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格小心藏好自己的光盤，就聽客房外有人敲門。借助貓眼，外頭是在總裁室外碰麵卻沒交流的菲利普斯——在通用動力退休的老頭。

  通用動力是美國的超級軍工企業，它的l2500係列算得當前最好的燃氣輪機，美帝海軍艦艇的主要動力裝備。中國引進了幾台，用過覺著不錯，被製裁後隻能轉向烏克蘭。

  大名鼎鼎的f-16‘戰隼’就是通用動力研製的，後來相關部門被打包賣給了洛克希德。1‘艾布拉姆斯’也是通用的產品，橫行天下幾十年。

  菲利普斯七十幾了，年齡真的很大。他在通用動力幹了一輩子，跟榮格的交集在於兩者所屬的公司都是美帝軍隊的裝備供應商。

  見到榮格，老菲利普斯一改在總裁室外的木然，大笑拍拍對方的肩膀，樂道：“天才小子，你可是普林斯頓最年輕的工程學教授，怎麽會在這裏？”

  “是近些年最年輕的副教授。不過我早已離開普林斯頓了。”榮格糾正道，他拍開老頭的手掌，疑惑的打量幾眼，“你也吃了‘聖光’提供的藥物？”

  “哦，我們不談這個話題。”關於私事，老菲利普斯更加謹慎。他招招手，“走吧，晚餐時間到了。我帶你去認識些其他人。”

  “你也在車輛工程學院？”

  “不，我在船舶工程學院。”

  “到底有多少人被招募來了？”

  “這可就不清楚了。也許你有機會可以數數。”

  酒店在‘聖光’總部附近，整棟樓都被集團買下。榮格跟著老菲利普斯乘電梯下來，走進自助式的西餐廳，隨便端了個盤子去餐桌前取食物。

  西餐廳裏人數不少，大多是白發蒼蒼的老頭老太。大家都各有小圈子，聚在桌前低聲私語。老菲利普斯早來幾天，認識人多些，幫榮格介紹。

  “看到那幫日本人了嗎？領頭是‘東帝’的前田教授，他那夥全是搞數學的。”

  “喔噢，他們年齡真大。有九十歲了嗎？”

  “那倒沒有，最大的也不過八十幾。日本人比較抱團，跟誰都特別有禮貌，但我們容不進他們的圈子。這幫家夥有一點特別叫人討厭。”

  “是什麽？”

  菲利普斯端了一杯香檳，衝著盤踞餐廳幾張大桌的前田等人遙向致敬。對麵十幾個日本人立馬齊刷刷的站起來，同樣舉杯回禮。

  “我有幾個耶魯的朋友向我抱怨，說這幫日本人就好像澳大利亞草原上的兔子，每當你發現一隻，後頭其實有一窩。

  數學學院都快被這幫日本人給擠滿了。好幾個係都是日本人在擔任係主任。這嚴重擠占了我們的名額，會帶來危險。”

  日本人坐下，小聲交談。

  榮格則疑惑的反問道：“危險？這些人有什麽危險？我看他們都挺瘦的，並不需要減肥啊。”

  “減肥？你在胡說什麽？”老菲利普斯扭頭打量榮格一番，壓低聲音問道：“你是怎麽被招攬來的？”

  “我想減肥，想要特效減肥藥，所以就來了。”榮格聳聳肩，想表述一番自己對高熱量美食的熱愛，“我需要吃甜點來滿足大腦所需，我沒法割舍。”

  老菲利普斯一副見鬼的表情，“這裏所有人都是為健康和生命而來，你居然是為了減肥而來？”

  榮格同樣非常驚訝，“減肥也是為了健康和生命啊。我這個體重如果再不降下來，真的會死。”

  算了，老菲利普斯擺擺手，不再糾纏於榮格的想法，隻是回到之前的話題，“‘聖光’大學先期籌建中，目前招攬的人員很有限，但想要活下去的老家夥卻很多。

  這裏每多一個日本人，就會少一個美國人的機會。我們都有朋友，都希望能自己人能多些。第一批被招攬的人在小心的商議，希望把自己朋友和家人拉過來。”

  老菲利普斯又指向西餐廳的另一邊，“那些也是日本人，主要是在材料學院，領頭的近藤教授是搞碳纖維的。他同樣是一拉一大批，給我們留下的職位很有限。

  我們現在主要擠在機械製造，化學化工，計算機和半導體，醫學和生物製藥，航空航天等有限的幾個學院。現在大家為了搶一個招攬名額都快打破頭了。

  對了，我們的競爭對手還有俄國人。他們最近也來了一大批，主要集中在數學和物理這兩塊。現在數學學院都快超標了，好多人覺著自己競爭不了，被逼的跑去計算機學院。”

  榮格聽的暈頭轉向，弱弱的說道：“為什麽大家非得來‘聖光’大學？或者說等下一批招攬不行嗎？”

  老菲利普斯像看傻子般看著榮格，忽然意識到這小子才三十幾，還沒辦法體會到自己對死亡的恐懼。他隻能搖搖頭，歎息道：“‘聖光’可以等，但我們可等不了。

  你看看我，我現在像個七十多歲的人嗎？我的心髒好多年沒如此規律而強勁的跳動了，臉上的老年斑也幾乎消失，甚至連癌細胞都得到遏製。我感覺自己恢複到五十歲的狀態。

  如果我妻子還活著，我多麽希望她也能和我一樣恢複年輕？可她兩年前就去世了。誰能確定‘聖光’接下來招攬是什麽時候？我們必須趁現在。”

  喔噢，榮格總算明白自己麵臨的困境跟這些上年紀的老家夥不太一樣。雖然都是為了健康和生命，但後者顯然更急迫些。

  “那麽現在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你以為我們聚在這裏做什麽？大家不想內鬥，在商量如何向‘聖光’總裁提建議，增加更多的學院和更多的職位。

  我們絞盡腦汁把各個學科都列上去，還得寫清楚各學科對‘聖光’有什麽幫助？然後想方設法的多安排些職位。”

  老菲利普斯此刻苦惱的直撓頭，“我們今天就是去遞交建議書的，結果總裁對我們做了警告。他收下了建議書，但禁止我們對外透露任何消息。

  我們能感覺到總裁確實有繼續擴大大學規模的意向，但他希望將招攬的意向控製在一定範圍內。所以增設任何一個學院都會成為新的爭搶目標，每一個名額都很寶貴。

  我們這批人明天就要去天陽，而你將會在帝都繼續待幾天。我希望你能把我們未完成的工作繼續下去。”

  “繼續什麽？”

  “繼續說服‘聖光’總裁多招攬點人。我們已經老了，隻想健康的多活些時間，享受點陽光雨露，哪怕不付工資都行。”

  “我真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要求。”

  （公眾號‘通吃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