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真假美猴王
作者:荒野獨狼      更新:2020-11-12 03:50      字數:4255
  “劉煥榮”想過用找出楊伯峰的辦法找高淩峰出來,招式不怕老,好用就行。

  但是,這個招式不安全。

  首先,高淩峰作為岡山空軍眷村走出去的明星,在眷村裏麵的聲望肯定不是一般的高,自己動高淩峰,恐怕會有人出來擋橫。

  其次,找楊伯峰出來是為了幹掉他,幾槍就能解決,但是如果幾槍打死了高淩峰,那就失去了刮他出來的意義。董貴森的命令不是殺掉高淩峰,而是“給他點顏色看看”。

  好在“劉煥榮”是見過高淩峰的,最起碼不像殺楊伯峰之前那樣兩眼一抹黑。

  實在想不出辦法的“劉煥榮”,隻好采取了最笨的辦法——蹲守。

  眷村的等級差別很大,等級高的像美國郊區的小區,低的簡直就是貧民窯。在所有軍種的眷村中,空軍眷村算是條件最好的。這是因為空軍的待遇和福利是各兵種中最好的,所以台灣有句俗語“空軍少爺兵”。

  但是,空軍眷村的家庭沒幾天就有可能接到噩耗,家屬遇難,所以空軍眷村也總是籠罩著一層傷痛的陰霾。《黑蝙蝠中隊》就是流傳在空軍眷村的童話,或者是鬼話。

  眷村內部一般是沒有正規旅館的,都是被稱為“民宿”的小旅店。由於空軍眷村比較好的條件,“劉煥榮”寄居的這家民宿,雖然也是隻有三五個房間對外開放,但是勝在幹淨、整潔。

  高淩峰知道自己得罪了在台北呼風喚雨的三聯幫,所以不在台北待了。但是,高雄是自己地盤,當然不改其大排場,出入都是前呼後擁。

  第二天,“劉煥榮”就從眷村中特有的五湖四海的方言裏聽到,高淩峰在藍寶石歌廳登台表演。

  1962年,台視開台。當時,台視推出一檔節目《群星會》。於是,民眾開始可以在電視上聽歌了。

  但聽著聽著,民眾就想要看歌星的真容。於是,線下的歌廳嗅到了商機,邀請當紅歌星前去駐唱。如果今天掛出當紅歌星的牌子,那麽那家歌廳基本就會爆滿,門票賣個滿堂彩。

  董貴森的寶馬歌廳就是采取這個模式,買下高淩峰的檔期,才惹出這麽一檔子事。

  與擁有大量電視台的台北相比,台灣南部很難看到明星本人,這或多或少造就了之後南部看秀比北部更盛的風氣。隨著台灣的經濟起飛,人們開始有更多錢花費在休閑娛樂上。與其他地方相比,高雄因為港口、鋼鐵、石化建設,經濟發展更是突飛猛進,讓歌廳有了適合發展的外部環境。

  1975年,蔡有望與妻子陳鶯創辦了藍寶石歌廳。歌廳離高雄火車站不遠,便利的交通帶來滿滿的人潮。隻要有假日,高雄和周邊縣市的居民想要看明星的,藍寶石就成了不二之選。

  藍寶石歌廳的崛起,甚至還帶動了周邊發展。整條巷子充斥著被人潮吸引而來的商家,附近還開了東南戲院、西北戲院、今日戲院、世雄大舞廳、太陽城西餐廳,與藍寶石歌廳相互輝映。

  這樣一個撈金的所在,當然很能吸引高淩峰。

  “劉煥榮”決定就在藍寶石歌廳這個人潮洶湧的地方,給高淩峰一點顏色看看。

  於是,二話不說,“劉煥榮”乘車來到了藍寶石歌舞廳。

  “劉煥榮”不能直接打死高淩峰,所以半路上他另外買了一把斧頭。

  坐在藍寶石歌廳的舞台上,看著台上高淩峰帶著阿珠和阿花兩位和音天使唱唱跳跳,“劉煥榮”覺得這小子唱歌還蠻帶感的。

  一曲歌罷,高淩峰正在台上和台下的觀眾哈拉的時候,“劉煥榮”猛然站起身,從腰間拔出一把斧頭,瞄準高淩峰的腿部呼嘯著扔去。

  飛斧砍中高淩峰的大腿,頓時血流如注,高淩峰倒在舞台上,驚起一灘鷗鷺,不是,台下觀眾紛紛尖叫。

  “劉煥榮”掏出手槍,瞄準歌廳天花板上的彩球燈、各色彩燈,就是幾槍,本來就燈光昏暗的歌廳變得黑燈瞎火,人群紛紛朝門口湧去,“劉煥榮”也混在人潮中擠出了藍寶石歌廳。

  事後,台灣流行音樂教父羅大佑在《現象七十二變》的歌詞中,就反映了這個事件:

