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你終於醒啦？”

  看到伊西多睜開眼睛，藤椅旁的摩爾鬆了一口氣。

  “既然怕黑，那就記得點燈嘛！”他在床沿坐了下來。

  之前和“林菲爾德鎮”的稅務官，菲利普·巴倫聊天的時候，他聽說自己的助手因為“怕黑”而昏倒在了礦洞口。

  雖然摩爾依稀記得是自己動手敲暈了對方，但是由於他本人也昏了過去，所以對這段記憶的印象有些模糊。

  現在看來……因為“怕黑”而暈過去這個頗有些荒謬的原因很有可能是真的……

  “呃……”

  伊西多支起胳膊，將自己從藤椅上撐了起來。

  他還沒有完全從之前的狀態中恢複過來，頭部依舊有鈍鈍的疼痛，就好像大腦被生鏽的鐵棒攪拌過一般。

  “屈伏塔先生……你怎麽在這兒？”伊西多驚訝地問道，同時眼神裏還帶著一絲疑惑。

  雖然狀態不佳，但是作為一個專業的演員，他還是很好地保持了自己的職業素養。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在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他就成功扮演了“伊西多·屈伏塔”，並且沒有露出破綻，熟能生巧之後，應對起這種小場麵更是得心應手。

  不過說起來……

  貌似我們兩個其實是同行？都是“伊西多·屈伏塔”的傑出扮演者……

  莫名地，他的腦子裏升起了這樣一個古怪的想法。

  “哦，我問了這位女士，”摩爾邊說，邊指了指門口的啞巴女傭，“她說你已經回來了，所以就準備找你一起吃個晚餐。

  “結果就發現你昏倒在藤椅上了……”說罷，他聳了聳肩。

  一起吃晚餐……

  也就是從我回房間，到現在大概也就三個小時左右。

  伊西多很快就從摩爾的話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在這段時間內，我先是利用“黑棱鏡”跟蹤那隻貓咪，來到了“弗隆街46號”，並在那間房子裏遇到了一個看上去年紀很大的老者。

  雖然狀態不佳，但是他還是準確地回憶出了當時的一些細節。

  那名老者發現了我，而且他似乎提到了“骷翼閣下”……

  伊西多對這個稱呼並不陌生，他曾在巴斯德醫生家的一封信上看到過這個名字。

  那是一名“血肉煉成會”的“無定之血肉”！

  “無定之血肉”這個級別，一直以來都非常神秘。

  比之低一級，也就是處在第三級的“使徒”可以說是“血肉煉成會”的中堅力量，整個維爾福倫有大量活動的“使徒”，這些到處傳播“剝皮者”信仰的“使徒”也是“秘偵局”主要對付的邪神信徒之一。

