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陳方圓還意猶未盡地看著我笑著，那個老郭又湊了過來，他一改之前恨不得吃了我的嘴臉，急切地問道：“小子，再把你使用安魂符的過程仔細講講。”

  這個老郭是土家梯瑪，聽羅老道的話，他應該在趕屍術上有很深的造詣，不過，照我的推斷，他實際上連黃悅翎都趕不上。

  老實說，這個老郭看我不順眼，我看他也挺不爽的，如果是以前，我肯定鳥都不會鳥他，但是今天不同，從那個地下大廳裏死裏逃生，又受到這麽多人的追捧，我有些發飄，心情非常好，所以決定大發慈悲，給他上一課。

  於是，我把我怎樣意識到事情其實很簡單，到使出安魂符製服僵屍的過程仔仔細細地給這六個老頭子講了一遍。

  不得不說，看著這六個老頭子一個一個聽得張大了嘴，像是認真聽故事的小朋友似的，讓我的虛榮心得到了很好的滿足，講到最後，我還站起來比劃了兩下。

  講完之後，帳篷裏馬上安靜了下來，這些老頭子各各都皺著眉頭陷入了深思，一時間，帳篷裏隻有火爐裏燃燒的柴火發出的炸裂聲。

  我懶得理會他們，找到自己的褥子，往上一躺，現在，我隻想好好睡一覺。

  可是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聽見老郭叫了起來，“不對，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

  老郭的一句話馬上起了連鎖反應，羅老道、歐陽教授，還有那個姓李的，都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隻有陳方圓和畢先生沒有言語。

  “各位，對不住，我才疏學淺，還從沒聽過這種搞法，要麽是這小子撒謊，要麽就是我能力不夠，理解不了。”

  “沒錯，我就說了，這小子肯定是在撒謊，我十二歲入觀，跟著師父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哪行哪業我不知道？還從沒聽說過不用任何東西，就憑意念來趕屍的！”

  “嗯，要說趕屍，老郭你雖然是高手，但可能沒有我接觸的趕屍匠多，的確，老子當了這麽多年的土夫子，真沒見過這樣趕屍的。”

  “這事兒我也理解不了，從中醫的角度來看，不管是針灸、還是艾灸，亦或是拔罐推拿，都是需要外力來刺激穴道，從而得到相應的效果，小何這種不借助任何外力就能作用穴道的講法，可能隻有在科幻小說上有。”

  “老陳、畢先生，你倆說說啊，難道就任由這小子胡言亂語、騙吃騙喝！”

  聽到這裏，我聽不下去了，剛想起身跟羅老道說道，就聽見陳方圓開口了。

  “老羅，他製服十六個僵屍是你和畢先生親眼看見的，還有，他把我們的人一個不少的從下麵帶了出來，連這也要被你說成騙吃騙喝？還有，上次他一下子放倒十多個魂屍你忘了？”

  陳方圓一句話懟得羅老道啞口無言，我聽見帳篷裏又安靜了下來。

  沉默了片刻，陳方圓又說道：“不過，我好像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什麽了？”羅老道趕緊問道。

  “老羅，其實這套隔空製穴的說法並非天方夜譚，而是有跡可循的。嗬嗬，畢先生，你一直沒有說話，是不是你也想到了？”

  陳方圓的話馬上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一邊繼續裝睡一邊仔細聽著。

  畢先生又沉默了片刻，隨後沉吟道：“嗯，這件事的確有個說法，但是這個說法太玄乎，而且無論史書還是神話都沒人證實過，隻是坊間的一個傳說罷了。”

  “哎呀，畢先生，你就不要賣關子了，管他是曆史還是神話，先說來聽聽。”歐陽教授催促道。

  “好吧，我就來說說。各位，想必你們都知道，我苗族襲自九黎，而土家族上曰巴人，也是九黎之脈，而九黎之祖就是蚩尤。”

  陳方圓這時補充道：“沒錯，雖然現在土家族很少有認蚩尤為祖先的，但是土家族的確同屬九黎。”

  畢先生接著說道：“傳說當年炎黃二帝與蚩尤大戰，後蚩尤戰敗，死於涿鹿，蚩尤在臨死時，囑咐手下大將將士卒屍體帶回，隨後便有趕屍一說。不過，蚩尤當年雖然戰敗，實際上卻沒有死，他與手下大將互換身份，扮成蚩尤的大將死於陣前，而真正的蚩尤卻逃回南方了。我剛才說的，是大家都熟知的，但是有個說法，相信你們很少聽到過。”

  陳方圓似乎不甘寂寞，他搶過話頭，接著說道：“這個說法說到蚩尤當年的確是戰死了，不過他又複活了，複活後的蚩尤便有了趕屍的神技，才得已將士卒屍體帶回家鄉，也就是說，蚩尤就是趕屍匠的祖師爺。”

  “嗯，沒錯，”畢先生再次接過話頭，“無論是史載還是傳說，趕屍匠跟蚩尤都分不開關係。但是這裏麵有件事就涉及到小何兄弟提到的隔空製穴，有人說蚩尤是因為魂祭才得到趕屍神技的！”

  畢先生話音剛落，帳篷裏就炸開了鍋。

  “魂祭？”

  “什麽魂祭？”

  “畢先生，這個魂祭是什麽意思？”

  我此時也是心癢難耐，恨不得馬上爬起來參與進他們。

  “對於魂祭具體的解釋，”畢先生解釋道，“傳說就是以魂魄作抵，跟神靈簽訂契約，成為神靈的使徒。”

