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懷與我關係不錯。當年，陳理投降之後，主公隻是修整兵馬半年，便大舉進攻張士誠。張士誠起初與陛下對峙。不過很快便全線敗退。自從張士誠投降之時，周文懷跟隨張士誠一同投降徐將軍。”

  我點頭說道：“是這樣啊。”

  “當年，是我護送張士誠趕往應天。”說到這裏湯和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看到湯和似乎是話裏有話。我連忙問道：“湯將軍，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湯和點頭說道：“哎！當初怪我大意。原本張士誠投降吾皇萬歲，徐達命我由水陸護送張士誠等眾人返回應天。誰知道就在啟程的第二天晚上，張士誠便在房間之內上吊自殺。而周文懷於我算是舊相識，我甚至周文懷年幼喪父，是其母供養長大。自從周文懷跟隨張士誠，沒有幾年，周文懷之母也病逝。周文懷一介文人，卻智謀過人。當初若不是張士誠自以為是，擅自出兵，在濠州兵敗。張士誠也不至於大敗。所以我對周文懷留用在身邊，做文書工作。”

  我點頭說道：“湯將軍，你說在周文懷死的前幾天，周文懷有異樣，究竟是怎麽回事？”

  湯和連忙說道：“我見周文懷最後一次，是在周文懷被發現死在家中的前四天。那一天正直周文懷小兒滿月，周文懷隻是在家裏擺設酒宴。原本並沒有請我。隻不過我知道周文懷的小兒滿月，故不請自來。”

  我問道：“周文懷和滿朝文武就沒有關係要好的？”

  “要說要好，也是我湯和一人。”

  我喃喃的說道：“哦。”

  湯和繼續說道：“當天周文懷家裏還算喜慶，我也借故就在周文懷家中多留一些。周文懷對飲之時，我能感覺到周文懷似乎有難言之隱！”

  “湯將軍你怎會發現？”

  湯和跟常遇春一樣，大老粗一個。打仗極為勇猛，要說察人觀色，卻比別人差很多。

  既然湯和都能感覺到異樣，這裏也太過於奇怪了。

  湯和說道：“最開始周文懷有一些泥醉，周文懷一直都說，這幾年承蒙我的照顧，保全他一家老小。原本是小兒滿月，全家都一場歡樂。唯獨周文懷鬱鬱寡歡。我就對周文懷講，吾皇萬歲，乃是千古明君，怎能會顧忌前仇，我直教周文懷忠心於皇帝、忠心於大明，一家人絕對會平步青雲。”

  “周文懷呢？依舊是鬱鬱寡歡？”

  湯和點了點頭，湯和連忙說道：“吾皇萬歲，乃是千古名君。既然打敗了張士誠，如果想要殺死，張士誠早就死在了戰場之上。何必還叫我護送他回應天呢。我看啊，就是周文懷想多了。”

  我摸著下巴，心裏暗道：既然是降將，全家死了，最多也就是交給應天府的官員調查。何必朱元璋會勞師動眾。

  要知道，朱元璋才剛剛一統天下，很多要事都需要處理。根本也無暇顧及此等小事。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案件不簡單。在我心裏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湯和、劉伯溫幾人聊了很久。

  從湯和的介紹中，我能感覺到周文懷這個人非常內向。原本是張士誠的官員。張士誠投降之時，他是跟對張士誠一起趕往應天。張士誠估計是不願意受辱，所以就在船上上吊。

  周文懷可能以為張士誠是被朱元璋逼死。所以內心產生了恐懼。

  所以周文懷歸降了朱元璋之後，便戰戰兢兢不與各個文臣武將交往。看樣子就是為了自保。

  不過周文懷畢竟還是一個官。總要比普通百姓要高級太多。

  所以我初步懷疑，周文懷全家死亡，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尋仇。

  不過在湯和的講述下，周文懷之前在張士誠麾下，隻是謀臣。而且從不帶兵打仗，仔細詢問之下，除了湯和之外，朱元璋麾下的眾多將領，根本也不知道周文懷的存在。可以說周文懷在當時之下，寂寂無聞。

  既然是一個寂寂無聞的小卒，又不親自帶兵。張士誠也沒有聽從其計策，殺死過朱元璋的大將。歸順朱元璋之後，周文懷又兢兢業業工作，不與眾人相交。

  這樣的人，我實在想不出會與水交惡。

  我看了看劉伯溫說道：“劉大人，我要的驗屍官，可能準備就緒！”

