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麽一來，無異於是把他這位江省一把手的生命押在了江橋之戰上——要知道身在前線，小兵和大將的戰死幾率，幾乎是接近的。炮彈和子彈都不長眼睛啊！

  大聲提醒著危險，付辰簡直是瘋了一樣跑過去——很快就看到蘇一鳴正帶人維持警戒，而早就一身戎裝的付玉廷滿麵戒備地盯著頭頂。

  “家赫？”待看清了來人，江永寧稍稍愣神，轉而又道，“不要緊，小日本子的飛機就是再厲害，也突破不了咱們的火力網。”

  這年頭的高射炮，哪裏能拉得出多強的火力網？

  腦子裏剛劃過這個念頭，就聽到一陣極其可怕的掃射聲從天而降！

  果然是零式戰機！

  “小心！”發出一聲怒吼，付辰猛地撲向父親的方向——幾乎就在同時，這種極大口徑的子彈就突突突地接連到來。

  立刻將付玉廷按倒在沙袋組成的掩體之後，付辰也是緊跟著伏倒在側。

  大量帶著火的流彈穿透而下，瞬間拉出一條可怕的火力網出來；其他人根本沒有付辰這般反應迅速，蘇一鳴連帶兩名警衛員瞬間被貫穿了身體！

  硝煙，伴隨著被流彈濺起的塵土，幾乎在瞬間把整個江橋指揮部覆蓋。

  付辰的視野立刻被土阻礙，就算他試圖掩住口鼻，還是有土被吸進肺腔——與此同時，他立刻就嗅到了空氣中濃重的血腥氣息。

  對上那一聲聲慘烈而痛苦的嘶喊聲，付辰心底頓時一涼。

  糟了！

  這架該死的零式戰機就這一輪掃射，還不知有多少人受傷！

  突然想起緊跟過來的江景澤，付辰驚得一下從掩體後麵跳起來，狂扇著濺起的土，大喊著：“景澤，景澤！”

  沒有回答。

  他急得更是難以控製，飛也似得憑借方向感原路返回，希望能找到這位異姓兄弟……哪知剛跑出去沒幾步，就給某個堅硬的物體差點絆倒。

  這！

  定睛一看，付辰隻覺雙手雙腳都涼了！

  前胸幾乎被完全打爛的蘇一鳴早已氣絕，橫躺在地隻剩下身子在微微顫抖——作為軍醫的付辰當然知道，戰場上被突然打死的人，常常會發生這種“抽搐”的現象，被稱之為“屍體痙攣”。

  沒有經驗的人多半會認為這樣“還會動”的人有救……其實，這樣的情況出現，人都已是死了有一會兒了。

  “景澤，景澤！”

  盡管已多次見過這種被打成“爛肉”的情況，付辰還是一陣失神。

  他竟是無法想象，萬一江景澤要是……

  “家，家赫兄……”

  這一聲源於江景澤的低聲呼喊，在付辰聽來還真是如聆仙樂。

  轉身用目光搜尋著，立刻就看到側倒在地的江景澤幾乎渾身是血！

  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付辰急忙狂跑上去：“景澤！你怎樣？”

  “我……”顯然是卻完全起不來了，江景澤麵白如紙，“疼得很，不知道哪裏，哪裏痛！”

  “別動，我這就幫你檢查！”付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趕快從實驗室裏拿了一隻手電筒出來；剛才為了讓小鬼子的戰機別發現指揮部的位置，恐怕是在發現敵機的同時，四周就全部熄燈了。

  借著慘淡的燈光付辰大概檢查過，江景澤右腿被一枚流彈打穿，身上並無大礙。

  “腿！但不要緊，我能給你治好！”付辰快速地回答，卻聽到順子的聲音也在不遠，這小子倒是沒事……不過頭一遭上戰場就遇上這種事，嚇得夠嗆倒是真的。

  “你小子沒事，快起來吧！”付辰哭笑不得地踹了對方一腳，“快！扶你江少爺回軍帳去！”

  這會子眾人才是慢慢從掩體後麵走出，有些來不及躲起來的身受重傷，醫療兵搶進來，開始在指揮下有條不紊地救治傷員。

  而站起身的付玉廷氣得大罵，付辰卻顧不得這些，轉身和順子一道，把受了傷的江景澤架起來往軍帳去。

  得趕快檢查傷口有沒有彈片，然後給他治療——這黑燈瞎火的，哪兒能瞅著？

  一路進門，付辰手底下的那些連長們紛紛都來了，高勁遠見江景澤傷得不輕，剛打算叫軍醫來，付辰卻擺了擺手道：“快去打熱水來，其他什麽都不要……順子，你跟我進來！”

  他並不想讓人看著他治傷，進去之前還叮囑了一句：“若英，叫人守著，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

  “是！”

  付辰二話不說進帳子，然後先進實驗室開始準備各種需要的醫療工具和藥品。

  江景澤是跟自己一樣是O型血，他還從冷藏櫃裏拿了一瓶血漿出來——這還是在南京的小鬼子醫院順的。

  “我，我腿還能不能保住？”江景澤這會兒已是滿臉蒼白了，“要給我鋸腿，媽的不如一槍斃了我，老，老子寧願死也不當瘸子！”

  真沒想到這混不吝還能說出這麽豪放的話來，付辰擰眉苦笑：“別開玩笑了，你這腿我能給你保住。”

  “那你可不興騙人……”

  他話還沒有說完，付辰直接把一針灌了麻醉劑的針筒紮進了江景澤的身體裏。

  隨著藥液被推了進去，他哼哼了幾聲就失去了知覺。

  “順子，幫少爺我打著燈。”付辰麻利地替工具消毒，然後拿起一把剪刀把江景澤右褲腿全部剪掉。

  直接上擴張鉗，付辰先是細細地檢查過，把彈片殘餘，還有泥土砂石等物清理幹淨；付辰拿起碘伏把創麵消殺兩遍之後，開始為他接骨。

  彈片打穿了他的骨頭，必須用工具和鋼板將骨頭一點點接起來，然後等骨頭徹底恢複，再進行第二次手術，把體內的鋼板取出來——這是21世紀治療這種傷通用的方法。

  付辰低著頭小心地進行著手術，一旁的順子除了還有些暈血，簡直對他佩服到了五體投地。

  “少爺，您這名堂簡直太多了！我小時候在鄉下見過，從山上摔斷腿的，不是鋸掉就是郎中們隨便包一包……”順子見付辰滿麵是汗，趕快拿起毛巾替他擦擦，“要不，您喝一點水？”

  “等下喝。”付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