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邱妍的筆記本，屋子裏又陷入一陣沉默，似乎所有人都無話可說了，片刻之後，黃悅翎突然開口問道：“那~~~我們還去雲南嗎？”

  黃悅翎一句話問得眾人麵麵相覷，連我都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雲南，肯定是要去的，可是現在我們連去雲南哪裏都不知道，又該從何開始呢？

  想來想去，我把邱妍的筆記本拿在眾人眼前晃了晃，“先等我翻翻看吧，說不定裏麵有什麽線索。”

  說完，現場又是一陣沉默。

  無話可說，眾人也就散了。三個房間中，我和二娃住一間，黃悅翎和邱妍將茶幾上的宣紙一收，便回了自己的房間，龍全見狀，也隨著兩個女人退了出去。

  二娃到底年輕，他的目的就是跟著我，其他的事他毫不關心，這些人一離開，他就打開了電視。

  我讓二娃把聲音調小一點，然後躺在床上開始翻看邱妍的筆記本。

  筆記本很厚，表麵鑲著皮套，看上去很名貴，而且本子上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估計是邱妍經常帶在自己身邊的緣故。不過因為經常被翻開，本子上的皮套有幾條很深的折痕，而且邊緣也有些破損。

  一翻開，就看見本子的頭幾頁被撕掉了，映入我眼簾的第一頁上記著幾個電話號碼，然後第二頁才是邱妍父親的筆記。

  從筆記中的線索來看，邱妍的父親一開始並沒有找到方向，他從九十年代就在尋山問水，可以說行蹤遍布了大江南北，這就使得他的調查非常零散，而且沒有連貫性。

  邱妍父親自己也在筆記中寫了，他說他那段時間完全就是無頭蒼蠅，凡是哪裏有蚩尤的傳說他就去哪兒，可是去到當地一打聽，才知道這些傳說不過是些噱頭，隻是用來為當地旅遊當幌子的，所以，他前期的調查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

  到了03年，這年剛好是我入伍的年份，邱妍父親走訪的地方開始集中在嶺南境內，尤其以雲貴地區為主。而且，我發現從這部分記錄開始，邱妍的父親才真正有了古墓的記錄。

  而且隨著時間越靠後，邱妍父親的軌跡就越收縮，幾乎局限在雲貴邊界和湘貴邊界，大約在前年，也就是邱妍父親去世的前一年，他的軌跡開始向湘北靠近，一直遊走在沅陵兩江附近。

  我記得邱妍曾說過，他的父親認識陳方圓十多年了，結合筆記本上的內容，我估計邱妍父親正是在結識陳方圓之後才有了明確的目的。

  另外，我認真翻了一下邱妍父親發現蚩尤壁畫的記錄，上麵寫著是09年，他獨自一人深入貴州畢節的某處深山，本來他是去尋找一座土家古墓的，可因為本事不濟，他不但沒有找到古墓，反而被困在大山裏了。

  正當邱妍父親打算求救時，他卻掉進了一個山洞裏，正是在這個山洞裏，邱妍父親發現了這些壁畫。

  最後，邱妍父親是怎樣走出大山的，他沒有寫到，筆記上隻是說他回到畢節後，便買了那些宣紙，後又返回山洞，將壁畫拓印下來，而且他還在最後寫道：蚩尤出現在山洞裏，可見傳說是真的，老天開眼，總算讓我找到線索了！

  看到這裏，我懵了，傳說？又來什麽傳說？

  跟著邱妍查了這一年多，我真是受夠了，為什麽一段曆史除了正史記載之外，還有野史？！除了野史，還有民間傳說？！為什麽一件事情就不能原原本本，真真實實的從頭到尾如實記載下來呢？非要我們調查一段曆史發現不對，然後又查野史，最後隻能從莫須有的傳說下手。傳說！傳說！哪兒來那麽多傳說？！

  翻完筆記本，邱妍就好像知道我翻完了一樣，馬上給我來了電話。

  邱妍說晚飯時間到了，她想帶我們出去吃晚飯，然後再商量商量下一步怎麽辦，正好我此時有了想法，便拉上二娃朝門外走去。

  晚飯是在一間小館子裏解決的，邱妍特地選了這個館子，就是因為這裏的人少。

  等待上菜的時候，邱妍問我看得怎麽樣了，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她她父親在畢節山洞裏，還有沒有其他遺漏的地方。

  邱妍幾乎沒有思考就回答道：“我爸的事，很多細節都沒有告訴我，他給我這個筆記本的時候，隻是說讓我去找陳方圓，他說筆記本上的東西算是他走的彎路，給我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省去這些彎路。”

  “你的意思是說，你爸認為筆記本上的東西都沒有價值？”我問道。

  “嗯，可以這麽說。”

