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樹成惦記著自家的貨能否安全運抵南京，而有日子不見付辰，心中敘舊的心也很是強烈。

  當下也就沒再推辭，回身對緊跟著的隨從吩咐過，就跟著付辰江景澤兩人比肩同行。

  說是叫會賢堂，其實是一處三進三出的私人小院落改建的。除了叫堂子吃飯，還可以沐浴，打牌，抽煙等等，場子中央還搭了戲台，供喜歡的老板少爺們娛樂。

  “哎喲，這不是盧爺麽？”正在門口送客的老板遙遙就看到洋車上跳下的盧長遠，趕忙三步並作兩步地小跑過來，“有日子不見您跟九爺了！”

  盧長遠嘿嘿一笑道：“近來是忙了些，才沒有過來關照紀爺的生意！”

  紀傳清聽了馬上賠笑道：“盧爺您這是罵我呢！您和九爺啥時候來，咱這兒都是蓬蓽生輝……”

  正拍著馬屁，才是注意到跟在他身後的付辰三人，壓低聲音正想打問他們的身份，江景澤卻先笑了笑道：“場麵弄得還不小呢！”

  “都是貴客來了，應該的應該的。”紀傳清見江景澤開口急忙客套，“敢問幾位爺怎麽稱呼？”

  盧長遠畢竟是東道，急忙出麵介紹。

  聽到幾人的身份之後，紀傳清臉上露出一抹驚訝，能在上海灘最繁華的地界，開這麽一家會所沒幾分識人的本事是不行的。

  付辰等人的身份他自然也早有耳聞，急忙拱手：“失敬失敬！傳清有失遠迎……幾位快請快請！”

  說著，對著滴水簷下垂手站立的小廝賣弄嗓子般的大喊道：“祥子，你小子站在那裏當廊柱啊？貴客上門了，快把今年夏天剛出窖的碧潭飄雪拿來，再拿兩瓶最好的外國紅酒來！”

  幾位身份貴胄，他當然不敢怠慢，將他們引到最好的一間雅間，伺候著點好了酒菜，紀傳清一直帶著滿臉殷勤的笑容站在房內，不停地招呼上好酒好菜，跑前跑後的倒酒倒茶。

  對此，其他三人倒是副習慣了的樣子，但付辰和他們有事要談，雖說這店不小，但有些時候小心一點總歸沒錯。

  當下就將目光轉向盧長遠，後者看了三爺的目光，立馬對紀傳清下了逐客令。

  “都下去吧！”紀傳清頓時明白過來，然後招呼花廳裏的小廝女伴統統都出了門。

  雅間外戲台上點了戲，正是越劇。

  越劇不同於京戲昆區，用上海話唱出來帶著別樣的溫柔。

  因為剛教訓了日本人，四人的都在興頭上，盧長遠先站起來給三人倒上酒：“三位爺，到了盧某的地方，盧某沒好好招待不說，還讓日本人打攪了各位的雅興，這是盧某的失職，盧某先自罰一杯。”

  “哎，盧爺別這麽說。”付辰聽盧長遠這麽說急忙站起來舉杯，“小日本在我華夏作亂，盧爺和九爺坐鎮一方，若沒了你們，他們就更囂張了。要說九爺那可是家赫心裏的英雄，若有機會結交就好了。”

  他的這話倒不是客氣，穿越之前就看過那位九爺的事跡，早就心心向往。

  “好說，付家在東北的事跡是人盡皆知的，九爺也必定樂意與三爺結交。”盧飛遠聽到付辰誇自家老大不自覺地透著些許得意，“隻可惜，九爺最近不在上海，什麽時候回來盧某必定引薦。”

  因為徐國梁的慘案，王九光被通緝許久，常年行蹤不定。付辰知道他這句“不在上海”，多半是句推脫。

  “那家赫就先謝謝盧爺了。”付辰一笑，舉起酒杯率先幹了一杯。

  “三爺客氣。”盧飛遠自然也酒到幹杯。

  四人相互客套了一番，左邊的高樹成早就忍不住親近之意，還不等付辰放下酒杯，急匆匆地說著：“可是急死我了，上回我家那艘船一出南京便沒了蹤跡，急得我家派人四下去找你們……哪兒知道居然在上海遇上了！”

  付辰側掃了一眼身旁並無表情變化的盧長遠，笑了笑道：“高兄，當日一別最近可還好？”

  “哎，別提了。”高樹成卻皺了皺眉頭，“之前我們家的船翻了，家赫兄也是知道的。那次損失太大，到現在都沒能恢複過來。再加上到處都在用兵，稅是飛漲，家裏有些扛不住了，不然也不會挺而走弄倉庫裏那匹貨。”

  “也是難為高兄了。”付辰到是也聽說了高家的近況。

  心裏不由得猛咯噔了一下，付辰心道，若不是實在沒辦法，做銀行的也不願意粘上軍火這種東西。

  說難聽點，比走私大煙可危險多了。

  民國這年代，走私販大煙還不違法，煙館生意隻要交稅報賬，都是合法經營的。

  但軍火就不一樣了。

  國內很多軍需官私自扣押一些槍支彈藥，然後偷偷販出去——這些還真是販賣一些國內兵工廠造出來的，真要是國外的……

  付辰記得看過一本小說，裏麵有個黑幫偷賣了一批國外進口的槍支“莫辛納甘”，被抓住之後全部槍斃，甚至鄰居還跟著連坐倒黴。

  付辰調整了一下恍惚的精神，深吸口氣道：“倉庫裏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機槍。”盧長遠見付辰臉色越發凝重，平靜地笑了笑道，“捷克的輕機槍。”

  臥槽！

  付辰嚇了一大跳。

  本以為就是些莫辛納甘之類的洋玩意，沒想到高家的膽子和本事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

  居然弄到捷克的輕機槍！

  我的老天，這種東西不知道會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多少人打主意。

  連向來大膽豪放的江景澤都給嗆了一口茶水：“我的媽呀，你們家的膽子也著實太大了！”

  “不說這些。”高樹成卻擺了擺手，“這次若能順利交貨，家裏的情況也會好些。還是要謝謝家赫兄和景澤兄幫我保住這批貨。”

  “都是自家兄弟。”付辰擺了擺手，“再這麽說就外道了。”

  “就是，再說這貨還是清泓哥哥的，我們自然也要出手。”江景澤聽高樹成提到自己，也急忙舉杯。

  又是一輪過後，高樹成笑著問付辰和江景澤：“真沒想到會在上海遇到兩位兄弟，也不知你們來這邊做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