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柳夕看到柳成的那一刻，頓時一臉的茫然。

  原來大大咧咧的柳成，經過這件事之後，似乎一下就變得成熟起來。

  站在柳夕麵前，臉上的表情不斷地變幻著，終於再也忍不住自己良心上的自責，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這一哭，倒是把柳夕嚇了一跳，連忙追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快點說呀。”

  柳成哪裏還能說得出話來，自從眼睜睜看著付長安被人圍攻之後，自己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從嘉興回來這一路上，雖然朱厚照等人都勸過自己，可是自己還是不能原諒自己，為什麽把付長安獨自一人拋下，偏偏是自己做了自己最看不起的怕死鬼。

  終於回到家時，自己再也沒辦法裝下去，在姐姐麵前，攬下了所有的責任。

  “全都是我的錯。”柳成哽咽的聲音帶著很重的鼻音：“是我想吃肉，才忽悠大家上岸的，……看到亂民的時候，我應該早點提醒大家才對，……太子被困的時候，情況還沒那麽危機，是我想當英雄，所以多停了一陣，沒想到……”

  他說的都是什麽？怎麽還冒出一個太子來？

  柳夕似乎被嚇到了，嬌軀也微微顫抖了起來，哆哆嗦嗦地問道：“然後呢，然後又怎麽樣？”

  “姐，我對不起你。”淚水肆意在臉上流淌著，柳成的聲音如一聲炸雷般響在柳夕的耳邊：“先生為了救我，死了。”

  在那一刻，天地間的聲音一下就安靜下來，風聲、雨聲、哭聲、喊聲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跟自己沒有了關係，柳夕雙眼呆滯地望著前方，眼珠突然一翻，整個人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瞻園中頓時亂成一團，丫鬟們連忙把柳夕扶了起來，喊的喊，掐人中的掐人中，過了不多時，終於把柳夕救了回來。

  當意識重新回到自己身上時，眼淚頓時不爭氣地掉了下來，柳夕怕是怎麽也沒想到，前些日子城門一別，居然就是陰陽兩隔，難道這真的是天意弄人嗎？

  任憑眼淚不住地流下來，柳夕喃喃道：“柳成，把所有事原原本本跟我講一遍，我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初時隻是普通的經曆，等聽到付長安與前船女子對琴時，柳夕心中隱隱生出一絲嫉妒，再到後來，付長安居然可以帶著他們到前船上課，每日與女子彈琴吟詩時，心裏更加不是滋味，隻是又一想，自己又是他什麽人？人家正是君子好俅的年紀，追求美女更是很正常的事。

  當柳成聽到眾人嘴饞，打算背著先生上岸時，柳夕臉上的表情一下就變得難看起來，當聽到付長安為了救柳成，而獨自攔住數百亂民時，自己最後一絲僥幸也隨之破滅掉。

  說完之後，柳成一臉悲傷地看著柳夕，喃喃道：“姐，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柳夕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把眼睛裏的淚水擦幹，淡淡道：“我這就去付家，付大娘大病初愈，禁不起這樣的折騰，先跟心瑤通個氣吧。”

  柳夕並沒有帶上柳成，這種事自己勸起來，效果也許會好一些，付長安是為了柳成死的，他的妹妹和老娘自然要由柳家照顧才行。

  直到柳夕坐著馬車離開之後，柳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自己好像還沒把那女子就是仙遊公主的事跟姐姐說呢。

  當馬車來到付家時，柳夕已經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儀容，雖說看上去有些憔悴，可是自己隻需要把付心瑤帶出來就可以了。

  到了門前，柳夕敲了敲門，不大會的功夫，便聽到心瑤歡快的聲音：“誰呀？”

  “心瑤，是我。”

  “是付姐姐。”

  聽得出來，付心瑤聽到柳夕的聲音時，心情還是相當的不錯，連忙蹦蹦跳跳來到門前，一把將門拉開，隻是看到柳夕時，臉上的表情一下就愣住了，奇道：“柳夕姐，你怎麽哭了？”

  “哦，沒什麽。”柳夕掩飾了一下，接著道：“心瑤，你跟付大娘說一聲，我領你出去見幾個朋友。”

  “見朋友呀。”付心瑤猶豫了一下，苦笑道：“柳夕姐，現在不行。”

  “為什麽不行？”

  “因為家裏還有一位客人。”

  “客人？”

  柳夕一愣，就在這時，聽到聲音的朱秀榮從屋子裏麵走了出來，當四目相對時，柳夕一下就想到了剛剛柳成跟自己說的話。

  付長安在運河上認識的女子，應該就是她吧？

  柳夕不認得宮中最神秘的公主，反過來朱秀榮也不認得她，彼此都有些驚豔於對方的容貌。

  一看到朱秀榮出來，付心瑤忙道：“秀榮姐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柳夕姐。”

  接著又指著朱秀榮道：“柳夕姐，這位是秀榮姐，說是跟我哥哥在運河上的相識。”

  運河？

  那肯定就是她沒錯了。

  一瞬間，柳夕就紅了眼圈，正要說什麽的時候，朱秀榮一下就反應過來，這柳夕應該就是柳成的姐姐，她到這裏來應該就是告訴付心瑤付長安死的事情。

  想到這，朱秀榮突然淡淡道：“我知道你的來曆，這裏說話不方便，咱們還是到外麵去說吧。”

  “好。”柳夕點了點頭，主動退後一步。

  “二位姐姐，你們說什麽呢？”付心瑤看著有些納悶，明明是兩個不相識的人，為何都聊到一起去呢？

  柳夕重新吩咐道：“心瑤，你去跟付大娘說一聲，我們在車上等你。”

  “那好吧。”付心瑤什麽都不懂，連忙跟娘說了一聲，等到出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回到各自的馬車上。

  想了想付心瑤還是登上了柳夕的馬車，柳夕也沒開口，馬車便徑直向前駛去。

  馬車重新回到瞻園時，朱秀榮已經恢複成平時清冷的樣子，三人一路無言，就在付心瑤剛剛踏上湖心亭時，自己突然一愣，一臉訝色地指著不遠處的柳成，驚訝道：“柳成，你不是跟我哥走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麵色淒然地柳成突然伸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哭著臉道：“心瑤姐，我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