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辰無聲地點了點頭。

  現在手上雖然有了江永寧和小鬼子切實往來的證據，付辰卻有些犯愁了。

  一則，江景瀾兄弟似乎並不知情，另外，景澤和自己的關係如此緊密，說比親兄弟還親也不過分。

  通敵罪名若是坐實了，自己老爹肯定是會要了江永寧的命……然而，也就等於斷送了他們多年來的兄弟情分。

  告發還是不告，這還真是個問題！

  “家赫，如果你隱瞞不報，未來恐怕受累的就是整個哈爾濱的軍隊了！”似乎看出他的忐忑來，許霆鈞一針見血地說著，“此人身份如此特殊，能夠自由出入哈爾濱自不必說；而且他身份使然，必能了解很多哈爾濱乃至整個黑龍江的軍事情報……”

  “一旦從他嘴裏泄露出去，就等於把整個黑龍江所有軍隊的軍事機密透露給多門二郎，甚至是本莊繁！”付辰接過許霆鈞的話頭繼續說下去，“你說的對，這件事情，不能隱瞞！”

  起身，拿起桌上這幾張照片，付辰擰著雙眉在地上反複踱步，最終是下定決心道：“不能因為景澤是我的好兄弟，就讓整個江省軍隊置於危險當中！”

  付辰回轉過臉，“你們幾人在此等待，我這就去見父帥！”

  說著，隻帶上郭鐵頭，出門上車直奔司令部。

  時間還不算晚，徑直上樓直奔老爹的辦公室，人卻並不在，隻有副官蘇小石在收拾桌上的堆砌的文件，見著他進門，這位老爹的副官敬禮：“三爺，您來了！”

  “父帥呢？”

  “去開會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了！”蘇小石放下手就給他和郭鐵頭倒茶，“大冷的天，您是有急事的吧！”

  話說到這裏，付辰也明白他這是說自己沒事從海倫老來哈爾濱做什麽。

  “別忙活了，要是可以的話，你去把父帥趕快給我叫來才是。”付辰哪兒還坐得住，“我是真有急事！”

  看到三少爺白淨的臉都急黑了，蘇小石抓了抓頭發道：“三爺，您這就是難為人了——您還不知道司令那個脾氣嗎，就算是有急事，也要等他軍務安排完了再說啊！”

  媽的，都是義勇軍了，還是他那個奉係軍閥的做派！付辰有些焦急，想了想還是轉身出了門直奔會議室去了，沒想到還沒敲門，卻是遇到了謝韻卿出門。

  後者，還是一副氣衝衝的樣子。

  “三叔，您這是怎麽了？”以儒雅著稱的參謀長向來很少見他發脾氣的樣子，付辰心說，難道是遇到什麽棘手的軍情了？

  “家赫？”看到付辰則是一愣，“你來的正好，等會兒勸勸你那個瘋子父帥！”

  也是回了東北，付辰才知道自己老爹有個“瘋豹子”的外號留存於幾個老將當中，現在突兀地聽到他喊，付辰撓頭：“您就是讓我勸，也要把事兒給說圓乎了啊！”

  可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會議室的門給拉開，緊接著出門的就是自家老爹，他臉上的憤怒比謝韻卿更甚：“老三，你這是幹什麽！開著會，你說走就走？”

  “他娘的，以後這種操蛋會還是少叫我開的好！”謝韻卿也是不客氣的說著，擺明了是跟付玉廷杠上了。

  還沒見過他倆紅臉，付辰趕緊說道：“大戰在即，還是求同存異吧！有什麽咱還是商量著解決的好。”

  “家赫？你什麽時候來的？”付玉廷看到他之後徹底出了會議室的門，狠狠將門帶上，“不是讓你一直待在海倫嗎！？”

  “姓付的，你少給我放這種屁！”謝韻卿瞪眼，“我看你他媽連你這不到二十的兒子也不如！大戰在即，你居然打算投降！你他媽對得起誰？不要說江省全軍，還有那些等著你大勝仗的老百姓們，你就說你對得起你自己嗎，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嗎！？”

  投降！

  聽到這個詞，連付辰也驚得忍不住退了半步，剛才還滿腔熱血，想著終於把個內奸抓到，能幹掉這個一直出賣江省軍隊的王八羔子……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的老爹居然要投降？！

  刷地將目光就轉向付玉廷，手腳立刻就涼了。

  “父帥，這，這是真的嗎！？”付辰難以控製自己的聲音，“三叔說的是真的嗎？”

  幾乎是咬牙切齒了，付玉廷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低吼：“閉嘴！”

  “讓我閉嘴？”謝韻卿氣得臉發白，聲音也高了八度，“你現在讓我閉嘴了？你剛才在裏麵說，讓你大兒子也撤走的時候怎麽不閉嘴？嗬，我算看出來了，你這老東西是怕你沒後啊，先是讓小兒子龜縮進海倫，說什麽穩定後方，接下來就是讓你大兒子跑路！”

  說完，不顧付辰越來越震驚的麵容，謝韻卿的聲音多了幾分挖苦：“難道就是你黑豹子有兒子？江橋戰死的那些弟兄，哪個不是別人的兒子，丈夫，還有父親？若不是為了國家大義，他們哪個願意死在前線？幾十萬的東北軍，讓他媽兩萬多小鬼子一夜之間嚇回關內的，現在輪到你黑豹子跑路了？”

  付玉廷不說話，就是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回看謝韻卿。

  “父帥！”付辰再也按捺不住了，“跑什麽，現在根本還不到跑的時候啊，哈爾濱也不一定真的完全受不住，我們……”

  “國家大義，難道就是讓你們大喊大叫著去送死嗎？”深吸了一口氣，付玉廷聲音冷靜，“為了一句國家大義，難道就可以讓弟兄們全部填到坑裏去嗎？”

  “你少避重就輕！”謝韻卿惡狠狠地打斷他的話，“說是什麽保存實力，不就是變相投降嗎？一場未戰，就打算讓主力軍先行撤退，這算是哪門子的道理？你要撤沒問題，讓你的107師，踏著我謝珂的屍體過去！”

  “你……”恐怕也是沒見過把兄弟這樣出離憤怒，付玉廷愣了幾秒鍾，“好！107師不撤，那麽就讓大哥的旅團先行撤離！家赫，你倒也來的正好，給你三叔把你後山的那片地給他講一講！”

  說著，拽上他直接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付玉廷說著：“老三，我並無投降之意……但死守哈爾濱讓弟兄們損失慘重並無重要意義。汗青歸報，家赫在大青山井兒溝有不小的領地，足夠咱們站穩腳跟的。未來東山再起，豈不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