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完成外貿訂單，趕製超必殺的精神年貨，被動員起來的可不止天陽印刷廠。

  隻要想想十萬冊的高端全彩漫畫能賺多少錢，光會動嘴的周青峰毫不猶豫把公司骨幹拉出來幹活，美其名曰——今年大家努力一把，去hk旅遊過年。

  聽到要去hk，大家真的坐不住了。當前人們對hk還是很認可的，覺著能去一趟都是有本事，有麵子，長見識的美差。

  歐陽君把美院的留守人員再次集合，確保要印刷的畫稿校對無誤。畢竟其中有些要改成日語，粵語白話，台灣腔，乃至英語和韓語。

  廣闊的海外市場也需要文化的滋潤，不能忽視整個東亞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少不了要把師範學院外語係的老師抓幾個出來，一定要在翻譯中做到‘信達雅’。

  漫畫中的文字描述可不能幹巴巴，要讓人看得心癢癢，充分腦補。每看一冊就要消耗一包紙巾，看完十二冊就要讓人鍛煉成‘大力水手’。

  龔偉則幫忙跑印刷廠，有些特定油墨和紙張都耗盡了，必須去其他市進行調劑。這少不了請吃送禮什麽的，還得安排車輛運回天陽市。

  林婉負責幫忙打雜，安排財務款項，順帶還要訂飛機票，幫其他人搞定證件。鄭教授雖然不參與這事，可他也算勞苦功高，去hk的福利不能少了他。

  歐陽和龔偉是知道內情的。可當首批兩萬冊‘未亡人’加班加點的印製出來送到‘聖光機械’，林婉和鄭教授看了畫冊就傻眼。

  公司辦公室內，林秘書隻瞄了封麵就扭頭，臉皮紅的猶如發燒，還惡狠狠的瞪了眼周青峰。

  鄭教授在思想上屬於老派，瞧了瞧加印的‘未亡人’第一冊，也是覺著‘恥辱，此等腐朽之物竟然是我們公司的產品？’

  懷疑人生啊！

  歐陽和龔偉沒敢說話，低著腦袋都等著周青峰說話。

  周總裁板著臉，仔細翻了手裏的‘未亡人’第一第二第三數冊，其中包括多個語種版本。還有新書‘補習老師’的試銷版第一冊。

  “印的不錯，紙張和顏料都用最好的。其中的顏料還是日本進口貨。據說魔都的國營化工廠已經開始試製，要打破國外壟斷，填補國內空白。”

  辦公室裏很安靜，隻有周總裁自言自語的翻書頁。林婉低著頭，坐立不安。她又恨又惱的磨著牙，想起身離開卻不知自己到底該不該發火？

  鄭教授愣了好一會，冷靜下來也抽了一本翻了翻。翻了幾頁覺著實在‘不堪入目’，他索性放下問道：“小周，這東西能賣得出去？不太妥當吧。”

  “目前我們沒有任何競爭對手。一百港幣一本，直接賺取外匯，市場反應極好，前景廣闊。”周青峰又把他那套‘衝出亞洲，走向世界’的話術拿出來扯。

  歐陽和龔偉猶如周青峰的‘哼哈二將’，在一旁連連點頭，仿佛忍辱負重的義士，表示自己絕非道德敗壞，而是承受了莫大的心理壓力，完全是為國家發展著想。

  林婉隻知道周青峰之前弄了一萬五千冊運到hk，這次又折騰了十萬冊。具體是什麽畫冊，她還是今天才看到。聽到‘一百港幣一本’，她也是愣住。

  “這東西不犯法嗎？”林婉問道。

  呃，周青峰也支吾起來。他還真不知道這浮誇的畫風在hk算不算違禁，反正他不走正常渠道銷售，也壓根沒在乎過。

  鄭教授聽到‘一百港幣一本’，原本放下的畫冊又撿起來，還用批判的眼光認真的看了幾眼。老同誌還是看不下去，心中糾結反複，最終沉聲說道

  “唉。馬克思教導我們，資本家害怕沒有利潤或利潤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樣。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大膽起來。”

