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按照這麽看來的話，帝禹應該是沒有想到他兒子竟然那麽蠢，人族外患沒了，便是看不見人族將來可能出現的內患。”帝辛明白了王叔比幹的意思之後，不由得冷笑連連說道。

  “大王，若是以夏啟時期的史料記載來看的話，終夏一朝，人族之患依舊是尚未徹底撲滅的百族之外患，而且類人奴隸之害，未曾顯現半點苗頭，故而也怨不得夏啟等前朝之皇。”王叔比幹繼續搖頭道。

  “依王叔的意思，難道還要怨我們自己不成？”帝辛挑了挑眉毛，不敢置信的看向王叔比幹問道。

  “正是。”王叔比幹終於是點了點頭，這才緩緩說道，“自商滅夏以來，人族外患始終未曾消除，先是百族餘孽肆虐九州，後有練氣士鼓動人族出家叛族，直到盤庚先祖以遷都於殷為誘餌，放下一舉殲滅百族餘孽，和無數背離種族的練氣士，讓百族餘孽不成氣候，練氣士逃亡東海荒島，翼州荒漠，陽州毒障，隻有少數心還在人族的練氣士流連與荒山野嶺之中斬殺略成氣候的百族餘孽。”

  “人族外患已消，盤庚先祖力竭而亡，繼位的小辛先祖小乙先祖，盡皆以為人族經曆連番大戰族力凋敝，故而大力鼓勵使用類人奴隸，從而解放更多人族族人強大自身，而至武乙祖父之時，類人奴隸之患方才初露苗頭，待得祖父發覺之時，已經是病入膏肓，傳位與大王祖父，老臣先父文丁，然而此時大患已成，文丁無能為力，又不敵流放之地，含恨而終，傳位先皇。”

  “先皇繼位之後，明裏對此不聞不問，而在暗中則是試圖徹底解決此患，封合州烈火氏為侯，隻是為了讓烈火氏不再販賣昆侖奴罷了，合州侯烈火氏族力弱小，封侯之後曆經發展，至今未曾再向赤縣神州出售哪怕一頭昆侖奴，隻是為了發展族力成為名副其實的侯。”比幹重重的歎息了一口氣後說道，“可惜王兄雄才大略，最終還是逃不出那些流放之地的罪人的算計。”

  “王叔的意思是，我父之死與那些家夥有關？”帝辛神色微微一冷低聲問道。

  “老臣不敢肯定，但是以老臣之見，應該是與那些家夥有關，先皇生前擁有大宗師的實力，理應無病無災，而在上古年間，大宗師實力的人族，壽元最少也有二百載，可先皇年方七十二便崩於寢宮，這實在是讓老臣不解，不得不將此事歸於那些個天外之人。”王叔比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

  “王叔所言極是。”帝辛略略思索片刻之後點了點頭說道，“看來，便是寡人這朝歌城，人族的皇廷，也是不甚安全啊。”

  “正是如此，故而便是在宮中，大王也要當心啊。”王叔比幹輕撫胡須微微點了點頭說道，“畢竟那些家夥，可以算得上是無孔不入，老臣甚至懷疑，這朝堂之上，亦是有他們的眼線所在。”

  “有，而且還不少。”帝辛點了點頭說道，“諸侯之中，西伯侯姬昌，北海袁福通，朝中寡人大兄子啟，都是他們的人，便是寡人的二兄子衍，也可能與他們有所關聯。”

  “大王知曉便好。”王叔比幹微微頷首，見帝辛臉上沒有半點氣急敗壞的神色，便是將一顆七竅玲瓏心放回了肚子中。

  “王叔，不知依你所見，類人奴之害該如何除去？”帝辛明白王叔 比幹之前擔心自己不了解具體實情，故而再次向王叔比幹求教道。

  “大王以為，這類人奴隸之害，害在何處？”王叔比幹不答反問，目光灼灼的看著身形修長豐潤的帝辛問道。

  “王叔這是在考校子受嗎？”帝辛微微一愣，笑著看著微微頷首不置可否的王叔比幹說到，“子受以為，這類人奴隸之害，不在當代，而在後來。”

  帝辛一邊說著，一邊看著王叔比幹的神色，然而王叔比幹的神色，卻是如同一譚古井無波的潭水一般毫無波瀾，讓帝辛猜測不到王叔比幹內心的想法。

  “初看，這類人奴隸的存在，是有利於我們人族的發展的，這也是大部分諸侯以及九州各個部落所看見的。因為類人奴隸的存在，客觀上確實是促進了人族的發展，便以昆侖奴舉例，先皇在位時，曾以合州侯烈火氏所獻十萬昆侖奴交由寡人看管，在寡人的莊園之中，兩塊相同的土地，同樣是種植黍米，讓我人族來種，畝收可達十三石，可若是由昆侖奴耕作，畝收便是能夠達到十五石。”帝辛望著宮殿外越來越深邃的黑夜漫不經心的說道。

  “相同的土地，相同的種子，相同的耕作手法，可是畝產卻能夠相差兩石，兩石啊，能多養活多少人，哪怕是刨除了這些昆侖奴所耗費的口糧，畝產也能夠差出整整一石，便是寡人乍看之下，也是心動無比。”

