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煙花滿天飛

  你為誰嫵媚

  流沙流沙滿天飛

  誰為你憔悴

  ……”

  斷崖之頂，一塊巨石橫斷而出。

  小惡魔坐在巨石上，唱著歌，晃著腳。

  “我去！都十天了！顏碩這小子怎麽還沒醒？！”

  是的，自從“小綠豆”被岩石包裹，已經整整過了十天。這十天裏，石球越來越大。但是直到現在，顏碩還沒有破土而出的跡象。

  莫然實在是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十天了，惡魔的時間很寶貴的！

  這時候，隻聽“砰”一聲，前方那個石球終於爆裂開來，一個裹滿了泥漿、**裸的高大美男子從石頭裏蹦了出來！

  沒錯，他就是顏碩！

  他終於從石頭裏蹦出來了！

  他繼承了大地之神蓋亞的意誌！

  他擁有了地陸係全係言靈！

  未來的大地之神誕生了！

  他將震驚世界，開辟全新的時代！

  “死而複生的感覺如何？”

  小惡魔朝著顏碩走了過來，黑色西裝白色襯衫，帶著蝙蝠麵罩。

  “倍兒爽。”

  顏碩抹去臉上的泥漿，現在他的身體是在泥土中重新培育的，肌肉骨骼強度早已超過凡人極限；

  “這幅軀體的強度，是以前**凡胎的你所無法想象的。”

  小惡魔走了過來，摸了摸顏碩的肱二頭肌：“不錯，真不錯。沒想到這顆地陸係的神格，裏麵的彩蛋倒是不少。”

  “好了，既然你已經完全複活，好像還得到了一些很厲害的金手指，那我的任務也完成了，你老娘的靈魂歸我了。”

  說著，小惡魔便展開了那雙巨大的蝙蝠骨翼，她就想這樣帶走顏碩母親的靈魂！

  “等等！”

  顏碩出聲製止她的離開。身上的泥漿迅速幹化，凝結成堅硬的岩石鎧甲。

  “怎麽？想耍賴？”

  小惡魔回過頭，她盯著顏碩的眼睛，蠍尾鞭在她身後警惕地倒豎起來：

  “雖然你吞噬了c級的神格，你可能也擁有了超越c級的言靈，但是你要清楚一點，你才剛剛複活，而且你的神力也隻有c級，動手前，看看你的對手是誰！”

  “吃霸王餐的老子見多了，哪個沒把靈魂乖乖交給老子！”

  顏碩倒不是這種沒有契約精神的人，但是，身為人子，看著親生母親為了救活自己而讓惡魔帶走靈魂，他又豈能坐視不理？

  “不不！”顏碩連忙擺擺手，雖然當時他是顆“小綠豆”，但是所有發生的事情他的靈魂都是知道的，他知道小惡魔的恐怖之處。

  她的牛角鐧，她的玄月輪，她的蠍尾鞭，她的惡靈召喚，她的b級大言靈。

  現在的顏碩，還不是小惡魔的對手。

  顏碩急忙解釋道：“你別緊張，我隻是想跟你做個交易。”

  小惡魔的聲音幹脆利落，十分冰冷：“什麽交易？”

  顏碩賠著笑臉：“我把我的靈魂給你，你救救我母親。”

  小惡魔轉過頭去，望向荒漠裏無邊無際的風沙，歎了一口氣，說道：

  “抱歉了，我沒有辦法救你的母親。”

  “你也不要為了你的母親做傻事。你畢竟還年輕，說不定，以後有一天，你能成為地陸係真正的大神。解鈴還須係鈴人，地陸係的石化言靈，也隻有地陸係的大神能逆轉。”

  “那……能不能把我媽的靈魂還給我？我用我的靈魂跟你換？”

  顏碩又提出了另外一個交易。

  “不能。”

  小惡魔非常幹脆地拒絕了，考慮都不考慮一下！

  顏碩想不明白：

  “我的靈魂不是更年輕更好嗎？”

  小惡魔被他纏得有些煩了，語氣提高了：

  “不能不能！”

  “為什麽？”

  “因為麻煩。我不喜歡麻煩。”

  麻煩？居然隻是因為怕麻煩？！

  她就不能理解一下他對母親的感情嗎？

  “你真的是果然的孿生妹妹嗎？果然這麽善良，你怎麽這麽冷血！”

  聽到顏碩的指責，莫然一聲冷笑：“嗬嗬！抱歉了，少年，我叫莫然，冷漠的漠！我是惡魔，我不是你的幸運女神！我就是這麽冷血的，而且我不僅冷血，我還奸詐狡猾，卑鄙無恥，殘忍陰毒。”

  莫然越說越生氣：“我跟你媽是簽訂了《靈魂販賣契約》的。契約第三條款注明，本契約一旦達成，永遠有效，不可更改。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顏碩，你別想著用你的靈魂來交換！我更不可能大發慈悲把靈魂還給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實話告訴你，我跟你媽講的話，沒一句是真的。”

