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邱妍早早地來到我的帳篷前，把我從睡夢裏叫了起來。

  邱妍說大部分的裝備都留在洞窟裏了，她想找六個人再下去。

  我知道，邱妍之所以要六個人，是因為我們隻有六套氧氣麵罩。

  我思考了一會兒，那些骨架子放出來之後，下麵應該沒多大危險了，邱妍說她不會放棄，所以找六個人再下去是唯一的辦法。

  “行，你去選人吧，咱們吃點東西就出發。”

  邱妍衝我一笑，便回過身去挑人了。

  今天的峽穀沒有水霧，能見度很高，大家看見這難得一見的風景，也是紛紛稱奇。

  吃過早飯後，邱妍便簡單的做了一些安排。

  下洞的人還是之前鑿開石門的六個人，其他人則留在營地，邱妍對向偉說，有可能的話，讓他想辦法去外麵弄點補給，特別是氧氣麵罩。

  向偉這回沒有過多爭執，隻說自己會盡量想辦法。

  我和邱妍等人每人從龍全那裏摳了坨藥膏塞進鼻孔裏就出發了，洞窟裏陰冷依舊，隻是再次進來，這洞窟就顯得詭異多了。

  沒多大一會兒，我們就抵達了廣場邊沿，那震天響的水流仍然不知疲倦的墜入深淵，一堆骨架子已經被水流衝得無影無蹤，我看著遠處依舊燈火閃爍的缺口，心想接下去不知道又會碰見什麽怪事。

  我們把氧氣麵罩翻出來各自戴上，然後收拾了一些熒光棒之類的物品便朝著缺口再次走去。

  來到缺口處後，我和龍全走上前，先探了半截身子進去查看情況。

  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堵牆後麵並沒有我想象的那種寬敞的廳堂，而隻是在閘門後麵有一條比較寬大的通道，這通道大約三米多高，寬也有三米多，從通道的樣子看得出來，這個通道並不是人工挖出來的，應該是先有這條通道，然後有人在這個基礎上加工過。

  通道的兩邊修有兩條小溝渠，這兩條溝渠連接著牆外麵的燈台，此時的溝渠上每隔幾米都有一盞油燈被點亮了，看來，龍全的猜測完全正確：我們在牆外就把這些油燈給點著了。

  通道盤旋著往下延申，我和龍全在確定沒有危險之後，便招呼邱妍他們走了進去。

  當我們拐過通道的第一個彎，就看見地麵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一些枯骨，這些枯骨有的身穿藤甲，有的則隻穿了普通衣物，可是他們手上都拿有武器，有刀有劍、有錘有矛，看得出，這裏麵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戰鬥。

  “這是苗族武士！”龍全站在一副身穿藤甲的枯骨旁說道。

  其實不用龍全說，我大概也猜到了，當年的彭大蟲可宜實力肯定不如宣慰使彭勇烈，所以他隻能借助外部力量來發難，而從我們這一路種種的調查來看，苗族是當年彭大蟲可宜手上一股不可多得的力量。

  “我說你們苗族的野心也挺大的啊，不老老實實呆在自己寨子裏，還跑出來攪和別人家的爭端！”我帶著嘲諷的意味說道。

  “何哥，我知道你在為撮箕嶺那一家子鳴不平，但也用不著這樣對我吧！據我所知，我們苗族從來無意攪和別人的事情，這裏麵一定是有別的原因，在沒弄清楚之前，我覺得咱們還是別妄下定論。再說了，就算是當年這夥苗人圖謀不軌，那也是好幾百年前的事情，跟我有什麽關係？”

  龍全一番話頓時讓我有些尷尬，我的確是有點太入戲，把撮箕嶺那一家子當成了自己。

  “就是，子木，事情咱們還隻是了解了一點皮毛而已，這背後的原因我們得調查清楚了才能知道。”邱妍這時也責備道。

  我笑了笑，在龍全肩上拍了一下：

  “嗬嗬，我就是這麽一說，開玩笑的！”

  說完，我便繼續往下走。

  當走出一段距離後，我便發現，這個通道幾乎是按照同樣的半徑盤旋向下的，也就是說，我們一直在一個巨大的圓筒裏轉著圈兒。

  這個發現讓我開始懷疑當初的想法了：如果是天然形成的，怎麽會如此規範呢！

  繼續往下走，我發現沿路倒在地上的枯骨越來越多，這就說明，我們離當年這場爭鬥的中心越來越近。

  邱妍這時在我背後問道：

  “為什麽這些人沒有起屍呢？”

  其實我也不知道，關於起屍的原因，我的手劄裏並沒有提到，手劄上麵隻是說起屍跟人體內的“氣”有關係，至於有怎樣的關係，裏麵沒有說。

  從之前我外婆和外公的故事裏，我也隻發現起屍的場所都有一股黴味兒，至於是不是這股“黴味兒”導致的起屍，我不敢肯定，而且我也不知道黴味兒具體是怎樣導致起屍的。

  龍全這時回頭說道：

  “其實這個事情我也聽家裏人提到過。

  以前的時候，苗蠱大部分都是用毒，蟲毒、蛇毒、草毒等等，但也不乏用孢子的，比如你們所說的屍腐菌，我猜肯定就是用這種菌子的孢子製成的蠱。

  孢子不同於植物種子，它們的生命力非常強，而且很多都可以寄生。

  像這種起屍的情況，我覺得就是孢子寄生在屍體體內，從而使得屍體成為孢子的傀儡，所以我們看著像是僵屍，其實這都是孢子的活動而已。”

