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倒的椅子被重新扶正，傾斜的酒杯被重新扶好，布魯諾再次坐正。十幾個丘陵矮人的頭領瞪眼盯著，也想給自己的部族找一條活路。

  會談的桌麵上擺著個大酒桶，旁人無心喝酒，倒是灰矮人一杯接一杯。他給自己的酒杯滿滿倒上，安穩的坐好後帶著滑稽的笑容問道：“怎麽樣？想好了？”

  北地有幾十個矮人部落，大的幾千人，小的幾百人，居住在條件惡劣的荒蠻山嶺中。由於自然條件限製，他們的生存選擇並不多。

  除了在家挖礦打鐵，出售金屬製品，丘陵矮人時常出賣武力為生。由於體格健壯，戰技不凡，加之誠實可靠，很多領主也願意雇傭他們當護衛。

  但丘陵矮人自己並不太願意當傭兵，一則拿錢少，二則人類領主太狡詐了，經常變著花樣坑他們。

  矮人頭領們彼此對視，心知在打鐵這事上己方還真搞不過寒風城，那就隻能當傭兵了。

  維克多雨果目前的名聲不錯，雖然做買賣傾銷破壞市場，但明碼標價，童叟無欺，信譽比其他人類貴族領主強多了。

  隻是當丘陵矮人們提出願意接受寒風城的雇傭當兵，布魯諾卻搖頭歎道：“我勸你們加入寒風城，舉族搬遷成為雨果閣下的領民。”

  這話一說，屋子裏當即哐哐亂響。好幾個矮人頭領蹭的站起，破口大罵。更有的矮人就想去抓斧頭，把這個包藏禍心的灰矮人敲碎了再說。

  有的矮人離著遠，便跳到桌麵上指著布魯諾鼻子罵‘矮奸’，曆數人類領主過往無數缺德冒煙，卑鄙下流的齷齪事，大有跟人類族群勢不兩立的架勢。

  麵對這劍拔弩張的架勢，布魯諾卻毫不在意的發出幾聲嗤笑，他還有心情把杯中的麥酒喝了大半，打個滿足的酒嗝後才緩緩說道：

  “知道雨果領主身邊的獸人托德嗎？他去黑森林召集自己的獸人同胞了。”

  獸人比矮人還不事生產，整天就在森林裏到處晃蕩，惹是生非。可他們的日子比矮人還苦，單純的野蠻並不能過上好日子，反而會處處樹敵。

  布魯諾繼續道：“雨果領主身邊有一支二三十人的獸人衛隊，但他對這支衛隊並不滿意。獸人戰鬥全憑蠻力，一打起來就頭腦發熱。麵對大規模戰鬥，他們很容易被反殺。

  但獸人在森林裏的優勢很大。領主閣下要開發黑森林，準備聘用一批獸人擔任巡林員，保護他在森林裏的產業免受豺狼人和地精等怪物的襲擾。

  獸人們將可以住上舒適的房子，有堅固的武器和甲胄，還有工資收入。他們不需要四處流浪劫掠，可以靠正常的方式養活自己。

  按領主的話，就是給獸人一個機會走向文明社會。讓他們不再與人類對敵，雙方和解，共同開發森林資源。”

  丘陵矮人們彼此對望，不懂布魯諾到底想說啥？

  “最近還有一支狗頭人部族派了代表來寒風城請求覲見領主閣下。”

  布魯諾說獸人還好，可提到狗頭人，剛開頭就被打斷。

  有個丘陵矮人大笑道：“獸人還能打架，狗頭人能幹嘛？那些隻會汪汪叫的家夥連地精都打不過。我一個能幹他們一百個。”

  “我能打兩百。”

  “我能打三百。”

  “一邊去，我能打一千。”

  談到狗頭人，桌前的氣氛突然歡快。矮人們分外鄙視狗頭人懦弱的戰力，紛紛爆數字表示自己的強大。

  布魯諾卻幽幽說道：“狗頭人堅忍，沉默，沒有過多的野心。他們擅長挖掘開礦，建設地下工程，甚至能忍受汙穢，居住在下水道裏負責清理垃圾。你們行嗎？”

  場麵瞬間安靜。

  費倫大陸的智慧生物中，狗頭人是最弱的，沒有之一。連地精都能欺負他們。

  也正因為太弱，狗頭人不得不居住在陰暗角落，忍受種種欺壓。這更增添了其他種族對他們的誤解，將他們跟地精混為一談。

  其實狗頭人是守序陣營，跟混亂陣營的地精完全兩碼事。

  “前不久一名狗頭人信使來到寒風城。那家夥當時害怕極了，說話都在發抖，已經做好見不到領主就被門口守衛殺死的準備。

  但雨果領主見了他，還傾聽了其請求。這支狗頭人大概是在別的地方活不下去，聽說雨果領主的仁慈，希望能遷徙到寒風城，並願意幫城裏修建下水道。

  狗頭人表示不需要任何報酬，隻要能讓他們安安穩穩的住在地下就行。他們可以夜間出沒，靠人類丟棄的垃圾為生，絕不會侵擾人類世界。

  但雨果領主在確證狗頭人有強大的地下工程能力後，立馬拍板接受了這支部族，並且表示將給與他們正式的工作和平等的權力。

  狗頭人完全沒必要夜裏出沒，大大方方的反而少些隔閡。

  你們是沒看到狗頭人信使當時不可置信的模樣，以及他隨後呼天喚地表示要永遠效忠的誓言。

  上個月，弱小的狗頭人部落就搬進了寒風城。那是隻有百來人的隊伍，包括一半的老弱。他們是真的弱，又瘦又小。

  可他們得到了領主許諾的一切，包括工具，糧食，布匹，以及城市下水道管理處的正式地位和專屬生活區。

  城裏的人類一開始也很不適應跟狗頭人共同居住。但隨著下水道的清理疏通，大家很快接受了狗頭人的存在。沒誰覺著有什麽不好的。

  清理下水道是個辛苦活，隻有最窮苦的人才幹，收入還極其低微。領主閣下卻這種工種列為城市必須的特殊高危職業，給與高額報酬。

  狗頭人也很滿意有個安穩的家和一份難以想象的美好工作。他們下個月還將再來一批族群，不但要擴大城市下水道，還將幫領主開礦，擴建城市。”

  丘陵矮人們再次彼此對望，有人怒聲喝道：“布魯諾，你到底想說什麽？”

  灰矮人一攤手，“你們為什麽就沒聽懂呢？領主閣下尊重每一個勞動者，他能夠給你們別處所沒有的尊嚴和地位。

  隻要你們願意成為守法公民，他能給你們想象不到的回報。連狗頭人都可以理直氣壯的領到金幣當工資，而不是和垃圾混雜的殘羹剩飯。

  我是勸你們抓住機會。這真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個偉大的領主值得你們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