。

  來到門口的時候，她腳步一頓，扭過頭道：“如果想死皮賴臉跟著一起，就先把你的胡子刮了，理個發，換身幹淨的衣服，別到時候我新賓館還沒開張，客人就被你嚇跑了。”

  瘋子一愣，隨即狂喜：“小潔，你……”

  “還不滾進來？”

  孫姐沒好氣道。

  “誒！”

  瘋子連忙屁顛屁顛地走了進去。

  田誌勇和上官玥相視一笑。

  *

  公寓內。

  張燈結彩，禮花盛開。

  不算寬敞的大廳，擺了三桌酒席。

  而每一桌的人，都是當今陰陽界響當當的人物。

  第一桌，孫姐、蘇小小、瘋子、田誌勇、上官玥，餘錢，甚至連細水鎮的守門人，月亮酒館老板血海老祖也到了。

  平日裏在細水鎮堪比神靈的酒館老板，此刻坐在這一桌，臉上的神色分明有些不太自然。

  “老祖，都幾十年前的恩怨，就隨著這杯酒，煙消雲散吧。”田誌勇笑著說了一句，舉起酒杯。

  老人受寵若驚，連連碰杯，然後又主動舉杯，分別給每人敬了一杯酒。

  另一桌的派頭也不低，竟是白雲塔眾守塔人——呂峰、遊馬、黑衣少女、雙刀漢子、十一樓老劍仙，除了盲目道人要守塔，隻是送來了一句祝福，幾乎該到的都到了。

  第三桌，是細水鎮曾經的故友。

  比如賣包子的王嫂，賭場的黃老頭、米鋪的老王和劉鳳嬌……甚至連小胖，蘇鶯鶯，以及空靈散人都到了……

  這陣容，已經不是驚豔，而是詭異了……

  台上。

  穿著新郎服的丁勉，和穿著白色婚紗，美得驚天動地的陳瑤，兩人手牽手，笑容燦爛。

  賓客們熱烈鼓掌，歡呼。

  這一刻，是隆重的，莊嚴的。

  每一個人，都帶著真摯的祝福，為這對新人鼓掌。

  儀式結束，新郎新娘一一上來敬酒。

  輪到蘇鶯鶯的時候，她依舊和平時一般，冷著臉，默不吭聲。

  直到丁勉這邊敬完酒，準備去下一桌的時候，蘇鶯鶯突然走過來，輕輕扯了扯丁勉的袖口。

  丁勉疑惑回過頭。

  “對不起。”女孩聲音細若蚊絲。

  丁勉一愣，隨即笑道：“不是吧，你真的是蘇鶯鶯嗎？”

  蘇鶯鶯頓時臉頰緋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丁勉柔聲道：“那我現在不後悔了。”

  “啊？”蘇鶯鶯一臉迷惑。

  “不後悔當初，救了那隻叫小白的狐狸。”丁勉笑吟吟地說道，揉了揉女孩的腦袋，轉身去其他桌敬酒了。

  蘇鶯鶯呆滯在當場。

  淚如雨下……

  *

  這一晚，丁勉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瘋話，還破天荒地發了次酒瘋……

  醉醺醺的丁勉去衛生間方便的時候，看到一個小胖正依靠在旁邊的牆上，雙手交叉抱胸，笑吟吟地望著他。

  “有事？”丁勉問道。

  “突然想和你打一架。”小胖笑著說，“你不會介意吧？”

  丁勉苦笑：“我這種狀態，打的過誰啊？”

  小胖哦了一聲，打了個響指。

  身體變得幹癟的瞬間，一隻充滿煞氣的女鬼，憑空出現！

  丁勉皺了皺眉：“玩真的？”

  “不然呢？”小胖笑眯眯地說道，“你小子都結婚了，這一架今天不打，以後就沒機會了……醜話說在前麵，如果你不給點力，可是會死人的哦。”

  丁勉打了個酒嗝，不耐煩道：“媽的，以前在細水鎮老子就看你不爽很久了，現在還是這麽討厭！好啊，打啊，來打啊！”

