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五一章 殤神
作者:柳語熙      更新:2021-03-14 08:41      字數:3195
  其他人並不知道那把粉色短劍的來曆。他們隻知道那是浣花宗送來的一把劍。既然是浣花宗所送,肯定品階不低,畢竟在這之前,浣花宗曾拿出了梧桐、青鳥兩把絕世好劍。

  石青峰拒絕浣花宗少宗主之後,浣花宗派人專程趕到禦鼎山,而且繞了一個圈子,給石青峰最疼愛的小師妹——霜兒送了一把劍。

  可想而知,這把劍的分量肯定很重。因為隻有足夠分量的劍,才需要兩個人拿。

  雲涿光從殘卷野史上看了那個故事。但他不確定眼前那把粉色短劍就是故事中所講的那把仙劍,他隻是隱隱覺得,這二者之間應該有些聯係。

  畢竟那是一把絕無僅有的粉色的劍!

  單憑這一點,便讓他有足夠的興趣把目光凝注在那把劍上。

  很多傳說在被驗證之前,都很難令人相信。

  他讀書的目的之一,便是尋找傳說中的東西。就像“涿光”二字,本是《山海經》中的涿光之山。《山海經》是傳說,它上麵記載的東西也是傳說,但他卻在若幹年前,真的看見了那座涿光山。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每次去殘卷野史中尋找那些傳說,他都會有種難以名狀的興奮。直到今天,他仍然清楚記得上一任禦經閣閣主臨終之前對他說過的話:“我會不假思索的上路,因為出發的感覺太好了。世界突然充滿了可能性。”

  世界上所有的可能,都是因為有不可能的存在。

  所以這些年來,他孜孜不倦的翻閱典籍,從不可能中尋找可能。在別人看來,他枯燥乏味,生活單調至極。但是在他心中,卻一直享受著那種“出發的感覺”。

  黑暗吞噬了劍光,總要有人來驅散這黑暗。

  涿光二字,即是如此。

  白萬仞似乎比雪千潯更要關心那團黑暗。

  就連老雷主都禁不住皺了皺眉。

  陳玄清望見他臉上的神色,忽然心中一沉,心想即便是壽元遠遠超過了凡人的修仙者,也終將會老去。

  除了老去,似乎隻剩下一條道路。但那條道路太過艱辛,太過危險,太過殘酷。

  為了增加壽元,延長在這天地間的存在,修仙者們想出了無數辦法。

  飛升大道是一種方法。

  像北地妖王那樣將自己冰封在萬丈寒冰之下是一種方法。但那種方法隻是將自己的壽元暫時寄存於寒冰之中,並不是直接增加壽元。而且,那種方法太過危險,對環境要求極其苛刻,隻有修為通天之人才敢為之。

  修煉元神強奪他人軀體是一種方法,但元神也有壽限,而且強行奪取他人軀體危險重重,又加上違逆天道,有悖人倫,自古以來隻有那些妖邪之輩才會為之。

  除此以外,修仙者們還想出了諸多辦法。但迄今為止,最為普遍得還是留下子嗣,留下傳承,讓生命以另外一種方式存在。

  所以有了月微瀾,有了雪傲霜,有了萬仞峰上的的白羽,有了雷澤峰上的絕名,有了涿光峰上的聞笛。

  但是目前看來,絕名下落不明,至今無人知其音訊。而聞笛則對傳承涿光峰一事並無興趣,甚至對修仙都產生了厭倦。

  雲涿光已經打算在青山論劍之後將目光轉向董棋,或者青鸞也可以。青鸞出身世家,而且資質過人,雖說有些爭強好勝,與涿光峰“一心隻讀聖賢書”的行事作風有些不符,但隨著年齡慢慢長大,應該能改變一些。

  陳玄清望著老雷主日漸增多的白發,禁不住勾起了心中思緒。

  作為禦鼎山上的“老雷主”,他比任何人都更早的看清了自己的將來。雖說距離那個“將來”到來還有上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但對於修仙者來說,那點兒時間不過轉瞬即到。所以,在大約二十年前,他便選了絕名作為關門弟子。

  老雷主感覺到有人在看著他,微微轉了轉頭,與陳玄清目光一接,心情比剛才更沉重了。

  青山大陣裏麵,聞笛、雪傲霜等人仿佛變成了一尊尊石象。

  時間越來越慢,那團黑暗越凝越重。那些懸在空中的飛劍一點兒一點兒落下,站在下麵的人雖然感覺到飛劍落在身上,卻沒有辦法挪動身體避讓,隻能任由飛劍一點兒一點兒切入皮肉。