  “三義士，應天府正四品鄭知府已經派來三位老資格驗屍官，都有驗屍二十多年的經驗，保證不會有誤。”

  我點頭說道：“馬上去驗屍。”

  湯和也沒有走，跟隨著我和劉伯溫來到了停屍房。

  停屍房說來也奇怪，竟然會在會京都指揮使司的專門房間。

  京都指揮使司主要是保護皇帝的禁軍，準確的說，就是在皇宮之內保護皇帝的護衛。

  我不明白，既然周文懷全家慘死，那麽就應該歸地方官應天府知府負責破案。而不是屍體留給禁軍看守。

  我心裏雖然不說，可是非常清楚。這一定是非常艱難的案件。而且想要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朱元璋。

  要不然，朱元璋不會費盡心力的讓劉伯溫找我。

  看來，朱元璋對周文懷的死非常上心。而且朱元璋不希望手下的人，過多接觸周文懷。

  我心裏暗道：有意思！有意思！

  有著湯和跟劉伯溫，京都指揮使司裏自然隨便進入。

  看著房間裏到處都是白布，到處都是石灰的味道。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

  劉伯溫看了看站在門口的三位驗屍官。這三位驗屍官幾乎都是在四十歲以上。

  劉伯溫說道：“這位乃是皇帝親封的三才真人。也是周文懷案的乾令官。你們馬上開始輔助三才真人驗屍。”

  “是！”“是！”

  那幾個人無非就是驗屍官，哪懂什麽官職不官職的。見到官就是拜，見到人就是磕頭。

  而我微微一笑，偷看了一眼劉伯溫。

  我心裏暗道：我什麽時候也成為官了？

  當然！此時要爭論這個的時候。

  “大人。之前我們就已經仔細驗過屍了。周文懷大人全家七十八口，除了刀傷之外，並無其他。”

  “是嗎？”

  我不由自主的翻開一個白布，然後仔細的觀察。

  卻是正如驗屍官所講，所有人的身上，都是長長的刀傷。有的在胸前，有的在脖頸。有的在後背。

  周文懷一家人就好似土匪強殺一般。

  我看著湯和問道：“湯將軍，這幾天你就沒有感覺到周文懷家有什麽異樣的聲音？”

  這是我問的第三遍了。

  湯和看著我，搖頭說道：“沒有啊。我家距離周文懷家是最近的。”

  我知道湯和特別喜歡喝酒，晚上回家喝完酒呼呼大睡很正常。

  所以我在來到京都指揮使司之前，就告訴了湯和，讓湯和回家好好的問問家人、家丁。

  畢竟湯和的府邸與周文懷的府邸最近。全家七十八口，全部都是用刀砍死，不可能不會大叫。

  我把每一個屍體都打開，卻發現在第二排裏的一具屍體，竟然五官不全。

  “這是怎麽回事？”我連忙問道。

  驗屍官連忙說道：“這名死者，是溺死在水缸裏，麵目已經浮腫。”

  “哦。”我點頭說道。

  當我來到周文懷屍體的跟前，瞬間就是一皺眉。

  因為周文懷的屍體，根本就沒有頭顱。

  我摸了摸下巴，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湯和在我身邊，喃喃的說道：“哎！周文懷這個人平時就不喜歡說話。除了工作之外，就是回府，閉門謝客。最近剛剛中年得子，周文懷是滿心欣喜。誰能想到，這才幾天啊，全家慘死。到底是誰這麽狠心啊！”

  我摸著下巴，沉默不語。

  我仔細的觀察著，細細一數，果然是七十八具屍體。尤其是一個一個多月大的嬰兒。也是躺在這裏。頓時我心裏有一絲的不舒服。

  不管大人犯了什麽錯，嬰兒是無辜的。

  這就是滅門慘案，多麽的凶殘。

  我看了看三位驗屍官說道：“你們驗屍可仔細了？”

  “回大人，我們三人已經驗屍兩次，絕對不會有紕漏。”