  轟隆！

  公寓的公共衛生間裏，驟然爆發出接連巨響。

  三桌客人臉色一變，同時站起身。

  尤其是空靈散人，心頭一顫，暗罵：“糟了，徐瓊這混小子，該不會又給我惹事了吧？這個蠢貨，也不看看今天到的都是什麽人物，隨便一個都能把老瞎子踩死啊！”、

  不過很快，丁勉就回來了。

  除了嘴唇破了點皮，眼睛腫了一隻，基本上安然無恙。

  陳瑤走上前道：“沒事吧？”

  “沒事。”丁勉咧嘴一笑，“和徐瓊那家夥打了一架，就是純幹架，沒動真格，打完舒服多了，酒也醒了。”

  陳瑤哭笑不得。

  廁所裏。

  小胖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頭發淩亂，一顆牙齒更是被打落在地，模樣好不淒慘。

  “狗日的丁勉，說不動真格，結果居然玩猴子偷桃……媽的，果然還是當年的你啊！”

  小胖咬牙切齒，罵罵咧咧，但臉上卻分明帶著笑意和暢快之色。

  這一架打完，心魔已除，可以安安心心跟老瞎子修煉去咯……

  *

  大廳外。

  眾人正嚷嚷著要鬧洞房。

  門外走來一個穿著黑色捕快衣衫，渾身陰氣繚繞的青年。

  青年本是地府裏的一個陰差，受某人之托，這才來到這裏。

  結果一進來差點沒嚇尿。

  娘的，這是什麽牛人的婚禮啊？

  賓客一個個全是陰陽界頂呱呱的人物，隨便拎出來一個，都能讓陰陽界發一場不小的地震。

  “咦，這不是小張嗎？”

  遊馬眼睛一亮，走到那青年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小張，人家大喜日子，你個陰司跑這來作甚，散播晦氣啊？”

  青年看到熟人鬆了口氣，苦笑道：“哪有，我是受地獄中受刑的丁不圖所托，來給他兒子送份新婚禮物。”

  本來已經快走進洞房的丁勉，聽到這話身子一顫，連忙走了過去，說道：“這位官爺，我父親在地獄過的可好？”

  “這……”

  青年一臉為難。

  丁勉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了。”

  其實這種問題又何必去問，答案顯而易見。

  以丁不圖的罪孽，在地府，又怎會過得好？

  青年從身上掏出一個盒子，打開後，裏麵赫然是十顆散發著香氣的藥丸。

  “這是丁不圖給你的禮物，九顆延壽丹，一年吃一顆，延壽二十年不成問題，還有一顆是定顏丹，服用後，雖不能增壽，卻能永葆青春。”

  丁勉道了一聲謝，顫顫巍巍地接過盒子，心情像潮水一樣起伏不定。

  他自然明白父親送他這些丹藥的用意。

  定顏丹，是為了讓他保持年輕的模樣，不至於幾十年過後，和陳瑤在一起，容顏相差過大。

  至於延壽丹，顧名思義，增加了自己的壽命，給自己更多時間，去尋找修補靈脈的辦法。

  “爹，你在地獄這麽久，居然還惦記著兒子……”

  丁勉熱淚眼眶，哽咽自語。

  身旁陳瑤，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瑤瑤，明天我就去尋找長生之法……我決定了，等我靈脈修複後，我就帶你去找我姐，到時候天大地大，管它幻冰宮還是白雲塔，唯我獨行！”丁勉正色道。

  陳瑤嫣然一笑：“好。”

  她一直相信他。

  就好像在囚仙陣的那段時間，她無比堅信，自己和他一定會有重逢之日。

  “鬧洞房了！鬧洞房了！”

  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

  陰陽界眾修這才反應過來，嬉笑著一擁而上，把陳瑤和丁勉高舉起來，興高采烈地抬向了洞房……

  歡聲笑語，響徹幸福公寓……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