  鮮血凝在一起,從傷口流出,像被絲線拴住一樣凝在空中。

  隨著時間流過,眾人感覺心跳開始放慢,呼吸也開始變得困難。有人因為剛才出了一劍,導致氣息散出無法收回,就像有東西從外麵直接伸進了紫府,讓紫府裏麵的真元也開始凝固,整個人僵在原地絲毫不能動彈,稍稍一動,便會引得經脈裏麵像要裂開一樣。

  就在眾人心中充滿絕望,幾乎就要放棄的時候,黑暗中突然有道紅光亮了起來。

  是一朵粉紅色的山茶花。

  雖然是在黑暗之中,但大家還是清楚地看見了那山茶花的顏色,就像那株山茶花不是開在了黑暗之中,而是開在了他們心中,開在了他們紫府元鼎的邊上。

  隨著山茶花開,眾人感覺氣息一動,呼吸順暢了些。接著,又感覺時間開始重新流淌,眼前黑暗開始變淡,轉頭一看,似乎看見旁邊有個身影。

  光,又回來了。

  借著眼前那抹淡紅色的光亮,眾人看見有十九朵山茶花從花莖上脫離開來,慢慢的向上升起,猶如十九盞粉紅色的燈籠掛在了天上。

  劍光一閃,人群中飛出一把粉紅色的仙劍。黑暗從四麵八方湧來,圍在那仙劍上想要將其光華湮沒。但那仙劍驀的一抖,將那黑暗抖落下來。接著,劍身上生出一道粉紅色的星幕,把整個天空裝扮成了粉紅的顏色。

  霜兒一臉驚豔的盯著那仙劍看了須臾,然後試著與那仙劍連接了一下。

  那仙劍披著滿身星輝來到霜兒身前,以星輝罩住霜兒,載著她飛了出去。

  聞笛第一個反應過來,劍識一動,踏上仙劍破空而去。

  楚烆隨後跟上。其他人紛紛跟上,一起飛到高處,讓那道粉紅色的星輝把自己罩在了裏麵。

  十九朵山茶花歸於一處,發出一道令人目眩的紅光。紅光衝破黑暗,直上天際,那粉色仙劍以劍華罩住眾人,與紅光合而為一,護著眾人從那黑暗中逃了出來。

  “應該就是它了。”

  雲涿光眸子裏露出欣喜之色,自言自語道。

  雪千潯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將辛字小隊裏眾人的情況挨個看了一遍。

  霜兒毫發無傷,聞笛道袍上被割出了一道口子,但沒有傷及皮肉。有人臉上被劃出了幾道傷口,其中有道傷口距離左眼很近,隻差了分毫,鮮血從傷口流出,遮住了那名弟子的視線。有一個人傷勢較重,掌心上的“辛”字隻剩下了底下的“十”字,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在這些弟子裏麵,最令人不解的是楚烆。楚烆是除霜兒之外唯一一個毫發無傷之人。不僅毫發無傷,而且身上道袍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絲毫沒有亂象。霜兒能夠毫發無傷,是仗著那把粉色短劍。但楚烆卻出人意料的躲過了所有危險,而且沒有表現出一丁點兒慌亂的樣子。

  雪千潯注意到了楚烆,老雷主也注意到了楚烆。楚烆是他雷澤峰的弟子,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但是現在,就連他也有些看不懂了。

  難道說,他修為已經超過了聞笛?

  老雷主心中一動,微微挑了挑眉,但並沒有以神識去看。有些事情,便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尤其是皇宮裏的事情,更是難看明白。

  何呂施剛才看了那粉色仙劍的表現,心中欣羨之情更甚,不由得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心想我何呂施這回是徹徹底底的輸給你陳玄清了!

  浣花宗當初送這仙劍來禦鼎山的時候,他恰巧遇見過那名浣花宗的弟子。當時他將來人攔下,命其打開劍匣看了一眼。隻一眼,便認出了那是一把世上罕見的寶貝。

  後來在北地時,蘇禦又給了石青峰一枚“飛花令”。憑借那枚飛花令,可以自由出入浣花宗門下的任何一處產業,還可以隨意調用任何一座分舵的人力物力。

  先是有那仙劍,後麵又有那飛花令,從這兩次來看,他何呂施是徹徹底底輸給了陳玄清。

  “那粉色仙劍不錯。是個寶貝!”

  何呂施故意讓雲涿光聽見了這句話。

  “自從霜兒得了那粉色仙劍,門前突然冒出了一株山茶花,現在想來,或許與那仙劍有些聯係。”

  陳玄清也故意讓雲涿光聽見了這句話。

  老雷主沒有開口,但卻不經意間朝雲涿光看了一眼。就在童無忌和雪千潯望過去的時候。

  在禦鼎山上,大家對於那些未知的事物早已形成了一種默契:去問問雲峰主吧。

  雲峰主稍稍一頓,目光凝珠在青山大陣裏那把粉色仙劍上麵,緩緩說道:“那仙劍的名字叫做‘殤神’。”

  然後,給他們講了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