  “對對對。”歐陽當即興奮，接口繼續，“如果有10的利潤，資本就會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資本就能活躍起來。”

  龔偉也熟悉這段，笑臉附和，“沒錯啊！有50的利潤，資本就會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我們完全是踐行了馬克思的教導嘛。”

  林婉翻著白眼，自己幽幽說了最後一句，“有300以上的利潤，資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絞首的危險。”

  周青峰做了總結，“我給印刷廠那邊的貨款是按每本二十塊軟妹幣算的。而他們表示，如果按港幣現金算，十五塊一本都可以。”

  目前，港幣和軟妹幣匯率是‘零點七五’。可官方匯率和實際匯率是兩碼事，黑市裏差價非常大。就連外匯券都可以倒買倒賣。

  周青峰能按十五塊港幣一本算已經是非常非常良心。可林婉很清楚，自家老板確實是按二十塊港幣一本跟天陽印刷廠結算的。

  印刷廠那邊開心死了！

  就這樣都已經是五倍的利潤了，十萬冊就是一千萬港幣。就因為這個，印刷廠領導看周總裁就好像看見財神。市裏更是把他當老佛爺一般供起來。

  而周青峰自己呢？沒有中間商賺差價。他算是唯一的大批發商。能賺這麽多錢，說話底氣就是硬。

  林婉的意誌搖擺，不說話了。她隻氣嘟嘟的再次狠狠瞪了周青峰一眼，起身說道：“機票日期是後天的，這批貨要如何運走？”

  “那是我的事，你們的工作已經結束。艾琳已經提前過去，酒店什麽的都安排好了。你們隻管明天登機去hk。不過那邊物價特別貴，想買什麽最好提前跟我說。”

  周青峰結束了內部通報，讓隨行人員心裏都有底。林婉也就不那麽抵觸。鄭教授確認能賺外匯後，反而興奮的又多批判了幾頁。

  “沒想到啊，真的沒想到啊。這東西居然能賺外匯？”

  不管黑貓白貓，能抓住老鼠就是好貓嘛！

  鄭教授不時感歎，覺著自己跟不上時代。他忽而問道：“是誰想出來的點子？”

  歐陽君立馬抬頭看向周青峰。

  周總裁搶先抬手一指歐陽君，認真的臉說道：“歐陽參與了漫畫創作的全過程。這裏要感謝他以及美院同僚的努力，才有了我們賺取外匯的可能。”

  林婉低著頭，低聲罵道：“果然是個臭流氓。”

  我沒有，別亂講，你胡說！

  歐陽君一愣，就想爭辯自己其實隻是參與創作，原稿是總裁提供的，他隻是奉命行事，所有罪過跟他沒關係。可龔偉聞言卻偷偷跟他拉開距離，仿佛免得被誤傷。

  鄭教授倒是坦然，“歐陽啊，想不到你還有這個才能。不過也是可以理解。”

  理解個鬼啊！

  歐陽君滿臉漲紅，“等等，這事不是你們想象的那個樣子。”

  鄭教授繼續說道：“歐陽，你之前的事，我也聽說過。年輕人犯錯誤也是難免的。現在你能迷途知返，我很欣慰。

  這個人的才能啊，就是要用對地方。你的創作水平，我不好評價。但某些創意用在國內肯定惹人非議，用來賺取外匯卻是極好的。”

  “沒錯。”周青峰在旁邊補一刀，“繼續努力，不要驕傲哦！”

  歐陽君還要解釋，坐他旁邊的龔偉在桌下一手按住他，用眼神表示——兄弟，認了吧。這口黑鍋從天而降，不是你，別人背不動啊。

  歐陽君都能哭出來——明明不是我，我不要背這口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