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道長雖然年紀大了，但很多事情還是會親力親為。對小天冬的教導，更是容不下一丁點瑕疵。

  幸好有一些前人留下的典籍和注解作為輔助，才讓他們的教學進度沒有耽擱。

  天冬也越來越懂事，即便是和紅紅這些小猴子一起玩耍，也是從不離開師父太遠。

  天冬有時候，也會一本正經的教紅紅認字讀書，他最喜歡看紅紅急得抓耳撓腮的樣子。

  因為那是少有的能逗的師父開懷大笑的事情。隻是紅紅這家夥，最近不太願意配合，讓天冬有些苦惱。

  十月初一，好久不來山上搗亂的那群壞小子，又來了。這一次他們頭上帶著木盔，肘上掛著藤盾，一個個武裝的很是齊備。

  “戰爭再一次爆發。”

  猴群扔的石頭，土塊，完全被柔韌的藤盾和木盔擋住。而壞小子們投擲出石塊和土塊，卻能準確的擊中天冬和猴群。這次輪到天冬和長尾猿猴們吱吱亂叫，抱頭鼠竄了。

  壞小子們高興的哈哈大笑，還加緊了攻擊的頻率，將猴群打的又是一陣的嘩亂。

  正當這群壞小子得意洋洋的時候。天冬也拿出了屬於他們的秘密武器。

  他和紅紅偷偷的脫離了“戰場，”爬到距茅屋不遠的一顆古槐樹上，從一個寬大樹洞裏，掏出一個個碗口大的葉子包。

  紅紅吱吱的衝著猴群叫了幾聲，猴群迅速的撤到了他們周圍。

  壞小子們一直被猴群所壓製，好不容易獲勝自然是緊追不舍。

  紅紅指揮著幾隻猴子輪流用葉子包，砸向衝到樹下的“壞小子們”。

  “嘭！嘭！嘭！”不斷的有葉子包，被壞小子的藤盾擋住後炸開。

  紅紅領著它們一連扔了幾十包，直到將所有葉子包都打空，這才住手。其中有幾包扔的偏了，摔在了泥土地上。但大部分都打在了藤盾和木盔之上。

  葉子包炸開後，會從裏麵飛濺出一些淡黃色的汁水，“壞小子”還是很謹慎的聞了聞。還用手指抿了抿，有一點黏黏的感覺。這才把鼻子湊近，一股股槐花的甜香直衝入腦。

  有膽子大的，用手指抿了一點，放在舌尖上輕輕的蘸一蘸，果然是槐花蜜。香味很是甘甜鮮潔，應該是今春的新蜜。都是在山裏長大的孩子，哪裏有不認得的。

  大家也不進攻了，都笑嘻嘻的開始收集藤盾上黏滿的蜂蜜。

  天冬和猴群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就連在門口看熱鬧的老道，也臉色大變的急衝衝進屋鎖門，他們也完全沒有在意。

  突然，遠處的嗡嗡聲，驚醒了這群沉浸在喜悅中的“壞小子。”

  一個個手指肚大小的馬蜂鋪天蓋地的飛撲過來，這群壞小子這才明白了天冬的毒計。

  在不遠處的矮樹叢裏，齊刷刷的伸出了一個排小腦袋。一個個長尾猿猴擠眉弄眼，齜牙咧嘴嘲笑著被蟄的滿地翻滾的壞小子們。

  它們渾然忘了，兩個月前他們偷人家蜂蜜，也被蟄的吱吱亂叫的同樣場景。

  馬蜂雖不產蜜，卻是周圍幾個蜂巢的忠實護衛。它們體型大，毒性烈。攻擊起人或野獸悍不畏死，是紫竹峰上最難惹的霸主之一。

  若不是清風道長配置的草藥，對它們很是克製，猴群很可能被它們趕出這片地域。

  這幫“壞小子”們可沒有猴群那麽幸運，都急不可耐的扔掉了沾滿蜂蜜的藤盾和木盔，實指望能吸引一下蜂群的注意。

  可誰知這群馬蜂根本不理會什麽藤盾，蜂蜜。隻是紅著眼睛，圍著他們一頓狠狠衝殺。

  天冬和紅紅自然明白原因，他和這群猴子仗著清風配置的草藥，沒少在馬蜂的領地上禍害蜂蜜。師父也警告過他們幾次，不讓他們太過分。

  他們也沒多在意，槐樹上這些蜂蜜就是為了不讓師父發現，才偷偷藏在那裏的。

  看著群蜂死死地追趕著壞小子們，蟄的他們滿身大包，哭爹喊娘的跑下山去。天冬和一眾猴子都麵麵相覷，各自悄悄的咽了一口唾沫，一臉的後怕。

  清風師徒和這群猴子接觸的久了。越來越覺得，它們比人類想象的還更加聰明。它們也有生老病死，喜怒哀樂。也會有煩惱和憂愁。

  十月初二清晨，一大群男女老少山民，帶著被馬蜂蟄的滿頭大包的壞小子們，前來紫竹峰上找清風討要說法。

  清風老道長麵沉似水的坐在草屋的門口，一言不發的看著他們吵嚷。

  山民們吵鬧了一陣，可能是發現老道長的麵色不對，聲音漸漸弱了下來。

  “趙二狗，你七歲那年誤食了紫須草，差點被毒死。是你爹爹連夜請我下山，為你精心診治，一直到次日天明，這才救回你這條命，你認麽？”老道長用手一指那個鬧得最歡的中年漢子。

  那漢子就像個窩脖子燒雞，一下子被噎住了。

  “李花花，生你家二妞那年，產後大出血，你公公婆婆給你找了七個大夫，都束手無策。是你丈夫鐵蛋跪下苦苦哀求我。我才破例用，我門中僅存的血痕靈草，治好了你的病。這才讓你沒有魂歸冥府，有這事麽？”老道長又指著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婦女道。