  “可是你想過沒有，你爸在那個山洞裏發現那些壁畫，如果山洞裏沒有蹊蹺的話，為什麽這些壁畫會出現在山洞裏呢？總不會蚩尤當年路過那裏，閑得無聊，就刻下那些壁畫吧？還有，你爸在筆記裏提到一個傳說，你知道這個傳說是什麽嗎？”

  邱妍低下頭，有些內疚地說道：“這些年我一心想著盡快找到解咒之法，好救我爸和我叔叔的命，所以我爸說筆記本上的內容不重要我就沒有深究了。”

  “那傳說呢？”

  “哎，”邱妍歎了口氣，道，“其實這個傳說也是我爸告訴我的，都不知道他是從哪兒聽來的。說是當年蚩尤帶著殘兵敗將一路南逃，而他的後麵則追兵不止，所以蚩尤根本沒有歇腳的時候，他越過湘黔，還一直往南，據說最後到了越南。”

  “越南？”我有些不懂。

  “現在是叫越南，當時叫什麽我不知道。不過你這麽一提我又想起來一些事兒，子木，你知道嗎，越南在古時候其實叫南越國，南越國和夜郎國毗鄰，當初漢武帝伐南越，這個南越國就包括現如今的越南一部分。”

  我一聽，這還越來越有意思了，還扯到越南，夜郎國，而且這些竟然又和漢武帝有關聯，我隱隱有種感覺，這些關聯應該不是偶然的。

  “夜郎國，是夜郎自大的那個夜郎嗎？”二娃在旁邊問道。

  其實二娃的問題我也想問，關於夜郎古國，我知道的全部也僅僅隻是“夜郎自大”這個成語，我甚至不知道夜郎國是不是真實存在。

  “沒錯，就是這個夜郎國，這個夜郎自大就是漢武帝時期的傳說，說當時漢武帝遣使去往夜郎國，夜郎國君問漢使，漢地與我夜郎誰大，於是就有了夜郎自大這個成語。其實這個具有諷刺意味的成語用在漢人身上也是可以的，當時的漢人以為夜郎不過是彈丸之地，可是後來考證證明夜郎古國的範圍西北可到吐蕃，北邊直靠楚國，而其南線則與南越國接壤，夜郎國真正的領土完全算得上一個中等的強國，特別是他的軍事力量。據說夜郎國的都城~~~~”

  本來邱妍對著二娃一番教學式的演講正說得滔滔不絕的，而且連我和龍全還有黃悅翎都聽得津津有味，可是她在說到夜郎國的都城時卻戛然而止了，而且她的臉上顯現出一絲震驚的神色。

  “怎麽了？”我看見邱妍眼珠子亂轉，估計她是想到了什麽，便趕緊問道。

  邱妍思考了好大一會兒，才看向我，“子木，傳說夜郎國的都城就在畢節！”

  原本嘴裏還嚼著食物的我們，聽到這句話後全都停下了嘴裏的動作，然後統一看向邱妍。即便是二娃，聽見這句話也明白這麽多關聯絕不會是偶然了。

  可是邱妍並沒有說完，她繼續說道：“不僅如此，關於夜郎國都城的傳說有很多，其中傳得最多的就是畢節，因為考古學家曾在畢節出土過很多文物，證明畢節曾是夜郎國的中心地帶。還有一種，說是夜郎國的都城在沅陵一帶，在那裏也出土過相關的文物。”

  邱妍後麵這些話可能其他人聽不明白，但是我卻聽明白了，邱妍父親的筆記本上記載的軌跡，在最後時期就集中在沅陵一帶，也就是說，他父親的活動範圍在中後期一直都在夜郎國的範圍之內。

  “邱妍，你爸該不會一直在查夜郎古國吧？”我驚問道。

  邱妍也是一臉震驚地答道：“我剛才回想了一下我爸的筆記，06年之後他走過的地方好像還真就是夜郎國的範圍。”

  “難道是陳方圓給他的提示？可是陳方圓從來沒提到過夜郎國啊！”

  邱妍搖了搖頭，“不知道，陳方圓那麽狡猾，他有心想騙我們，當然就不會什麽都告訴我們啦。”

  “沒錯，陳方圓的話不可盡信，他一心想騙老邱總，就肯定沒安好心，說不定這就是他的又一出詭計！”龍全在一旁義憤填膺，自從他把所有秘密都告訴我們後，他就毫不掩飾了。

  話至如此，不用多說，在座的都已經知道下一步該去哪兒了，於是我放下筷子總結道：“那這麽說的話，咱們無論如何也得去趟畢節咯？”

  眾人齊齊點頭，又都沉默不語。

  “行，那就這麽決定，下一站畢節，這兩天準備一下，妥當之後就出發！”我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