  我點了點頭，不斷的朝著那些屍體望去。

  我記得以前李白說過，一個人死的時候，身上有一些傷痕，不會馬上展現，在三至五天左右，再一次驗屍的時候，身體會有著明顯的不同。

  算來，今天應該是第四天了。如果有傷痕，現在應該會被發現。

  我前前後後觀察了許久，每一個屍體都沒有明顯的傷痕。

  當我來到周文懷的跟前，這樣一個無頭的屍體，也確實全身上下沒有傷痕。

  我一皺眉，再一次檢查了一下。

  我看到周文懷的右手竟然沒有食指。而且刀口很糙，看樣子是凶手砍下周文懷腦袋的時候，也把周文懷的右手食指砍下。

  我連忙抬起周文懷的手，仔細的觀看。又仔細的看了看周文懷的頭部的傷口。

  “沒有奇怪！”我不僅搖頭念道。

  現在很明顯，周文懷全家慘死，不確定的因素太多。第一，凶手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要知道，周文懷也是一個官，除了家人、家庭之外，自然還有會有一些護衛。不過這些護衛全部都慘死。這有可能會是一個人辦到的嗎？第二，如果案發時間，就是在周文懷就是在小兒滿月酒的第二天。那麽周文懷府邸的人那麽多，怎麽就沒有一個人大喊呢？

  到底是沒有人聽到，還是凶手的動作太快了？

  我摸著下巴，思考了許久。

  我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朱元璋。

  因為朱元璋是皇帝。而且我對朱元璋的印象也非常不好。我嚴重懷疑，就是朱元璋秘密派人殺死周文懷全家。

  當然了，朱元璋和周文懷有什麽過節，我不清楚。之所以會這麽懷疑。那就是因為周文懷全家七十八口慘死，竟然沒有外泄一絲。

  如果不是湯和派人前來尋找，根本不會有人知道，周文懷一家人慘死。

  尤其是這件案子，根本就是可以隨便找一個人辦。朱元璋為什麽找我？

  很多的疑問，叫我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三義士？”“三弟？”

  一旁的劉伯溫和湯和見我好半天不說話。便在我的身邊輕輕呼喚與我。

  “湯將軍，我有一點餓了。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去府上叨擾一下。”

  湯和瞬間就是一愣，隨後的幾秒鍾。湯和連忙說道：“這算是什麽事。想吃飯，隨時去我家都行。”

  我尷尬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連忙說道：“早上就沒有吃飯。”

  “好！三弟啊，你去我家，簡直就是我的榮幸！走！走！”

  確實我的肚子也有一些餓了。尤其是這幾日一直都在皇宮裏居住，大哥宏覺坐得住，我和常明坐不住。尤其是我一直以為是被軟禁。

  所以既然出來了，我就不想回皇宮。

  湯和本身就是一個爽快之人，馬上帶著我和劉伯溫去了他家。

  “快點啊，馬上吩咐廚房準備酒菜，府上來貴客了。”

  湯和的家人有幾個走了出來。當然，湯和的家人認識劉伯溫。在湯和和劉伯溫的介紹之下，湯和的家人紛紛向我施禮。

  其實我來湯和家裏，吃東西是次要的。主要是希望可以挨個問問，就在周文懷失蹤的那幾天，就沒有人聽到異樣嗎？

  我看著湯和說道：“湯將軍，沉著後麵坐著酒菜，不如你把所有的家人、家丁都叫上。我想問問他們。”

  “好！”說著湯和朝著劉三說道：“劉三，馬上把府上的人，都給我叫出來。”

  “是！老爺！”

  很快，湯和的家丁，全部聚集在大院。

  我大聲的說道：“這幾天的時間裏，你們有沒有聽到隔壁的院落，也就是周文懷的府邸，有沒有奇怪的聲音。尤其是晚上。”

  我這麽說是非常直白的。而且湯和的家丁，我估計也應該會從劉三的嘴裏知道，周文懷一家人慘死。

  我仔細的留意著每一個人。他們除了私底下議論之外，根本就沒有人回答於我。

  湯和大聲的叫道：“他娘的。你們怎麽沒有人回答。”

  眾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上前。

  劉三看了看湯和回道：“老爺，我也問過所有人了。周大人死的這幾天，所有人都沒有感覺到異樣啊。在說了，老爺，那天可是我陪您去的周大人府上，那天您還喝多了。”

  湯和朝著劉三罵道：“讓你說那幾天你們有沒有聽到隔壁什麽動靜。說我喝多了幹什麽。”

  劉三尷尬的後退了好幾步。也不敢在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