  那女人周圍都沒幾個鄉親敢靠的太近，一看就是個厲害角色。卻被老道一番話懟的直縮脖子，不敢言語了。

  “還有你，姚三壞！你這個不知死活的臭酒鬼。你也來湊熱鬧？我救過你多少次命，你自己都數不清吧！”清風衝著一個邋裏邋遢，長相猥瑣的中年漢子，好一陣的喝罵。

  那漢子趕緊陪著笑，雙手作著揖道：“我哪裏是來湊熱鬧，我是想著今天上山的人多，就一起上來看望您老人家。你老要是看著我心煩，我這就下山，下山。”他一邊說著，一邊笑嘻嘻的往人群後麵縮。

  老道長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隻是懸在空中的手指劃來劃去。

  “李二愣！劉老蔫！老喬家的……不論點到哪個人，那個人也像是被蜂蟄了似的學著姚三壞的樣子，趕緊往人群後麵縮。

  這樣一來，原本氣勢洶洶來興師問罪的這群人，一個個如亂躥的泥鰍，離老道越來越遠。

  老道看著這群人歎了口氣，終於無奈的放下了手指。

  那群不知不覺已經退出去一丈多遠的山民，彼此間都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讓站在師父身後的天冬，差點沒笑出聲來。

  老道微微斜了他一眼，天冬這才趕緊收斂住，可心裏還是很羨慕師父剛才的威風。

  還是那個叫李花花的中年婦女站了出來。

  隻見她遠遠的衝著清風跪下磕頭，帶著顫音道：“老道長，老祖宗！這十裏八鄉的鄉親們，有幾個沒受過您老人家的活命之恩。您就別往下說了，咱們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您老人家的恩情，沒人敢忘。不是被逼無奈，刀壓著脖子。誰也不想打擾您老人家的清靜啊！”她一邊說著，一邊衝著清風“咣咣咣”磕響頭。

  她身後的山民和孩子們，也都跟著跪下磕頭。

  清風不忍的閉上了眼睛，眾山民一個接一個不停的磕著頭。

  清晨的微風吹過，除了樹葉的嘩嘩響動，天冬隻能聽見頭顱觸碰地麵的咣咣之聲。

  好半天，清風道長才把眼睛睜開。輕聲道：讓他們都過來吧。

  天冬大聲的呼喊著山民。

  山民們聽見道長的呼喚，這才三三兩兩躬著腰，圍攏過來。

  清風先是吩咐天冬，將事先準備好的治療蜂毒的藥，都拿了出來。

  給每家每戶都分派好，又告知了用法用量。山民們紛紛給被蟄的孩子都塗抹了藥膏，打發他們先行下山。

  眾人手上提著剩餘的藥，又眼巴巴的圍攏過來。

  清風在椅子上挺了挺腰，勉強坐直了身子。這才道：“是有人威脅你們，讓你們上山來鬧事？”眾人低著頭默不作聲。

  “你們自己不好意思上來，才打發孩子來的？”清風又問。

  眾人依然默默無語。

  清風點了點頭。

  “這已經不是你們凡人能摻和的事情了。聽我一句勸，都帶著孩子，最好是全家都出去躲上幾天。這事，近幾天會有個結果的。”清風一口氣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眾山民像排練好的一樣，都默默的輪流給老道長鞠了一躬，然後陸陸續續的下山去了。

  天冬撓著腦袋，疑惑的看看眼前的師父，又看看遠去的山民們。

  從那一天起，師父就和他舍棄了一直居住的草屋。隻拿著一點水和幹糧住進了生長著電光竹的那個神秘山洞。

  天冬就暫時睡在大廳的一個角落裏，在地上鋪了一張熊皮。而師父清風則是一直都坐著蒲團，在電光竹的旁邊打座。

  天冬的生活一如既往的規律，除了不能再出去和紅紅玩耍之外，也沒覺得有多大的不同。

  一連幾天，師徒兩個除了偶爾的進食交談幾句，都是各忙各的。

  天冬每天雷打不動的學習一個時辰的藥道。今天需要銘記的藥典內容卻有些奇怪。

  “鬼麵妖蘭，品階：玄級靈藥，具體品階不詳。形狀：無。屬性：陰寒。效用：不詳。”

  “牽心萬魂草，品階：黃級上品。形狀：無。屬性：陰寒。效用：傳言可治失魂之症。可搭配藥材：不詳”

  ……

  天冬一連翻了好幾頁，上麵的內容都差不多。這本問道藥典，雖然也是殘缺的，可隻要能被記載其上的，都是有確切的信息，以及用途和用法的。像這種糊裏糊塗的記錄在上麵的，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天冬捧著藥典，看的直撓頭。

  “冬兒，看你著急的樣子，怎麽與紅紅也有了幾分相像？”清風笑著搖頭道。

  天冬見師父從打座中醒來，也顧不上和師父打趣。急忙捧著藥典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哦，你問這些啊！那是因為……”清風道長的話還沒說完。

  “那是因為他們不敢記載。”大廳中突然傳出一個陰冷沙啞的聲音。

  天冬被這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急忙躲到師父清風的背後。

  清風心裏有些吃驚，麵上卻依然風輕雲淡的開口道：“蛇夫人，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

  天冬瞪著小眼睛四處看了半天，也沒找到說話的人在哪裏。

  隻聽那個沙啞的女聲又道：“我當然要進去，在我進去之前，還是先給你的寶貝徒弟，好好講一講鬼麵妖蘭，牽心萬魂草這些個陰毒的靈草是幹什麽用的吧！”

  天冬瞪著小眼睛，瑟縮在師父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