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陽如今已是聖靈強者，感知能力極為強大，又是一直關注著虛月宮方麵的情況，所以清蓮的氣息恢複，根本瞞不過他。

  紫弦等人對此也是心知肚明，而清蓮醒來以後沒有派人去叫陸陽，其實也說明了她的態度。

  甚至，清蓮他們準備悄悄離開，陸陽也未必沒有察覺。

  “清蓮妹妹，我們就這麽離開麽？”

  這幾人中，身份地位最低的江心雨站了出來，問道。

  清蓮眼神複雜地望著她，在場的一眾修者之中，唯有江心雨是她少時的舊識，在場眾人中兩人私交算是最好。

  江心雨看見清蓮望著自己，便進一步說道:“你不去同陸陽道別麽？”

  清蓮的眼神裏出現了明顯的動搖，但在片刻的掙紮之後，她還是搖了搖頭。

  “不了……”清蓮低下了頭，“我怕我去見到他之後，就沒有離他而去的勇氣了。”

  江心雨眼神微動，終是在心中發出一聲輕歎。

  這時陰陽老鬼也望著清蓮，以一種有些奇怪的目光，似乎帶著疑惑。

  他沉吟了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蓮兒，你可知道，一旦毀滅之力完全覺醒，你有可能會喪失神智？”

  清蓮微微點頭:“我知道。”

  陰陽老鬼於是更不明白了:“那樣的話，你會永遠失去自我，再也認不出陸陽，連跟他的所有記憶都會消失。”

  藥師煊聞言皺眉，清蓮答應覺醒毀滅之力，這對他們來說已是最好的結局，但陰陽老鬼的這番話，怎麽聽著像是勸她改變念頭似的。

  但清蓮沒有被動搖:“我知道的……”陰陽老鬼更不明白了，對於清蓮來說，陸陽是她最重要的人，而現在，清蓮所做出的選擇，卻是要和陸陽永訣。

  “就算我不覺醒毀滅之力，陸陽也會尋找別的方式對抗黑魔的，他也會為了天下蒼生犧牲自己……”這時又聽清蓮說道:“我……我也許沒有他那麽崇高的理念，但我知道這條路艱苦難行，我不願他犧牲，所以……我寧願自己犧牲！”

  “我要他活著，哪怕……代價是我的死。”

  這番話說得果決堅定，竟然讓陰陽老鬼這不懂人情的木頭都有些動容。

  他忽然明白紫弦當初提議，將答案交給清蓮選擇的時候，為什麽會那麽成竹在胸了。

  對於清蓮來說，陸陽很重要，她喜歡陸陽，她自然是想要跟陸陽在一起的。

  但這種感情是自私的。

  這種念頭裏隻有清蓮自己的訴求和希望。

  她選擇了答應覺醒毀滅之力，是因為她知道對抗黑魔是陸陽身為人族修者必須要做的事，是他身為佛門弟子無法逃避的責任，這也是他想要去做的事。

  而清蓮很清楚，這條路太難了，難得就算是付出自己的性命，也未必能辦到。

  所以，她決定幫助陸陽去完成這個責任。

  她想要幫陸陽完成他的心願，幫陸陽完成他想做而且不得不做的事。

  陰陽老鬼望著自己的小徒弟，心裏也有些異樣的感情湧動。

  他一生所作所為，幾乎都是為了自己。

  在上古時期，陰陽老鬼追求的就是力量的頂峰。

  他會對抗黑魔，最初的動機也隻是為了向世人證明自己身為十強者的力量。

  後來鴻蒙老祖隕落，他融合陰陽奪取造化之力，與其說是為了人族未來，不如說是他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不在三強者之下——他要做連鴻蒙老祖他們都做不到的事！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一手創造的毀滅之力，會轉生為人，更沒有想過，她會有如此為別人而犧牲的覺悟。

  藥師煊看著有所觸動的陰陽老鬼，心中也是一番感歎。

  當初十強者對抗黑魔，鴻蒙老祖燃燒魂魄封印九天魔王，萬千修者無不為其自我犧牲的偉大精神動容。

  唯有將鴻蒙老祖視為一生勁敵的陰陽老鬼對此不能理解，他甚至當場怒斥鴻蒙老祖為蠢材，悲哀地為弱小的人族犧牲了自己的性命。

  然後百世輪回，又以殘魂之軀留世萬年之後，陰陽老鬼看盡了人世冷暖，也終於從清蓮的口中，明白了鴻蒙老祖的犧牲精神。

  藥師煊充滿感慨地輕歎了一口氣，對眾人說道:“我們走吧，別忘了現在可是和黑魔爭分奪秒搶時間的關鍵時期，必須抓緊時間。”

  清蓮點了點頭，而後又轉向那座被包圍的山頭，深深地看了一眼。

  “陸陽，再見了。”

  心中如此地默默道別後，清蓮終於是狠下心來，毅然轉身而去，不再回頭。

  山頂上，似乎有人發出了一聲幽幽的歎息，但誰也沒說什麽，而後悄然離去。

  陸陽仍在那山頂上盤膝端坐著，好像對於外界發生的事情全無知覺。

  而聚集於此的三方修者，表麵上看來也沒有什麽行動，但有心人還是發現，聖靈強者及大部分的天劫境修者都已經離去。

  三天之後，一直維持著打坐狀態的陸陽突然起身，這個無比尋常的動作，卻是引得四周修者出現了一些騷亂。

  嗖。

  沒過多久，一道急促的破風之聲響起，接著一道身影就快速地降落到了陸陽的麵前。

  來人是一名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身著極為考究的衣物，身上的氣息也是相當強橫。

  陸陽能判斷出他的修為已經到了天劫境，不過應該是淺嚐輒止，並沒有認真挑戰過天劫。

  這樣的天劫境修者，實力也隻能算是一般，比一般的高階天靈尊強些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陸陽還在他的身上，覺察到了尋常修者無法覺察的輪回波動，這說明來人是個輪回者。

  “嗬嗬，陸小兄弟不再修煉了？”

  那男子套近乎地衝著陸陽笑了笑，沒話找話問道。

  “我沒修煉啊。”

  陸陽一如既往地實誠:“修者成為聖靈之後，力量已經超脫天地，這片天地中的靈元無法再用來修煉了，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不知道？”

  那男子一噎。

  這個……倒不是他不知道，也不是他忘了，他就是隨便找個話題同陸陽搭訕而已。

  沒想到陸陽回答得這麽認真，反倒讓他不好意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