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聽我這麽一說，馬上變了臉，生氣地說道：

  “你這又是哪裏聽來的撒，勇烈公那是召喚魔鬼時被反噬咯，要不是大蟲公阻止，他的兒子就變魔鬼咯。”

  我趕緊道歉，說道：

  “嗬嗬，爺爺，我就是這麽一說，您別生氣哈。您剛才說召喚魔鬼，那勇烈公是召喚的什麽魔鬼啊？他召喚魔鬼的目的又是什麽啊？”

  老爺子喝了一口酒，哈了口氣後，說道：

  “這哪個曉得呢！都是那幫梯瑪搞滴鬼，他們迷惑勇烈公，要召喚魔鬼，想必魔鬼一召喚出來就天下大亂撒，那些梯瑪才好在亂世裏得到好處撒。”

  我看著滿臉通紅卻一點看不出醉樣的老爺子，心想也不知道這老頭子是不是在說醉話。

  召喚魔鬼，這比靈魂轉世聽起來還荒唐。

  我又問老爺子大蟲可宜怎麽死的，以及死後埋在哪裏了。

  誰知道老爺子嘴巴一撇，打了個酒嗝說道：

  “咋個死的不曉得，但是聽說他的屍體被苗人帶走咯。”

  老爺子話音剛落，我和邱妍就同時看向了龍全。

  龍全猛然被我倆盯著，一時間驚慌失措，失聲笑道：

  “邱總，何哥，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兒了，你們該不會認為我知道大蟲公埋在哪裏吧？”

  我一聽，也對，總不能因為龍全是苗族人，就把所有的疑點都放在他身上。

  我拍了拍龍全的肩膀，衝他點點頭，然後又對老爺子問道：

  “爺爺，當時勇烈公手裏有把矛，聽說矛頭是用老虎骨頭製成的，您聽說過嗎？”

  老爺子這時看起來有點微醺了，捧著空酒杯一個勁兒的嘬著。

  “哦，老虎骨頭啊，有！有的！就是這些年少咯，看不到老虎啦！”

  我苦笑一聲，看來老頭子已經醉了，我們的話已經對不上了，於是我便招呼老板撤席，然後各自回了房間。

  邱妍讓我和龍全去她房間坐一坐，我知道，邱妍是另有打算了。

  果然，一坐下，邱妍就直說道：

  “子木，聽了老爺子的話，你覺得還有必要去岩墓群嗎？”

  我不置可否，老爺子說大蟲可宜的屍體被苗族人帶走了，如果是真的，那我們的確沒有必要再去岩墓群，可誰知道老爺子的話是真是假呢？

  再說，這種傳說經過長時間的流傳，一般都偏離真相很多，否則，也不會出現一會兒靈魂轉世一會兒召喚魔鬼的說法。

  見我沒有說話，龍全便開口說道：

  “邱總，剛才何哥跟老爺子說話時，我沒好意思插嘴，以我的了解，雖然我們苗族和土家族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是在很多細節上是有不同的，特別是在喪葬習俗上，所以我覺得老爺子關於苗人帶走大蟲公屍首的說法有點不合邏輯。

  我覺得吧，既然咱們到了這裏，那就幹脆進去看看，找不到線索咱們就權當旅遊了，再說萬一能找到呢？”

  邱妍聽完看向了我，我覺得龍全的話有道理，便點頭說道：

  “我同意，反正耽誤兩三天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咱們又不趕時間。”

  邱妍坐了下來，思考片刻後，回答道：

  “好吧，就聽你們的。”

  ......

  之後的兩天，的確如老板所說，景區裏的人一下子變多了，老板一家子招待客人應接不暇，期間還收了幾個想“仔細考察”的客人。

  看著老板忙得不亦樂乎，我們也不便打擾，就開著車去其他景點玩兒了一圈。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又把老爺子拉到一邊，問了他一些問題，可是老爺子說來說去還是那幾句話，我始終也打聽不到更多的信息。

  不過，關於虎骨矛頭的事兒，老爺子這回卻說他沒聽說過，隻是說老虎對於土家族人來說，是個很神聖的動物，特別是白虎，他說那是咱們土家族的圖騰。

  就這樣，我們在保靖縣玩兒了兩天，到了周一的下午，老板把店麵收拾了一下，然後領著我們出發了。

  和我預想的一樣，老板並沒有帶我們下山，而是朝著後山爬了上去。

  大約爬了半個多小時，我們來到一處林子裏，林子盡頭是一片岩石，老板走過去將岩石裏的幾捆雜草挪開，便出現了一條下山的小道。

  我們越過岩石，便能看見山腳下的酉水河，走到酉水河邊後，老板從雜草從理踅摸出一條繩子。

  我和龍全走過去幫著老板拉了幾下，就看見從旁邊的一片水草中滑過來一條小舟。

  小舟不大，隻能並排坐兩個人，我們坐上小舟後，老板便搖著槳出發了。

  沒有遊客的酉水河很安靜，看著遠處逐漸落下的日頭，還有時不時從空中掠過的飛鳥，縱使我心頭疑雲密布，此刻也不禁陶醉了進去。

  美好的時光總是很快，我還沒來得及看著日頭落山，老板便指著前方說道：

  “到了，就是那裏！”

  我循著方向看過去，就看見前方的河灣處，一個一個落在懸崖上的窟窿露了出來。

  老板把船靠了岸，隨後對我們說道：

  “六點會有人來檢查，你們必須在六點之前趕回來，我會在這裏等你們，六點一到，不管你們回沒回來，我都會走，現在四點多，你們隻有一個多小時，記住，不許留下任何東西，也不許帶走任何東西，如果讓我發現你們帶了東西出來，我會主動報案的。”

