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作者:羨頑仙      更新:2020-05-27 00:16      字數:2156
  幾個艄公七嘴八舌的,紛紛勸阻冷九溟和花無影不要靠近枯骨峰,更不要妄圖去什麽七星湖尋寶。

  冷九溟瞥了一眼還在聒噪不停的幾個艄公,湛藍如海的眸子霎時間凝了霜,以涼亭為中心方圓十幾裏驟然降了溫。

  幾個艄公雖然是以渡船為生,但在渡口也常年接待過不少江湖人物,在冷九溟的寒氣籠罩下嚇得再不敢作聲。

  雖然幾個艄公也怕這個渾身寒氣逼人的青年男子一怒之下要了他們的小命,但若是讓他們妥協帶這兩人去枯骨峰,橫豎是一死,他們倒是願意幹脆點死在這渡口裏,免得喪命在枯骨峰連個去收屍的人都沒有。

  花無影在花魂穀多年,從小的經曆讓她不喜言談,但在冷山莊的日子裏,流光和流景經常同她切磋武藝和藥理,讓她有所改變,她不再是那個麵無表情,總是一言不發的花穀主了。

  而且她也知道冷九溟的脾氣,此時若是讓他好言勸說那幾個艄公自然是不可能的了,當然,花無影也不是那種懂得好言勸說的人,她從攜帶的包袱裏掏出一綻金子,往地上一丟,說道:“既然你們不願意去,這金子買你們一條船總該夠了吧。”

  金子是流光知道她要和冷九溟出行,命人替她準備的,江湖中時不時就會有人花重金隻求冷山莊醫治,因此冷山莊其實富裕得很,要說碎銀沒有,要說一綻一綻的金子,那有的是。

  幾個艄公被冷九溟身上散發出的寒氣凍得直打哆嗦,隻求能有一條活路就阿彌陀佛了,如今還得了一綻金子,哪裏還有不答應的道理。

  這一綻金子別說買他們一條船了,就是將他們手中的船都買了去,那也是夠的。畢竟艄公們手上的船早已經又破又舊,平日裏辛苦擺渡得的銀兩也隻勉強夠他們一家老小糊口,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銀錢去更換新船。

  幾個艄公收了金子,小心翼翼地將花無影和冷九溟領上了船後立即跑沒了影,生怕花無影和冷九溟後悔殺他們滅口。

  兩人上了船之後,冷九溟徑直往船艙裏一坐就閉目養神了起來。花無影愣愣地看了半晌,硬著頭皮笨戳地揚帆起航。

  花無影自小在花魂穀長大,不僅不識水性,就連大江大河都少見,搖船對於她來說更是難於登天,況且,這枯骨峰,這七星湖,她也根本不識路啊。

  花無影折騰半天,船隻總算是平穩地駛出了渡口,在江麵上隨波逐流。

  “師傅,我們的船這是該往哪裏走?”花無影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終於忍不住走進船艙,問仍在閉目養神的冷九溟道。

  “方向沒錯,你坐下休息吧。”冷九溟睜開眼睛,雙掌往船尾的方向淩空一推,船隻就在江麵上急速行駛起來。

  花無影折騰了半天也累了,依言在冷九溟地對麵坐了下來,入夜後,江麵風浪大,船隻搖搖晃晃的,鮮少坐船的花無影被搖晃得七葷八素,幹脆在船艙內睡了過去。

  花無影在睡夢中又見到了她的母親,她的母親給她熬了一碗濃濃的魚湯,一臉溫和地看著她喝下。

  在花魂穀,常年都是喝桃花粥,隻有她的母親每年會在她的生辰時親手替她熬上一碗香濃的魚湯,再下一碗素麵……

  “娘!”夢境中,母親的音容相貌漸漸模糊,花無影驚叫一聲,從睡夢中驚醒。待看清自己身處船艙時,花無影輕歎一聲,雙目微闔,斂下眼中翻湧起的情緒。

  那個一年僅有短短幾日時間願意陪伴她的母親,早已經離她而去了。聽了白錦繡關於她和母親的往事訴說後,花無影很想問一問她的母親,在她的心裏,究竟是自己比較重要,還是白錦繡比較重要?

  可是這也答案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了,就算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如今的她,除了還能替她殺了白憂之外,還能做什麽?

  “你醒了。”冷九溟淡淡的話音隨著夜風飄入船艙內,花無影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有一股濃濃的魚湯香氣隨風而來。

  原來,自己是聞到了魚湯的香味,才會做那樣的夢吧。

  花無影起身走出船艙,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一連下了幾日的迷蒙細雨也已經停了,無邊的江麵波瀾壯闊,這雄偉的氣勢衝淡了不少她心底的哀愁。

  冷九溟一襲勝雪的白衣坐在船頭,他身旁的泥爐上架著一口破舊的鐵鍋,鐵鍋裏奶白色的魚湯正在翻滾著,蒸騰起薄薄的霧氣,濃鬱的香味撲麵而來。

  “師傅竟然還會下廚。”花無影有些意外,走到冷九溟的身旁坐了下來。在她的心裏,冷九溟就是不食人間煙火謫仙般的人物,雖然他的俊美的長相用魔魅妖異來形容更為貼切。

  這樣的人竟然會親自下廚,而且看這魚湯的賣相和聞著這濃鬱的香氣,已經預見它的味道定然不會讓人失望。

  “身為醫者,自然少不了熬藥,這與下廚有著相通之處。”冷九溟淡淡說著,盛了一碗魚湯遞給花無影,然後又給自己盛了一碗,慢慢地啜飲著。

  入口的魚湯的鮮美,從江裏新鮮打撈上來的魚肉更是滑嫩爽口。花無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鮮少喝道魚湯的緣故,此時的魚湯竟讓她覺得那和自己生辰的時候,母親親手給她做的味道是一樣的。

  不知怎麽的,鮮少落淚的花無影竟一時難以自控,幾滴眼淚落入了碗裏,魚湯混雜著鹹澀的淚水,被花無影一起喝了下去。

  “我竟不知我熬的湯能把人喝哭。”冷九溟看著花無影微紅的眼眶內蒙上了水霧,不知是出於什麽心態,竟突然出言調笑了一句。

  但花無影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她端著已經空了碗凝視著遠方,對著水天交接出處漸漸被升起的朝陽染紅發愣,遠山如黛的眉宇間縈繞著化不開的憂愁。

  冷九溟驚覺或許是什麽勾起了花無影的傷痛,自己方才的言語確實不太適合,便看著江麵不再說話。

  船隻上的兩個人同時陷入沉默,靜悄悄地隻能聽到江風在耳畔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