  而比之高一級的“剝皮之子”是可以直接與“剝皮者”對話的“神之子”，自“血肉煉成會”出現至今一直隻有十二人。

  這些“剝皮之子”因為被梅爾沃德會長壓製，無法隨意活動，但是也有極少數的出手記錄。

  反倒是處在中間的“無定之血肉”……

  在“秘偵局”的卷宗裏，幾乎沒有任何與之相關的記錄。

  僅有的兩條也隻是“無定之血肉”這個名字，以及任何“使徒”以下的成員在試圖說出有關“無定之血肉”的信息時，都會立刻死亡。

  仿佛是觸發了某種凋亡機製一般。

  而這個“骷翼閣下”是目前他們唯一掌握名字的一位“無定之血肉”！

  這也是伊西多對這個名字印象如此深刻的原因。

  之後……

  之後似乎被那名老者發現了……

  伊西多回憶著當時的細節。

  然後，就被拖入了夢境？

  他並不清楚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能通過目前的狀態進行推測。

  既然他的身體並沒有離開房間，這就說明在那個黑暗、詭異的世界的一切，都是發生在意識層麵上的。

  所以，老者應該是在察覺到了陰影裏存在著另一個意識後，便通過某種手段，對他進行了精神層麵的攻擊，試圖將這個陌生的意識抹去。

  而在夢境之中，那些隱藏在粘稠黑暗之中的觸手怪物，應該就代表了對方侵入他意識的精神力，這也是為什麽他在與黑暗對抗的過程中，會感受到精神力的流逝。

  事實上，老者的目的幾乎就要達成了，在黑暗夢境的最後，他自身的精神力已經完全耗盡，對方的力量隻差一步就能摧毀他的意識了。

  不過……

  那老者怎麽也不可能想到，在他的“意識之海”中，還有一頭天鯨殘餘的靈魂……

  那穿透烏雲，從天而降的巨鯨，顯然是天鯨殘魂在他夢境中具象化的產物。

  老者的延伸出來的精神觸動到了平時一直沉寂的天鯨之魂，結果反被這股磅礴的力量撕成了碎片。

  不過……

  這種靈魂層麵的鬥爭，倒是有點像“祈靈會”的手段。

  而他……是在附身於一隻“血肉傀儡”時遇見的這位老者。

  也就是說，在“布萊頓”這座城市中，同時存在著“祈靈會”和“血肉煉成會”的成員，而且他們之間還保持了聯係。

  並且從那名“島嶼人巫師”的筆記中，他還得知了“祈靈會”正試圖將大量“林菲爾德鎮”的礦鹽運往“布萊頓”。

  很明顯，這兩個“非法神秘學結社”正在暗中策劃著什麽。

  再結合之前“歌利亞古物店”老板給他的那頁詩歌……

  他現在非常懷疑，那批從維爾福倫盜走的鯨油就藏在“布萊頓”，或者是“梅爾赫斯特”的其他城鎮。

  “嘿嘿！既然醒了，別愣著了，一起吃去晚餐吧！”摩爾朝“發呆中”的伊西多揮了揮手。

  “哦，好！”

  伊西多從藤椅上站了起來，雖然他腦海中閃過了很多，不過這事實上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稍微等我一下，我去一下盥洗室。”他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臉。

  “好！”摩爾點了點頭。

  ……

  打開龍頭，將水放到最大。

  解除了麵部的“光之力”偽裝後，鏡子裏映射出了他原本的樣子。

  麵色有些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

  伊西多往臉上撲了些水，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了那本小牛皮封麵的筆記本。

  “下著雨，風也刮個不停。

  “我的思想還在糾纏著消逝的往事。

  “風暴裏，枯葉被吹起，露出藏匿於下的骸骨。

  “天真是陰暗而沉悶。

  “地真是潮濕而寒冷。

  “有些日子必然沉悶而寒冷。

  “但是烏雲後麵的太陽依然輝煌燦爛。”

  他再次讀了一遍這首將失竊鯨油的位置指向了東部行省的詩歌。

  除了暗示事發地正在下雨之外，依然沒有什麽別的收獲，似乎隻是一首最普通的，抒發“雨後總會見彩虹”之類情感的詩歌。

  不過……

  這些鯨油真的在“梅爾赫斯特”嗎？

  可是“梅爾赫斯特”有什麽？

  既沒有“卡索爾河穀”複雜且便於隱藏的地形，也不像“洛林卡”，能夠花些代價，慢慢地將這些鯨油分批走私出去。

  “梅爾赫斯特”，最有名的，也就是“古代學”了吧？

  貌似“梅爾赫斯特郡立大學”的“古代學”，是赫倫王國最權威的……

  難道說，這涉及到某個古代遺跡？

  等等……

  “梅爾赫斯特郡立大學”？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張卡片。

  這是那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紳士在車站門口給他的名片。

  “梅爾赫斯特收藏品協會副會長，

  “郡立大學副教授，

  “傑瑞?穆勒。”

  伊西多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來。

  郡立大學副教授？

  這難道……是一個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