  “每個月圓之夜，我的臉上都會爬滿骨痂，隻有人類的靈魂才能壓製。我購買靈魂，是為了治好我的臉。像你這樣的小白臉又怎麽會懂醜女的傷悲！”

  莫然身為惡魔，做事向來幹脆利落。

  她最討厭果然，更討厭被拿來跟果然比較。

  莫然沒有繼續聽顏碩母子情長，她張開自己龐大的骨翼，輕輕一揮翅膀，向著斷崖下飛去。

  風沙很急，小惡魔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荒漠盡頭的紅色夕陽裏。

  “有本事，你就來搶！”

  “你等著，我一定會把我媽的靈魂贖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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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獨自坐在斷崖之上，看荒漠裏的沙塵暴已然停歇，夕陽也已消失在天地的盡頭。

  悲傷，在黑夜裏蔓延。

  顏碩凝視著媽媽的石像：媽媽，為了保護自己，被石化了。

  當時，石球破碎，大般若桫欏樹的花朵綻放，

  花蕊釋放出能夠石化一切的神光，

  媽媽衝了出去，擋在了自己前麵。

  媽媽用肉身，為自己擋住了神光。

  為了保護自己，媽媽選擇了石化。

  現在，他的媽媽，依舊擋在他的身後，維持著那個保護他的姿勢。

  顏碩躺在地上，臉頰有點濕了。

  “啊，下雨了。”

  顏碩一說出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那麽哽咽難受。

  磅礴的c級神力在他的身體裏肆意奔流，大地之神的意誌正重塑著他的神經係統和意識形態。

  他心裏那麽難過，絲毫沒有察覺自己身體的變化。

  當月亮穿透烏雲出來的時候，

  世界，更加孤獨了。

  顏碩想起了那個月亮很圓的晚上，他跟媽媽一起坐在自己家的屋頂上，吃西瓜。

  那晚的白雲，連綿無際，被圓月染出一圈又一圈的暈彩。

  “今晚的雲彩，真美啊！”

  媽媽望著天空，深吸了一口氣。

  當時顏碩還小，眼睛裏隻看見了西瓜。

  其實，那晚的雲空，真的很美。

  “碩碩，你聽見了嗎？”

  媽媽望著天空中最遠的那朵雲，突然問道。

  “聽見什麽？”

  “聽，天空傳來的聲音。”

  “沒有啊！天空很安靜啊……”

  “碩碩，靜下心來，閉上眼睛，

  你聽，天空傳來的聲音……”

  於是，顏碩放下了西瓜，他用心去聽：

  “嗚——”

  “嗚——”

  雲空中，確實傳來了嗚嗚的聲音。

  這聲音宏偉磅礴，又空靈深邃。

  “嗚——”

  “嗚——”

  像是風在吹動一個巨大的塤。

  “嗚——”

  “嗚——”

  顏碩被這聲音震撼了！

  天地間，竟然有這麽古老蒼茫的聲音！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這是世界上最孤獨的聲音。”

  媽媽說道，她看雲空的目光顯得更加遙遠了。

  “這是雲鯨的聲音。”

  “媽媽，世界上真的有雲鯨嗎？”

  “有的，碩碩。”

  母親非常肯定地回答：“它就躲在這厚厚的雲層裏麵，幹擾著世間的因果循環。”

  可是，媽媽，別人都說你瘋了。

  你能不能，別再說這樣的瘋話了？

  我會被同學們嘲笑的。

  這些心裏話，顏碩猶豫著，但他始終沒有說出口。

  因為啊，他隻有一個媽媽了。

  他不想惹媽媽生氣，他一說出口，媽媽肯定會生氣的。

  就算媽媽真的瘋了，也是世界上唯一的媽媽呀。

  隻要媽媽在，他什麽也不怕。

  顏碩低下頭，“哢嚓”一聲，咬了一大口西瓜。

  甜蜜的味蕾包裹了顏碩的舌尖，紅色的西瓜汁灑滿了白色的t恤。

  這時候，媽媽轉過頭來，她看見了小小的顏碩。

  顏碩的嘴邊滿是西瓜汁，還粘了一顆西瓜子在鼻子上。

  “碩碩，你吃西瓜的樣子真好看。”

  媽媽笑了：

  “碩碩，喜歡吃西瓜嗎？”

  “喜歡，大家都喜歡吃西瓜。”

  “碩碩，你知道什麽是好時光嗎？”

  當時的顏碩回答不出來，隻是睜著大眼睛，聽媽媽說道：

  “好時光，就是那些事發生之前的時光。”

  媽媽遠遠地望著雲層，獨自呢喃著：

  “是的，那些事，發生之前的時光，都是好時光。”

  今夜的月亮，還是那麽圓。

  現在，顏碩也懂得什麽是好時光了。

  原來，那些都是好時光。

  那些，媽媽說著瘋話的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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