  有人在大白天裏彼此明爭暗鬥有人在黑夜之中槍殺歌手。

  顯然,羅大佑是搞錯了,“劉煥榮”開槍打的是燈光,修理高淩峰用的是飛斧。

  ……

  台北有三聯幫,高雄當然也不會是一片淨土。

  高雄地區第一幫派是西北幫,西北幫幫主“時鍾”龔樹清對藍寶石歌廳發生的事情大為火光。

  出生於貧民區龔書清從小就不喜歡讀書,每每在課堂睡覺時候,隻要下課鈴聲響前的一分鍾,他必定會醒來,正因如此,老師為他取了“時鍾”的綽號。

  因為常常在學校打架鬥毆,龔樹清被學校列入了不良學生的黑名單,分到了不良少年專屬的“放牛班”。進入“放牛班”之後,龔樹清如魚得水,結識了班裏麵另外17個不良少年,他們一見如故,決定組成自己的幫派,買來了18把斧頭之後,他們就把幫派取名為“十八斧頭幫”,龔樹清任幫主。

  十八斧頭幫成立後,龔樹清把目標瞄準了高雄火車站。當時,高雄火車站屬於豬灶幫的地盤。隻不過,依靠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龔樹清帶著十八斧頭幫,打敗了豬灶幫50人的小分隊,龔樹清一戰成名。

  當時的豬灶幫老大吳守雄,用道哥的話說“正處在事業上升期”,並沒有把十八斧頭幫的行為視為挑釁,而是“英雄識英雄”地向龔樹清提出了結盟。

  於是,十八斧頭幫和豬灶幫合流,共同成立了以結盟地點——西北戲院命名的西北幫,形成了“龔樹清a吳守雄”雙巨頭模式,以高雄火車站、二號運河及八德路藍寶石歌廳一帶為地盤,掌控野雞車、歌廳包檔包秀、控製流鶯。

  藍寶石歌廳作為西北幫的核心地盤,發生槍擊事件,對於西北幫和龔樹清的威信是個很大的打擊。

  和當初的吳守雄一樣,龔樹清也生出了愛才惜才之心,一方麵封鎖高雄市的外出通道,一方麵放話要求槍擊者和自己會麵。

  “劉煥榮”本來想乘坐縱貫線回到台北,但是高雄火車站的門口,一群明顯不是警察的人對每一個可疑的人都上前搜查一番查看是否攜帶槍支,對於不認識的幫派人員更有多名持槍人員上前盤問。

  出於謹慎的考慮,“劉煥榮”又轉到客運站,也是一樣的場麵。

  同時,“劉煥榮”也聽到了西北幫老大要求槍手“自首”和“自首可以免罪”的消息。

  “劉煥榮”眼看沒有辦法離開高雄,隻好前去麵見龔樹清。

  在龔樹清的辦公室裏,“劉煥榮”大大方方地坐在龔樹清麵前,龔樹清也歪著頭直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的年輕人。

  龔樹清首先打破沉默,說道:“你和高淩峰有仇?”

  “劉煥榮”說道:“他放鴿子放到我老大頭上了,我老大叫我來教訓他。”

  龔樹清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你老大是誰?”

  “劉煥榮”說道:“我叫劉煥榮,我老大是三聯幫忠堂堂主董貴森。”

  龔樹清揮手召過來一名小弟,小聲在小弟耳邊吩咐了兩句。

  小弟出去不久,帶著一個和“劉煥榮”長得有些相像的男人來了。

  龔樹清說道:“你如果是劉煥榮,那麽他是誰?”

