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上到現在，就喝了一口米湯，還是那種隻有湯沒有米的那種。

  朱厚照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饑餓的力量，扒著窗戶往外望去，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方向，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接著感慨道：“好香，跟夫子烤的肉串一樣香。”

  “我聞聞。”秦童連忙擠到朱厚照的身邊，用力地深吸口氣，也是一臉陶醉的樣子，接著望了一眼大門的方向，低聲道：“你猜夫子會不會給咱們帶回些烤肉來？”

  “當然會。”朱厚照一臉肯定地點了點頭：“夫子就是麵冷心熱，總不會讓咱們倆個餓著肚子的。”

  “我覺得未必，夫子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樣子，實際上也是一個狠人，咱們這次八成是惹怒他了，肯定得給咱們點顏色看看。”

  “怎麽看？”朱厚照隱隱有些擔心。

  “嗯……”秦童猶豫了一下，斬釘截鐵道：“他自己吃肉，給咱們看。”

  付長安沒有秦童想像得那麽無恥，不過也比那強不了太多，回來的時候自己的確拿了塊烤肉，但量實在是太少了些，兩個人就分了不到巴掌那麽大的一塊，一邊吃得滿嘴流油，一邊還抱怨著先生拿回來的東西實在太少了些。

  瞪了他們一眼，付長安低聲道：“剛剛我想好了，找個機會把你們先送出去。”

  “送我們出去？”朱厚照一愣，好奇地問道：“夫子，那你呢？”

  搖了搖頭，付長安淡淡道：“我的目標太大，隻要我出了這個院門，身後就會有人盯著的，而你們不同，應該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不，我不走。”朱厚照果斷地搖了搖頭：“夫子不走，我也不走。”

  嘴裏還嚼著烤肉的秦童也連忙點了點頭，含糊不清道：“對，我也不走。”

  朱厚照本以為付長安會衝著兩個人狠狠地發火，都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誰料付長安隻是別有深意地看了他們一眼，接著輕聲道：“你們以為我不想走？以為我想留在這裏？開什麽玩笑，我隻是走不了，我要是能走了，把你們倆個留在這裏我都願意。”

  兩個人才不信付長安的話，朱厚照嘴一撇：“夫子你別騙我們了，你就是說破了天我也不會走的。”

  付長安臉上的表情逐漸冷峻了起來，聲音漸寒：“我是怎麽教導你的？事到如今你還在耍小孩子脾氣，你可知道你被俘的消息傳回去之後，你父皇會怎麽的焦急？文武百官又是如何的焦急，甚至整個大營都會因為你的一時衝動而人心惶惶，你覺得，這是你一個儲君應該幹出來的事嗎？朱厚照，你醒醒吧，你是大明的未來，你要擔負起你肩膀上的責任，而不是在這裏耍小孩子性子。”

  以前付長安無論怎麽嚴厲，好像也沒有說過這樣難聽的話，朱厚照一下就被他的話給說懵住了，張著嘴巴愣頭愣腦地看著付長安，就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夫子，其實太子也沒你說的那樣幼稚，他也是擔心你的安危，所以才……”

  話剛說到一半，付長安的眼神就瞪了過來，低聲怒吼道：“我還沒說你呢，你明知道他是當今太子，明明知道大明的江山是要傳給他的，居然還敢帶著他上戰場，秦童，我要是你爹，現在想的就是怎麽早不把你給砍了，讓你闖出這麽大的簍子出來，這回要是太子回不去，整個秦家都得被你給連累到，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啊？”秦童這時終於知道害怕了，自己本是為了講義氣才帶朱厚照出來的，誰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一想到整個秦家有可能都被自己連累到，自己膝蓋一軟，撲通就跪到了地上，哀求道：“求求你夫子，救救我吧。”

  付長安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想要救你隻有一個辦法，明天我會讓亂軍用俘虜換取糧食，你們跟在第二批出發。”

  “那為什麽不是第一批？”秦童愣了一下。

  “笨蛋，怕被射死唄。”朱厚照終於清醒過來，忍不住罵了一聲，接著慚愧道：“夫子，我知道錯了，你說什麽我就聽什麽的。”

  “記住就好，出去了之後，少做些任性的事情，要是吃飽了就先休息，明天還有事呢。”付長安吩咐了一句，便去把床鋪好，三個人就這麽擠在一張床上。

  提心吊膽了這麽久，秦童很快就進入到了夢鄉，倒是朱厚照盯著頭上的天花板發愣，終於忍不住地動了動身子，低聲道：“夫子，你睡了嗎？”

  躺在外麵的付長安身體動了動：“怎麽，睡不著？”

  “嗯。”朱厚照應了一聲，接著低聲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所以想問問你。”

  “什麽事？問吧。”反正也睡不著，付長安幹脆坐了起來，穿上鞋來到桌子邊，隨手給自己倒了杯水。

  朱厚照也從床上跳了下來，坐到付長安對麵時，先是糾結了一下，接著低聲道：“夫子，你把我們都送走了，你該怎麽逃出去呀？”

  “我？”付長安的手一滯，接著把水杯端起來喝了一口，緩緩道：“誰說我要逃了？”

  “你不逃，難道……”

  朱厚照本想說，你還真的投降了敵人，可是又一想，要是付長安真的投降了，他豈不應該早就把自己交出去了。

  所以，都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眼珠一轉，換了一句話：“難道你就不想你娘跟你妹妹嗎？”

  既然都說到這了，付長安看了一眼朱厚照，突然說道：“想當然想，如果有機會的話，我肯定會逃出去，至於方法嘛，現在還沒想出來，不過有件事我要警告你。”

  “什麽事？”朱厚照一愣。

  付長安指著朱厚照，一字一句道：“離我妹妹遠點。”

  就像是自己的秘密一下就被戳破了一樣，朱厚照先是一愣，小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喃喃道：“夫子說的話我怎麽聽不懂。”

  “有什麽聽不懂的？就是讓你離心瑤遠一些，回去之後不要再去找她，要不然的話，我就算作鬼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