  這時，陳方圓又插嘴了，“何小子一再提到那個黑暗世界以及那個強大的力量，一開始，我也以為他是在騙我，可是現在仔細想想，或許他在無形當中進行了魂祭！”

  聽到這裏，我腦子裏“砰”的一下炸了，失魂、夢境、還有我的病，突然之間全都有了解釋，原來，一切都始於鄱陽湖底。

  可是他們的談話還沒有完，我聽見畢先生繼續說道：“這個說法鮮有人提及，但是在我苗族傳說的倒不少，據說，我苗家的蠱術也是魂祭的結果。”

  “那畢先生，你們的傳說有沒有提到所謂的魂祭到底是跟什麽神靈簽訂契約，魂祭的具體過程又是怎樣的呢？”羅老道聽完馬上問道。

  “嗬嗬，老羅，你該不會也想魂祭吧？”老郭譏諷道。

  “我說老郭，你別陰陽怪氣的，難道你不心動？”

  “好了，都一隻腳邁進棺材的人了，怎麽還跟小孩子一樣動不動就麵紅耳赤的呢！你們也不想想，為什麽這個說法沒什麽人提及，就是因為魂祭是看人的，一般人就是想魂祭，可是神靈看不上也是白搭，而且這也就是個說法，真不真還另說呢！”

  “嗬嗬，老陳，既然有這個說法，我相信是真的，你不知道，當時在那地下，我眼看著僵屍就要抓住這小子了，可就是一瞬間，那僵屍就像點了定穴似的，突然就愣在原地，不動了，接著我就看見這小子隻是瞪一眼僵屍，那僵屍就不動了。說來也不怕你們笑話，我當時怎麽也想不通，就是嫉妒他，所以才說他是耍小技倆，現在看來，除了魂祭這個解釋，別的什麽都說不通。”

  “哎，其實也沒什麽想不通的，就說我吧，在遇到你們之前，我就是個大學教授，是個無神論者，一開始看見你們那些什麽蠱術道術，我也想不通，但是看得多了，我也就接受了，我現在也相信舉頭三尺有神靈了。”

  “嗬嗬，歐陽教授這話說得誠懇，咱們的古人有多少絕活沒傳下來啊，就說我下過的那些墓吧，什麽怪事沒發生過？那些白毛粽子、綠毛粽子、各種神奇的機關暗門，那是普通人能做得出來的？所以啊，咱們也沒什麽不平衡的。”

  說著說著，這幾個老頭子就開始長籲短歎了，過了一會兒，我就聽見他們洗漱的聲音，然後一個個躺下休息了。

  帳篷裏的燈沒有關，我又被他們的這些話弄得心煩氣躁的，根本睡不著，我見他們都休息了，便睜眼看了看，誰知道一睜開眼睛，就看見躺在我旁邊的邱妍正瞪著雙大眼睛看著我。

  邱妍也聽見了這番談話！

  邱妍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我趕緊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別出聲，然後我們就這樣幹瞪著眼互相看著，直到夜深了，我才總算睡著。

  第二天，沒有人叫醒我，我一直睡到大中午才醒過來，這時，營地的人都在各自休息，有人在水氹裏釣魚，有人打撲克，還有人抽著煙侃著大天。

  邱妍這會兒正坐在褥子上看書，見我醒了，她便湊了過來。

  “怎麽樣，子木？要喝藥嗎？”原來她是在擔心我又“生病”了。

  我一屁股坐起來，笑道：“沒事，就是昨天太累了。哎？那些老頭子呢？”

  “哦，他們又進地底下了，說是看看情況，等你休息好了再商量下一步怎麽辦。”

  “嗬嗬，這幾個老頭子還挺身先士卒的哈。”

  “子木，昨天他們說的~~~~”

  沒等邱妍說完，我便打斷了她，“這個我們回去後再說，千萬別在他們麵前提起。”

  邱妍點點頭，然後起身說道：“你餓了吧，我給你弄點兒吃的。”

  “哎，吃的先別管，我得先洗個澡，這一身臭！”

  “你還知道一身臭啊，我昨晚都快被你熏死了，帳篷旁邊有個溫泉，你去洗吧，我給你做吃的，你洗完回來就能吃！”

  看著邱妍活蹦亂跳的身影，我也不由自主地覺得很開心，雖然昨晚的那番話對我影響不小，不過這番對話解答了我不少疑問，也算收獲不少。

  邱妍所說的溫泉離帳篷不遠，走出帳篷就可以看見那邊的嫋嫋蒸汽。

  所謂的溫泉就是個不大的水坑，水坑底部有石灰質的岩底，還算幹淨，我三下五除二脫了個精光，然後鑽了進去。

  水溫有點燙，但能接受，一鑽進去就讓人忍不住呻吟，誰能想到，在這樣的荒山野地，居然還有這種服務。

  我一放鬆下來，各種思緒就開始往腦子裏鑽。

  魂祭！一個我從來沒想過也不敢想的詞，就這樣改變了我的命運，而且如果我是魂祭，那祖姑婆呢？難道我和祖姑婆都是死掉了再複活的？還有，為什麽魂祭會發生在我身上，我跟其他人有什麽不同？

  我不知道這些問題有沒有答案，也許除了那個強大的力量外，這世上根本沒有人知道答案，哎，人啊，就是這麽可悲，活了一輩子都無法弄清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