  “劉煥榮”掏出懷裏的身份證,比對了一下手裏的身份證和來人,然後把身份證放在麵前的茶幾上,說道:“我是從香港跑路來台灣的,在台中撿到了一張身份證,和我長得挺像的,而且名字裏有一個字和我相同,我覺得有緣,就冒用了這個的身份。看來這位兄弟,就是真正的劉煥榮。”

  劉煥榮坐在“劉煥榮”身邊,拿起自己的身份證,用山東話說道:“一定是特別的緣分,才讓你撿到我這張扔掉的身份證。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劉煥榮,山東人,出生於台中市北屯區眷村陸光八村。”

  “劉煥榮”說道:“我叫蔣光榮,香港人,以前是香港社團洪勝的坐館。因為販毒被香港警方通緝,台灣和香港之間沒有引渡條約,所以我就跑路來台灣了。”

  龔樹清說道:“阿榮,哎,你們兩個都叫阿榮,我就幹脆叫名字好了。劉煥榮以前是台中小梅花黨的人,後來在賭場看場的時候,因為幾萬塊賭債,不小心殺了北屯圓環幫的老大林隆騰,所以跑路到高雄來了,現在在我這裏混口飯吃。”

  龔樹清接著說道:“相逢就是有緣,我是非常看好兩位的,兩位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希望兩位可以留下來幫我。”

  蔣光榮說道:“我已經加入了三聯幫,而且三聯幫也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我做人的原則是不做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小人。不過,這次在時鍾大哥的場子鬧事,是我不對。如果有機會,我願意給時鍾大哥做點事,算是賠罪。”

  劉煥榮說道:“時鍾大哥,我非常感激你能收留我。但是,西北幫是本省角頭,而我是個外省人,大家多有不便。為了報答時鍾大哥,我可以幫時鍾大哥殺一個人,表達我托庇於時鍾大哥的一點感激之情。”

  龔樹清見不能招攬這兩位阿榮,隻好苦笑道:“確實,我們西北幫和你們這些外省人之間實在是有些格格不入,但是我們還是能做朋友嘛!”

  劉煥榮直截了當地問道:“殺誰?”

  龔樹清說道:“兩年前,因為遊覽車的利益糾紛,我和台南的角頭‘神宗’發生了一些矛盾,先是我被對方砍傷,後來我把對方砍成殘廢。後來,這宗案子吳守雄沒有為我說話,反而作出了不利於我的證詞。他這樣吃裏扒外,我不能沒有表示。既然兩位阿榮願意替我做點事,那就這件事,怎麽樣?”

  劉煥榮和蔣光榮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無所畏懼的勇氣,異口同聲說道:“我幹了。”

  ……

  蔣光榮開著龔樹清給他們的車,載著劉煥榮,跟蹤了吳守雄一整天,都沒有等到他落單的機會。

  看著吳守雄在一班兄弟的簇擁下進入一家酒家,劉煥榮問道:“怎麽辦?”

  蔣光榮恨恨地說道:“繼續跟下去,我就不信了。”

  劉煥榮說道:“好。”

  蔣光榮說道:“從認識你到現在,我發現你一直都是這幅表情。你要是有意見,可以跟我提。”

  劉煥榮繼續麵無表情地說道:“我就是這個樣子,我對你沒什麽意見。”

  蔣光榮說道:“冷口冷麵的,我就叫你‘冷麵殺手’好了。”

  直到清晨的時候,吳守雄終於走出酒家,帶著一個女人,和兄弟分別,開車向自己家裏行駛而去。

  吳守雄就住在苓雅分局對麵,所以他在路邊停下了車。

  遠遠地看著吳守雄停下了車,蔣光榮問道:“對麵就是警察局,幹不幹?”

  劉煥榮搖下車窗,說道:“你直接把車停到他旁邊,我來動手。”

  蔣光榮一腳刹車,把車停在了吳守雄的車旁邊。

  就算隔著車窗玻璃,劉煥榮也可以清晰的看清楚吳守雄的表情。

  砰!砰!砰!劉煥榮三槍全部隔著車窗玻璃打中了吳守雄的頭部,把吳守雄的頭打得像個爛西瓜。

  坐在副駕駛的女人,滿臉都是吳守雄的血和腦漿,似乎已經嚇傻了。

  蔣光榮一腳油門,開車離開。

  蔣光榮問道:“為什麽不殺那個女人,她看到了你的長相。”

  劉煥榮說道:“女人是無辜的,我不殺女人和小孩。看到了就看到了,本來就是我殺的人,我怕被人知道。你放心,我就算被抓了,也不會把你供出來。但是,你要是敢出賣我,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

  蔣光榮扭過頭,低聲罵道:“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