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辰這番說辭，其實多少帶著點挑唆的意味。分明是你秦老六的地盤，說他媽什麽女婿的山寨。

  一家子都當土匪不奇怪，但一家子都是“開土匪山寨”的就有點說不下去了——東北這地方地廣人稀，真要一家子孔武有力，大多是抱團在一起，哪兒有好好的山寨不看著，還要另立爐灶的道理？

  況且這地兒就是鳳鳴山，難不成你秦老六還跟女婿分家了不成？

  付辰半仰起臉回望表情稍顯散淡的秦老六，後者則是眯著三角眼笑道：“哎，那小子上不了台麵，別汙了三爺的眼，我早就派他去附近山頭手收債去了，咱不用管他！來，好酒好菜招呼著您。”

  這話說完沒等付辰等人回答，就開始招呼手下們幫著付辰切烤鹿肉吃，不過看他指揮的那架勢，怎麽看這裏也不像是他女婿家，反倒像是他自己家。

  麵對秦老六明顯的搪塞，付辰可沒打算就此放過他，而是繼續嬉笑：“六爺，咱們在這裏吃吃喝喝的，恐怕不大好吧？”

  雖然他現在可以百分百的肯定這裏就是秦老六的山寨，可就是要秦老六把女婿叫出來，這完全是故意擠兌秦老六。

  秦老六也不傻，麵對付辰的擠兌，自然心知肚明，他眯著三角眼笑了笑：“三爺，一個女婿半個兒，我到兒子家吃喝哪裏有那麽多講究，三爺盡管吃喝就是了。”

  “看來您家這女婿，也是個爽快人啊！”聽到秦老六這麽說，付辰旋即是哈哈大笑起來，然後招呼大家喝酒吃肉，“來，弟兄們都來吃……咱們今兒不喝高了，那真是對不住秦六爺了！”

  說話間胡子們上來就把酒倒滿了人們麵前的每一隻海碗，濃鬱的酒味迅速蔓延看來，形似徐海水這種酒量差的，當下就有些暈暈欲醉的感覺了。

  “三爺，今日幾位肯賞光，是老六的榮幸！我秦江海在這裏先敬三爺一杯。”

  這話說完，他也沒有遲疑，一口喝幹了碗中的酒，接著把酒碗對著付辰一亮，示意自己已經喝幹。

  付辰雖然沒真正地接觸過胡子，可是卻聽過大哥付汗青早年間跟著付玉廷剿匪的事情，這胡子雖說是匪，可全是一個個講義氣講排場，尤其是對方敬酒，若是不喝幹，就是看不起對方。

  “好！”聽他連大名都報了上來，付辰也就不端著了。在21世紀他也是個酗酒多年的酒鬼，端起碗毫不猶豫地連喝了下去。

  我靠！

  辛辣的酒水順著喉嚨一路滾到胃裏，高度的白酒入口有些刺痛，可痛過之後卻是一股回甘的暖意。

  “好酒！”他忍不住大喊了一聲，也學著秦老六的樣子，對著在座的量了下碗。

  “三爺，爽快！”秦老六沒想到付辰這麽痛快，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接著對付江景澤等人笑道，“哥幾個也別看著，都吃啊，喝啊！”

  然而眾人聽到秦老六的話卻沒有動筷子，隻是把眼睛移向了付辰，海蘭蕙更是看著碗中這渾濁的酒水直皺眉。

  付辰明白眾人的疑慮，隻是笑道：“六爺請客都別跟六爺客氣了。”這話說完又加了一根雞腿給海蘭蕙，“快吃吧。”

  海蘭蕙看到碗中油汪汪的雞腿其實是不想吃的，可是看到付辰的笑臉卻不知道為什麽，還是動了筷子。

  雞腿味道不好不壞，不過吃起來口感卻不錯。

  眾人得到了付辰的命令，這才開始動筷子，可卻依然不敢喝太多酒。

  開玩笑，這裏可是土匪窩，喝多了萬一被人家一鍋端了，可怎麽辦？

  也隻有付辰一人，依然一遍和秦老六打哈哈，一邊就到幹杯，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的樣子。

  就這麽酒到幹杯，喝了大半個時辰，秦老六才開口笑道：“付三爺可是英雄了得啊，來了海倫短短幾天就搞出不少大事，真是英雄少年。”

  秦老六明顯指的是他收拾了原仲琪的事情，雖明麵是誇獎，可是暗地裏卻有一絲火藥味。

  付辰聽著秦老六的話，眉梢微挑，輕笑：“六爺消息到是靈通，即便是在鳳鳴山也知道我海倫的事。”

  原仲琪昨晚才伏法的，今天秦老六就收到了消息，說原仲琪和這群胡子沒有關係，付辰是打死也不信的。

  “這可是大事，再說昨夜火炮震天的，我秦江海老是老了點，但耳朵還算靈光啊！”付辰話中的不滿極其明顯，秦老六卻依然回答地從容不迫，“三爺也是英雄，這麽快就掌控了海倫。”

  這老家夥是來探底的！

  付辰馬上就聽出了秦老六話中的意思，隨即笑道：“姓原的勾結日寇，趁著夜色把海倫的軍糧都白白送給了小鬼子！嗬嗬……咱們黑豹子軍都是英雄好漢，哪兒能容得下這等吃裏扒外的老鼠屎？”

  他說著這話的時候，手一直摸在槍上，雙眼定定地看著秦老六，其中意圖不言而喻。

  “原仲琪這個王八羔子，竟然勾結小日本！真是死得不冤枉！”秦老六卻裝傻，咬牙切齒地大罵。

  付辰卻懶得繼續和秦老六打啞謎，直截了當問道：“六爺和原團長應該挺熟吧？原團長的事情，六爺不清楚嗎？”

  秦老六聽到付辰這麽問，三角眼中閃過一陣寒芒，接著笑了一聲：“三爺這話是從那兒說起呢？我和那姓原的也就打過幾次照麵，倒是和付司令很熟悉。”

  “這事家赫倒是沒聽家父說過，不過六爺應該見過家父。”付辰盯著秦老六暗自冷笑，打過幾次照麵，就能把海倫的糧食全鼓搗到秦老六這裏？

  那麽你們這個照麵打得也忒值錢了。

  至於秦老六認識付玉廷這事倒是不假，之前也說了，付玉廷沒什麽業餘愛好，除了聽戲就是剿匪了。

  據說這習慣和小時候的遭遇有關，付玉廷幼年喪父喪母，是跟著舅舅一家長大的，結果有一年鬧饑荒，土匪下山搶劫就殺了舅舅一家。

  而付玉廷正好出門賣貨才僥幸逃過了一劫，這也是後來他舉目無親，隻好去當兵原因。

  那一年，付玉廷也才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