  “但是寡人是誰？是子受，是將來的人皇，而不是普普通通的人族諸侯。這般詭異的糧食增產，若是一個諸侯，自然不會多想，隻當是自然而然的道理。但是寡人要明白，這是為什麽。為此，寡人在莊園之中開辟了兩塊田地，就是為了明白到底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狀況，結果這一觀察，便是十年。耗費了整整十年的時間，寡人終於明白了，為何這昆侖奴種植的作物，產量永遠比人族親手種植的要高上些許，想必王叔也有所了解吧。”帝辛看向王叔比幹，嘴角微微翹起說道。

  “老臣聽聞先皇提起過。”王叔比幹微微點頭也不否認。

  “那是我告訴父王的。”帝辛微微揚起頭，頗為自信的說道，“這昆侖奴種植作物產量比人族親手種植的產量永遠要高的原因就在於，汗水！或者說是，汙濁之氣。”

  “汙濁之氣，乃是寡人自己稱呼的。在觀察的第三年開始，寡人便是禁止類人奴隸在田間大便小便，甚至是汗水，也不得滴入田間半滴，而人族所那塊田地也是如此，秋收之日，昆侖奴所種植作物產量，與人族親手所種沒有半點差別，都是畝產十三石。”

  “而那兩石額外的產量，便是作物吸收了類人奴隸拍出的汙濁之氣而增長的。”

  “這些老臣卻是不知。”王叔比幹聞言低頭沉思許久之後說道，“老臣原本隻以為這類人奴隸的存在，讓人族失去了進取之心而多貪圖享樂，不思修行，乃至人族強者一代不如一代，使得人族開始由盛而衰。”

  “王叔不曾深入了解過，這般理解倒也沒有什麽差別。”帝辛微微點頭說道，“隻是王叔覺得，子受生來便是人皇繼位者，何來的拚搏進取之心？哪怕子受隻是一草包廢物，子受擁有的，也是九成九人族諸侯奮鬥終生都得不到的。所以，在子受看來，所謂人族失去進取之心而多貪圖享樂導致人族強者一代不如一代，是說不通的。”

  “大王的意思是？和這所謂的汙濁之氣有關？”王叔比幹聞言，瞬間明白了大半問道。

  “沒錯，就是這汙濁之氣。”帝辛微微點頭正色說道，“寡人之所以稱其為汙濁之氣，便是因為，這種自類人身上所排泄，可使作物增產的氣息，能夠汙濁人族血脈！”

  “汙濁血脈？！”比幹聞言大驚失色。

  血脈，乃是人族賴以成為九州霸主的關鍵所在，哪怕是自然成長，不曾有過任何修行的人族，成年便可擁有生撕虎豹的力量，而帝辛所說，這汙濁之氣能夠汙濁人族血脈，那麽對於人族來說可謂是釜底抽薪了啊，一時半時或許不會出現什麽問題，但是當這個時間拉長到百年，千年，萬年，百萬年，便會出大問題了。

  比幹天生七竅玲瓏心，豈會想不明白這點，故而方才麵色極為難看。

  “對，汙濁血脈，雖然短時間內汙濁血脈的能力並不顯著，但是一旦時間拉長到千年萬年，那麽人族血脈便會徹底被這汙濁之氣所汙濁，而這個過程，還是漸進的，極難發覺，若非是寡人將大量汙濁之氣灌入一名戰俘奴隸體內，都發現不了這點。”帝辛重重點頭說道。

  “大王，既然如此的話，老臣私以為此事可以徐徐圖之。”王叔比幹沉思片刻之後說道。

  “王叔，怎麽個徐徐圖之？”帝辛目光直直的看著王叔比幹問道。

  “祭祀！”王叔比幹神色肅穆，一字一頓的說道，“祭天，祭地，祭人，祭廟，凡是能夠給出正當理由的，都要祭祀，而且要大祭。”

  “王叔的意思是，以這些類人奴隸作為祭品祭祀？”帝辛眼前一亮，有些興奮的問道。

  “自然，大王之前，祭祀必以人祭，然而人族本就繁衍不易，一次祭天大典便要數千上萬人族血祭，故而非大事不可祭祀，非國事不可祭祀。”王叔比幹笑著點頭說道，“大王隻需下旨一道，言，類人乃生靈得人族先賢恩惠遺澤而具人形，知人事，更得幾許人族血脈，卻不得人族承認，此過矣，今以人皇之名，敕類人生靈當可以人族之名而居，乃人族支脈，這般......”

  “這般，類人便不再是類人了，而是人，是人族，故而無論是祭天，祭地，祭人，祭祖，都可以名正言順的以類人為祭品，隻需要頻繁祭祀，這蘊含汙濁之氣的類人哪怕繁衍能力再高，百年千年過去也要徹底絕嗣。”帝辛恍然大悟的接著王叔比幹的話說道。

  “大王果然睿智。”王叔比幹微笑著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而且不止大王要這般祭祀，便是各路諸侯，都要如此祭祀。大王可以下旨恩準每年年初，諸侯祭廟規模可僭越一級。諸侯薨，殉葬之人可僭越一級。各個節日，諸侯亦要隨大王一同按禮法祭祀。”

  “王叔果然高見。”帝辛聞言大喜，撫掌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