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肖天合聽完冷笑了一聲，懶撒地站起來，“九爺是大忙人，百忙中還來管這事，的確辛苦，肖某在這裏敬過九爺了。”

  肖天合的話簡直可以說字字都帶著刺，在座的人聽得是臉色都有些不自然，畢竟在上海灘這麽久了，還沒有遇到這麽不給九爺麵子的人。

  不僅僅是在座的客人，就連杜爺派來的副手，也覺得肖天合有些過分了，急忙輕咳了一聲，給了肖天合一個眼色，示意他客氣點。

  肖天合見到副手這個眼神，眼中露出一絲不悅，不過還是閉上嘴巴，悶悶地喝酒。

  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眾人在看九爺的臉色也不大好，估計今天的事情不能這麽簡單了，一個個也帶上了幾分看戲的心思。

  現在的上海灘，雖說是幫派雲集，但總歸是青幫一家獨大。可是，九爺的實力也不容小覷，最重要的是，九爺什麽人都敢動，什麽人都不放在眼裏，上海灘有頭有臉的大佬都對這位“光腳的”怕得很。

  肖天合細微的眼神並沒有逃過付辰的眼睛，他思忖了一下，心中也有了些想法。

  端起酒杯他對著肖天合客氣地道：“肖爺，這次的事，是家赫的不對，家赫嘛……是個外來戶，事先也沒調查……嘿嘿，我我這個人嘛，向來是見了好東西就想買，沒想到竟然衝撞了肖爺。”

  “家赫在這裏先自罰三杯。”

  接著也沒等肖天合有所反應，幹脆的把三杯酒喝的一幹二淨。

  肖天合聽到付辰的話卻不由得一怔，這個小子不是很強硬嗎？連杜爺吃了他的虧，這會子怎麽開始說軟話了。

  想起那天杜爺氣得發綠的臉，老實說他心裏竟然有些痛快。

  而且，他敢保證今天的宴席又開在榮興樓，多半也是姓付的小子的主意。

  肖天合猜測的沒錯，在榮興樓宴請眾人的主意的確是付辰出的，原本九爺打算在虹口區的洋酒樓辦宴席的。

  付辰卻提議還在榮興樓，也正好殺殺杜爺的威風，同時他也想看看杜爺再來榮興樓會是個什麽樣的臉色。

  事實證明他的這一步走對了，杜爺連來都沒來。

  等付辰喝完酒以後，在座的客人免不了又是一陣恭維，接著大家都把目光轉向肖天合，似乎是等著他怎麽表態。

  肖天合被眾人看的臉色不禁變了變，付辰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要是再找付辰麻煩，未免顯得他過於小氣，必定被上海灘的老少爺們看不起。

  沒有辦法，他也隻好端起酒杯，對著付辰敬了敬，然後一口喝幹。

  付辰見到肖天合喝了酒，笑了笑又倒了一杯：“搶了肖爺看上的廠子，也是家赫心係東北軍的安危！您看東北這冬天馬上就到了，若是沒了厚實的軍服，軍人們還談什麽保家衛國呢？所以肖爺你看，我這也是沒辦法。”

  他這話說的懇切，語氣中還透著無奈。

  在座的多半是混黑道的，最講究的就是兄弟義氣，聽到付辰這麽說，一個個急忙附和。

  其實不僅僅是來的參加宴席的客人，就算是肖天合聽到付辰這話也不免動容，他也毫不懷疑付辰話的真假，畢竟這位是東北軍的少爺。

  反觀廠子若是被杜爺得到了，做出的軍裝就算賣給自家軍隊價格也不會低的。

  付辰全程盯著肖天合的表情，此時見他雖沒有說話，可是臉色的神情卻緩和了很多，心知道這招有效了，於是繼續道：“所以，家赫沒還價就下了定金。”

  說這些話的時候，付辰一直在觀察對方的表情。見肖天合的眼神緩和了許多，卻是臉色微凜道：“再說了，離開北平之前，家赫可在少帥麵前立了軍令狀，十月之前要把第一批棉服運回去。嘿嘿……這少帥要是追究下來，誰也兜不起啊！”

  江景澤看著他義正言辭的樣子，差點沒崩住就笑了起來。

  還少帥！

  就弄個小破服裝廠而已，少帥每天大事小事的，哪兒還有工夫過問這個。

  媽的，家赫兄也太能扯了。

  然而肖天合卻是動容了。

  要說在道上混的人，多半吃軟不吃硬，像杜爺那種軟硬不吃的老薑其實很少。而他在這麽多人麵前總要先占了理，再曉以情，這麽以來走到哪兒都講得通。

  九爺一直沒開腔，隻是聽著付辰說話，他原以為付辰還會和肖天合硬碰硬，沒想到現在竟然來這一手，心中也不由得稱讚。

  能屈能伸，什麽場合做什麽事，這小子以後前途無量。

  付辰見到話說的差不多，該是表態的時候了，於是又喝下一杯酒：“所以肖爺，今日家赫還是要得罪的，這個廠子家赫不敢讓，也不能讓。還請肖爺見諒。”

  他這話說完，宴會廳頓時陷入安靜之中，眾人的眼睛再次轉移到肖天合的身上，看著他的反應。

  肖天合也早猜到付辰必定不肯讓了，不然之前也不會去惹杜爺，原本他是窩著火來的。

  可是現在聽到付辰這一番懇切的言辭，心中的火氣竟然消除了不少，反而覺得付辰說的字字在理，句句真情，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

  再看看來參加宴席的老少爺們，明顯對付辰的話也很讚同，一個個暗自豎起了大拇指。

  想到這裏，他心中也做下了決定。

  這廠子就算他拿到了最後也要交給杜爺，自己硬要爭搶，得不到半分好處不說，還要得罪九爺以及這位黑龍江來的少爺，更會被上海灘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們看不起。

  雖然他也不信付辰能找人給他們天合幫來一梭子，可未來在上海他想要混下去卻是難上加難。

  與其這樣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自己還能撈個好名聲。

  “付少爺快別這麽說，之前是肖某不知情，不知道付少是為東北軍做準備，還冒冒失失的衝撞付少。”他站起身對著付辰舉杯，“肖某在這裏給付少道歉了，您這份赤子之心，著實叫人佩服。”

  這話說完，他又看向九爺和在座的客人：“今日我肖天合表態，廠子必不會再和付爺爭，日後付爺有什麽用的到的地方，天合也是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