  我有些不滿龍全搶了我的風頭，同時，龍全的話也的確跟手劄上講的不同，於是我說道：

  “我聽說起屍是和人體內的氣相關，隻有人體內的氣沒有散走，這個人才可能起屍，再說了，你這種說法也解釋不了為什麽大部分成了枯骨，而另一小部分卻起屍了啊！”

  龍全笑了笑，說道：

  “氣這種說法我認可，咱們練武的人就講究氣。

  你看我這麽說能不能說得通啊：

  屍腐菌的孢子雖然可以寄生，但也講究環境，而且也有成敗，並不是說所有的屍體被屍腐菌寄生後都會起屍，我覺得隻有孢子成功封住屍體體內的氣之後，才能和屍體繼續互生下去，否則，一旦屍體在孢子封氣之前就已經把氣散掉，或者因為別的什麽原因導致屍腐菌無法在屍體裏寄生，那麽這具屍體就無法起屍。”

  龍全的話惹來身後的人一陣陣讚歎，邱妍他們紛紛點頭稱是，而我自己也沒什麽話好說。

  龍全說得沒錯，這世上很多事都是無法說清楚的，更何況起屍這種玄之又玄的奇事，且不說孢子為什麽無法在其他屍體上寄生，假如孢子所寄生的屍體個個都起屍的話，那這個世界不就成一半人一半僵屍的世界了嗎？

  雖然龍全說了這麽多都沒說錯，但是他再一次加深了我對他的懷疑。

  在龍全沒有曝露苗族身份之前，他就像一個規規矩矩的下屬一樣，隻有老板問話，他才會回答幾句，可是現在，他滔滔不絕、言之鑿鑿，似乎比我還懂屍體，就好像他之前是故意瞞著我們似的。

  聽著邱妍他們絲毫沒有戒心的討論，我恨不得馬上告訴他們上當了，可是我知道龍全一定還有更深的身份沒有露出來，這個時候打草，隻會把蛇驚走。

  我忍住衝動繼續往前走，卻在這時，我聽見了水流聲。

  我估算了一下，我們從廣場往下差不多走了三四百米，再加上從峽穀進入洞窟一直往下的高程，我們所處的位置差不多已經在地下一公裏之處了。

  地下一公裏！幾百年以前！

  著實難以想象！

  不過，這倒越發引起我的好奇，我倒要看看，幾百年以前的人們究竟在這地底下幹了什麽！

  當我們繼續繞過幾個圈之後，我終於發現水流聲的源頭了。

  原來，在通道的盡頭，是一個兩三米高的出口，而出口外麵，一邊是和上麵一樣的一個廣場，另一邊則不同，是一條地下河，地下河從廣場下麵穿過，看不見源頭也看不見盡頭，那些水流聲則是從我們頭頂落下的一條瀑布發出來的。

  看到這裏，我明白了，這條瀑布就是從上麵廣場上流下來的，原來我們當初看見的深淵，就是通向這條地下河，看來那些被我們推下來的骨架子也最終落入了此處，隻不過因為水流，現在這些骨架子已經不知道被衝向哪裏了。

  如果說這條地下河隻是讓我有些頓悟的話，那麽它旁邊的廣場則讓我大吃了一驚。

  廣場倒沒有上麵的大，最多也隻有一個籃球場大小，可就是在這一個籃球場大小的空間裏，堆滿了密密麻麻的屍骨。

  而在廣場中間，有一個嵌著藍色發光物的黑色石頭，這塊石頭被一圈非常規整的石磚圍在中間，不知道為什麽，石頭上貼著十多個還在蠕動的骨架子。

  最為奇怪的是，在這塊散發著藍色光芒的石頭前方，有兩張雕刻著花紋的石床，石床周圍也是擠滿了屍骨，可是石床上麵卻什麽都沒有。

  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然後看了身旁的人一眼，我發現他們都跟我一樣，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合不攏嘴。

  “我的天哪，這是”邱妍第一個發出了聲音，可是沒有任何人去回應她。

  這時，我發現從上麵一直延申下來的溝渠竟然也通向了這裏，廣場周圍的幾盞燈台都被點亮了，而正是因為這些亮光，讓我發現了廣場周圍的壁畫。

  嚴格來說，這不算壁畫，隻是一些鑲嵌在洞壁周圍的石板，石板上有刻文，文字比較小，隔遠了看不清楚。

  我被那些文字所吸引，忍不住慢慢走了過去，誰知道我才走了幾步，就發現自己被一股力量所牽引，而這股力量牽引的方向，正是那塊發著藍光的石頭。

  這一下把我可嚇得不輕，邱妍他們也是一樣，我大叫著讓龍全來救我，可當他們走出來想要拉我時，竟然也被推了過來。

  一時間，我們六個人在洞裏大呼小叫，引得陣陣回聲，那回聲越是大，我們就越是驚慌，一驚慌，就更加手足無措。

  到了最後，我們六個人齊齊的被貼在石頭上，那些骨架子則伸著爪子、張著嘴巴朝我們靠攏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