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前，傑森從城外的流民營地挑選了超過二十名資質不錯的孩童。他們基本都在八到十二歲，乖巧，懂事，還都挺機靈。

  這麽些孩童不可能都成為巫師。實際上培養一名學徒花費巨大，要消耗大量資源。他們中能有一兩個掌握施法能力就是幸運，其他的必將泯然眾人。

  洗幹淨的孩童們換上新衣服，恭敬而茫然的擠在一間小客廳。傑森作為他們的主人，做了點簡單訓話。

  周青峰站在客廳的另一角欣賞牆上的繪畫，看了半天才發現這畫是他賣出去的精靈藝術品。回過頭，他對還不適應當‘主人’的傑森說道：“需要冥想藥劑嗎？”

  傑森搖頭答道：“謝謝，你沒必要向我推銷那玩意。別忘了，我也是一名煉金術士。”

  “我是指這些孩子。”

  “他們要學會‘自我冥想’。”

  “有藥劑的話，可以縮短學習過程，成功率也更高。”

  “見鬼，一瓶冥想藥劑至少三十金幣。我可沒那麽大方給一幫連學徒都不是的菜鳥用這麽貴的藥劑。”

  “如果我賣你十枚金幣一瓶呢？”

  “那也太貴了。”

  這就是‘人更重要還是藥劑更重要’的博弈了。沒營養的對話到此暫停，誰也說服不了誰。。

  周青峰向客廳外喊了聲，“洛林，進來。”

  短發的小姑娘緩緩走進，屈膝行禮。一個錫瓶遞到她麵前。主人命令道：“喝下去。”她便打開瓶蓋，將瓶子裏的藥液全部灌進嘴裏。

  “盤腿坐下，想象自己身處虛空。”周青峰再次命令，“用你的靈魂去感受虛空中的星星，那是魔法女神的魔網入口。”

  普通人沒有受過專門訓練，很難讓自己進入專注的冥想。資質則是個非常縹緲的玄學概念，並不代表一個人在某個行業的發展潛力。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例子太多了。天才很重要，但足夠多的人才是基礎。

  傑森盯著洛林，皺眉說道：“這是你的學徒。她年齡太大了，感知魔網的可能性很低。”

  ‘很低’這個詞就是傑森對洛林學習奧術潛力的資質判斷。可周青峰卻搖搖頭，“我覺著巫師界對於培養學徒的方法是錯的，你們太看重所謂的‘資質’了。”

  服下‘冥想藥劑’後，洛林就覺著自己處於某種非常矛盾的狀態。她仿佛睡著了，可頭腦卻清醒的很。

  她無法動彈哪怕一根小指頭，也不能眨眼睛。她感覺腦海一片黑暗，但感知卻大幅提升。她平靜的麵對虛空，直到虛空中出現閃爍的星芒。

  “不可思議。”

  傑森站在洛林麵前，仔細觀察女孩的臉，表情逐漸嚴肅。他是正牌巫師，能敏銳感覺到少女確實進入冥想狀態。雖然她還一無所得，但這是成為巫師的第一步。

  很多人終其一生也跨不出這一步。

  “維克多，你培訓這學徒多久了？”傑森問道。

  周青峰一聳肩，“大概十天前，我入城時收留了這女孩，一直拿她當仆人用。她還挺聰明。你如果是指冥想，她還是第一次。”

  “不可能。”傑森斷然否認。

  周青峰則又拿出一瓶‘冥想藥劑’，“十金幣一瓶，數量有限，先到先得。根據我的實驗，它能讓學徒的培養成功率從不到百分之一，變成百分之五。”

  傑森總算認真看待周青峰拿出來的‘冥想藥劑’，扒開瓶塞放在鼻端聞了聞，“這就是你的高濃度極效藥劑？它真的能將培養成功率提升到百分之五？”

  就是因為培養成功率太低，所以每一個巫師對於自己的學徒都是盡可能的壓榨，否則根本撈不回本錢。

  周青峰此刻終於認真的說道：“傑森，我有一個建議，希望你認真考慮。”

  傑森臉一沉，喊來管家把所有孩童帶走，並且布下‘警戒之環’，然後才正色說道：“就知道你這個混蛋不會沒事給我展示好東西。說吧，你遇到什麽麻煩了？”

  “不是我遇到麻煩了，而是寒風城裏所有人都必須做出抉擇。‘老長腿’要死了，官方繼承人是菲爾斯長腿。”

  傑森立馬想開口表明自己的立場，可周青峰卻豎起手指讓他先別說話，“城裏的權貴是‘牆頭草’，都想趁機獲得更大的利益。

  別否認，你也如此。菲爾斯看起來很強，實則是馬布裏這個廢物太弱。沒有人站出來作為一個核心，而我想要當這個核心。”

  “你？”傑森的音調提高幾個八度，他都要失笑了，“你隻是個外人。”

  “沒錯，我是個外人。我跟寒風城所有人都沒有衝突，我不會侵犯任何人的權益。我反而可以給每個人帶來好處，所以我來當這個核心最合適。

  我們完全可以撇開長腿家族。‘老長腿’死了就死了，讓他們滾蛋。寒風城需要新的統治階層。而我，我隻需要在城北劃一塊自治領就滿足了。”

  周青峰侃侃而談，傑森被他說懵了。後者聽到這個想法就覺著很瘋狂，一個勁的搖頭，“不不不，這不可能。我忠於菲爾斯長腿閣下，我才不要跟你玩這麽大。

  你之前在黑森林也是如此，就靠一張嘴，愣把十幾個村的人糊弄的團團轉。就在鐵礦坑，所有人都聽你胡扯，你一開始還說什麽好處都不要，可最後你占的便宜最大。”

  對啊，沒錯！

  周大爺就是嘴炮厲害，被他騙了還得給他數錢。

  傑森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周青峰卻再次指指那瓶極效‘冥想藥劑’，“我們從低階巫師開始拉攏。我可以低價出售商品，高價收購貨物。

  還有城裏的低階騎士，他們需要體力藥劑，需要打熬身體的乳油，需要高階裝備。可他們卻不喜歡跟巫師打交道，因為你們瞧不起他們，老是充當奸商角色。

  寒風城還是經濟中心，城裏的商人有不少的影響力。而我最喜歡經商了，能提供各種高質量的商品，商人們肯定喜歡我。

  我可以影響城裏幾乎所有利益階層，把他們團結起來。隻要我們的實力足夠多，趕走菲爾斯長腿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傑森還是搖頭，“不，不，不，這事行不通。寒風城不是黑森林，長腿家族也不是馬格魯部落。

  隻要我們私下串聯，城裏監察廳的密探很快就會察覺。他們的嗅覺可靈敏了，長腿家族就靠監察廳才一直穩穩統治寒風城。”

  周青峰對此卻嗬嗬一笑，“監察廳的眼線被我殺了大半，又逃了大半。他們對內監察的能力處於低穀。”

  傑森一愣，又一驚，指著周青峰駭然喝道：“是你？是你動手殺了城裏那些惡棍？老天啊，你小子膽子真大。監察廳都敢惹。”

  說到這，傑森看周青峰就跟看妖怪般。他蹭的站起，來回踱步，呼吸急促，兩眼赤紅，“維克多雨果，你這個混蛋。你又想把我拉進火坑了。可這個火坑”

  “你跳不跳？”周青峰問道，順便再說一句，“你就不想知道你老師法布羅為什麽跟我合作嗎？不想知道極效藥劑是如何製造出來的？”

  這下直擊傑森的心底，讓他停步注目，不再猶豫不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