  我心想一個多小時也不短了，我們就是來看看，用不了多少時間。

  於是我對老板點了點頭，便和邱妍龍全下了船。

  岩墓群隔遠了看的確很壯觀，可是當我們走近了，就發現隻是在峭壁上鑿出來的一些很普通的窟窿，這些窟窿及不規整，也沒有任何修飾，相比我們在峽穀裏發現的懸棺來看，簡直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我們接連看了幾個窟窿，卻沒有任何發現，這些岩墓都是直接把屍體放進去的，既沒有防腐處理，也沒有任何遮蓋，幾百上千年之後，那些屍體還不爛光了？

  這時，我發現有幾個較大的窟窿裏有些岩畫，這些岩畫很粗糙，筆畫也很單調，這應該就是手冊裏所說的“裝飾花紋”了。

  一開始，我還沒怎麽在意，後來我發現雖然每個洞窟裏的花紋各有不同，可是有一種花紋每個洞窟裏都有。

  我鑽進去仔細看了一下，發現這種花紋其實是一個人，這個人手持一把長矛，四肢畫得像個火柴人，可是他的臉卻畫得很詳細，這張臉其實我們都見過，他出現在峽穀上的懸棺裏，出現在峽穀洞窟裏的閘門上，還有我背包裏的麵具上。

  又是蚩尤，我心想這蚩尤究竟跟土家族有什麽淵源，為什麽到處都能看見他那張醜臉。

  正在我疑惑之時，我突然覺得麵前這些岩畫似乎很熟悉，這些幼稚的筆畫似乎我以前見過。

  終於，我想到了。

  我把邱妍叫了過來，讓她鑽進窟窿，然後問道：

  “你看看，這些岩畫跟你的那個拓本是不是很像？”

  邱妍聽完我的話，馬上將她的筆記本翻了出來，她將那張夾在本子裏的拓本拿了出來，然後對比著岩畫看了許久。

  “還真是一樣誒！”邱妍驚訝道。

  “不過也難說，畢竟那個年代隻有那個條件，誰拿著石頭在牆上畫都能畫成這個樣子。”邱妍隨後又說道。

  我搖了搖頭，說道：

  “你別光看表麵啊，得看細節。

  你看他手上的長矛，為什麽這些岩畫一個出現在這裏，一個出現在雲南，這個人的手上卻都抓著長矛？

  這不就證實虎骨矛頭是存在的嗎？”

  邱妍衝我一笑，說道：

  “希望是真的吧！”

  說完，她就鑽出了洞窟。

  邱妍出去後，我又在洞窟裏打量了一下其他的岩畫，正當我看得入神的時候，突然龍全叫了起來：

  “何哥，邱總，你們過來看看！”

  龍全叫得很興奮，這和他平時安靜的性格很不相符，於是我趕緊爬了出去，然後找到龍全。

  龍全此時正趴在峭壁上麵的一個大窟窿邊上，看見我和邱妍後，他招了招手，說道：

  “你們上來看看，這裏麵的花紋有點奇怪。”

  我看了一下周圍，發現龍全所在的洞窟是最大的一個，也是最靠上處在最中間的一個。

  在龍全的幫助下，我和邱妍爬進了洞窟，抬眼一看，就看見正對麵有一塊石板，石板上刻著一些岩畫。

  這些岩畫顯然跟別的洞窟不同，它們都集中在石板上，而且看上去也更形象一些。

  “你們看，中間這個人！”龍全指著岩畫中間對我說道。

  我聞言便看向了石板。

  隻見石板上畫了一圈人，人們的中間，畫的是一個台子，台子上躺著兩個人，而台子的上方，也站著一個人，這個人帶著麵具，手裏拿著一副龜甲，看上去是在舉行什麽儀式，龍全指著的，就是這個人。

  不用說，岩畫上的場景就是靈魂轉世或者說召喚魔鬼的儀式，龍全指的這個人肯定就是舉行儀式的梯瑪。

  我不知道龍全在驚訝什麽，可是我驚訝的，並不是岩畫的內容跟我們的調查很相符，而是那個梯瑪手裏拿著的龜甲。

  雖然我不敢肯定那副龜甲就是我的龜甲，但是我知道，梯瑪、趕屍匠、龜甲和這個神秘儀式，在這一瞬間都關聯了起來。

  我回頭看了龍全一眼，他此刻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什麽答案。

  “何哥，你看他手上拿的龜甲，跟你的是不是一樣？”龍全見我回過頭，便開口問道。

  我心頭一驚，反問道：

  “你怎麽知道我有龜甲的？”

  龍全嘿嘿一笑，說道：

  “哦，邱總清理你的東西時，我看了一眼。”

  我聽完便看向邱妍，邱妍衝我點點頭，證實了龍全的說法。

  “他拿的是整副龜甲，而我的是兩片零碎，哪裏一樣了？”我慌忙否認道。

  這時邱妍打斷了我們，說道：

  “好了，看也看得差不多了，我看也沒什麽線索，咱們還是回去吧。”

  我知道，邱妍對龜甲、蚩尤什麽的完全不感興趣，她一心隻是想找虎骨矛頭。

  於是，我們從洞裏爬了出來，然後找到等待我們的老板。

  老板一見我們就遞過來一個手機，說道：

  “剛才你們離開的時候，來了個電話，我給接了，是個老人家打來的。”

  手機是邱妍的，她接過一看，頓時愣住了。

  “是老郎中！”邱妍緩過神後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