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陳處長心中忐忑，蕭金浪蕭總監也滿腦門的汗。

  兩人受組織多年教育，要對敵特保持警惕，可今天這‘送貨上門’的敵特真是沒見過。

  陳牧看了眼周青峰，又看了眼蕭金浪，心亂如麻下做個決定，“老蕭，我們分開。你一箱，我一箱。

  我直接找車過邊檢去深圳，你帶一箱去‘中聯辦’。如果出事，好歹能保住一箱。”

  老蕭看陳處長臉色發白，猶如麵臨決戰關頭的勇士。他也一咬牙，應聲答道：“行，我來聯絡人手，一定把這批樣品送回內地。”

  hk是東亞最大的自由港，也是東亞最大的諜報之都。此地猶如冷戰時的柏林，魚龍混雜，形勢多變。各方勢力交織傾軋，任何情況都可能發生。

  兩人對了個眼神，仿若風蕭蕭即將永別的戰友，刹那間就將走向各自最輝煌的一刻。他們同時伸出手，抓住一個箱子便要上路。

  抓不動，太沉了。

  每個箱子裏都裝著大量機床刀具，那玩意死沉死沉的，單手根本提不起來。

  老蕭扶著自己的腰，扭頭看向周青峰，神情複雜。陳牧也正悲壯傷懷，他年輕些因此多拎了兩下，兩隻手用上也隻能宣告失敗。

  再回想，周青峰好像是一個人拎兩箱進來的，這小子是鐵打的嗎？

  “你們都看我幹嘛？”周青峰就在一旁站著，半晌後說道：“拎不動是吧？拎不動早說呀。不就是想讓我拎個箱子麽？你們這眼神讓我瘮得慌。

  此外你們的想法太複雜了。不就是要去帝都麽。走，我送你們去機場。hk有飛機直飛帝都，你們打電話安排人到機場接一下就行了。”

  說罷周青峰抓起兩個大箱子，轉身就走，輕輕鬆鬆都不帶喘的。蕭陳二人留在原地，刹那間覺著自己是不是太腎虛了點。

  從銅鑼灣出來，啟德機場就在維多利亞灣對麵。但老蕭和陳處說什麽也不在hk乘飛機，一定要盡快過邊檢先去深圳。

  去深圳倒也不遠，不堵車也就一小時。運兩個大箱子得弄輛輕卡，周青峰親自開車把兩人給送過去。

  過海關邊檢的時候，蕭陳二人緊張的渾身發抖。邊檢人員毫不猶豫就把他們給攔下來，怎麽看他們都像是走私的。

  還真是走私的。

  陳牧過邊檢口岸時，腦子裏幻想自己是不是會被敵對勢力的特工瘋狂追殺。看到邊檢的武警戰士，他幾乎熱淚盈眶好似看到親人。

  可實際上啥也沒發生。

  加上開車的周青峰，三個人被關進了小黑屋。陳牧和老蕭都把自己的工作證拿出來，同時要求跟各自的上級打電話。

  半小時後來了兩輛軍車，連人帶貨通通拉走。本來還要把周青峰給拉走的，陳處長連忙攔住，“別別別，這是自己人，讓他回hk。”

  周青峰一個人站在邊檢口岸的黑屋子外，身邊是幾個持槍武警。他出來時穿便衣，高高大大卻又尋常普通。

  來接貨的幾個軍人隻瞟了周青峰一眼，想想上級下達任務時要死保特殊樣品的語氣，頓時覺著這年輕人形象偉岸，必然是深入敵營的一條好漢。

  直麵鮮血固然勇武，但潛藏深海更難能可貴。

  這份敬意令人肅然，領頭的軍官甚至朝周青峰敬個禮。邊檢的武警則禮貌又嚴肅的要求他快點離開，免得暴露身份。

  且不提周青峰回hk，蕭陳二人跟著軍車被護送到廣州。已經有專業人員在等著他們，現場鑒定了兩個大箱子裏的機床刀具。

  得出的結果是——一共五類刀具，十七個型號，一百二十四柄。初步估算價值在十萬美元左右。

  從型號上講，這批刀具都是目前國內難以生產必須進口的產品。有部分型號還是用於特種材料加工，屬於國外禁止出口。

  這些刀具可以緩解目前國內機械加工方麵的燃眉之急，確保某些重點工程項目的進展。

  如果這些隻是樣品，後期還有更大數量，那麽對於國內整個機械工業來說都有極大補益。

  關鍵是這些高標號刀具根本沒談錢的事。那就更加難能可貴了。

  當然了，有時候不談錢反而更貴些。

  至於箱子裏的幾百顆不同型號的電子器件和芯片。初步不好判斷，還需送專業科研單位進一步檢測。

  但如果是真品，其價值比一百來把刀具更高，更可貴。隨便一枚386ex的價格就抵得上所有刀具。

  帝都部委得到這個情況，都覺著事情發展的太快。

  前天還是大前天才知道天陽來了個走私犯，明目張膽的搞了幾台數控機床。大頭頭聽了簡單報告，隨便派個處長下去調查。

  結果沒兩三天，被調查對象就從hk發來信息，提出了匪夷所思的合作方式。部委也想探探底，發了幾頁傳真過去。

  這隻是試探，真的隻是試探啊！

  沒想到這才半天時間，對方居然就把傳真中好些所需物品給備好，還送過來了。

  都說‘磨刀不誤砍柴工’，一台機床再好，刀具不行也是白瞎。

  機床別的方麵落後點還無所謂，沒有數控靠人工也能幹活。可隨著新型材料的性能越來越極端，刀具不好就真的很無奈了。

  至於芯片，那更是個隻能幹瞪眼的狀況。猶如學渣仰望學霸，別提運用了，根本無法理解。

  樣品被分開，電子器件和芯片被重新打包，直接空運去了帝都和魔都不同單位。

  兩大箱刀具也被重新分配，送往內地不同的機床廠測試。陳牧是機械工業出身，來調查數控機床的，也隨同一包銑刀飛回帝都。

  到帝都時已是深夜，陳牧帶著鑽頭卻回不了家，又被專車接了趕往帝都第一機床廠。這是一家建國前成立的老廠子，專門生產銑床。

  廠裏從七十年代就開始研究數控技術，跟日本德國美國都有合作項目，技術實力在國內也稱得上一流。

  幾名老技工和研究員到深夜了還在等。陳牧將兩種型號，十幾把刀具萬裏迢迢帶回來，立馬接受專業的目光檢驗。

  老技工們動手，粗糙的指頭摸索刀具表麵。研究員則閱讀配套送來的資料，判定刀具性能。

  “這氮化硼塗層燒結的相當好。刀具構型居然是整體式，不是焊接複合式，還真沒見過。”

  “這份資料哪裏是刀具說明？分明立方氮化硼的燒結工藝手冊嘛。這一連幾十頁的實驗數據，比我們自己搞的都詳細了。”

  “這批刀具的氮化硼d50粒度超過十五，嘖嘖嘖，這是特級品了。貴啊！”

  老技工和研究員相互討論，越來越興奮，決定找台普通的手工銑床來試試刀。

  一名上年紀的八級工親自動手裝刀，沒一會的功夫就聽到電機啟動，主軸旋轉的嗡嗡聲。

  首先要對付的是一塊高速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