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光來得極快，伊西多幾乎沒有反應，就被擊中了胸口。

  被這種強度的“寂滅之力”擊中，即使是“操縱”級別的占星大師，估計都要好久才能緩過來。

  但是伊西多顯然不是一般人，這股外來的“寂滅之力”在進入體內後，直接就順著某條通路匯入了“意識之海”之中。

  這個過程是如此的絲滑，而且完全是被動完成的，他都沒有反應過來，“貝若納斯的印記”就“肉眼”可查地壯大了一分……

  這……

  不是我主動調用的“寂滅之力”，而且隔了這麽遠的距離，應該不會被維爾福倫的那位祭祀察覺到吧？

  伊西多有些心虛。

  而且“意識之海”中那隻三首八角的野獸又壯大了一分……

  不過按照拉巴德爾的說法，他似乎暫時不需要考慮這位“黑日之神”複活的問題。

  不過問題又來了……

  拉裏·巴倫的體內為什麽會有“寂滅之力”？

  難道他也獲得了“貝若納斯的印記”？

  帶著疑問，伊西多緩緩向散發著橘黃色火光的提燈走去。

  那名剛才還在吹奏著骨笛的島嶼人巫師此刻已經胸腹朝下，伏倒在地；半空之中奔跑的靈體也消失不見。

  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寂滅之力”擊中意識，哪怕是已經初步達到“偽神”層次的“樹之祖”也要隕落，更不用說這名被部落驅逐的巫師了。

  不過伊西多並沒有因此放鬆警惕，他依然舉著左輪，槍口對著撲街在地的巫師，保持著隨時可以激發的姿態。

  單膝跪地，伊西多一手扶住巫師幹瘦的肩膀，將對方的身體翻了過來。

  觸碰之處的皮膚冰涼，比地下礦井中的溫度還要低很多，幾乎和冷庫裏凍肉差不多。

  這種體溫，應該是……涼了。

  出於謹慎，伊西多還是檢查了鼻口和頸下。

  結果毫不意外。

  呼吸、脈搏皆無。

  接著，他又把目光移向了旁邊的猴子。

  同樣，這隻剛才還手舞足蹈的“寵物”，此刻也已經失去了一切生命跡象，似乎那些從它身體中吐出的“靈體”消散後，這隻猴子的生命也一同消逝了。

  隻是因為沒有直接受到“寂滅之力”的衝擊，所以還帶著一點殘餘的體溫，沒有涼透……

  那麽現在……

  他將目光轉向了佝僂著側躺在地的拉裏·巴倫。

  由於板結頭發的遮擋，看不清麵部，不過胸膛均勻的起伏，生命體征應該還算穩定，並且腿部還出現了較為明顯的抽動，這是即將蘇醒的跡象。

  就在這個時候，伊西多突然聽到側後方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

  不是吧，那個方向……

  猴子！

  他猛然回頭，之間剛才那隻已經被他判定死亡的猴子居然背對著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詐屍？

  伊西多將抬起了手中的左輪。

  “謝謝你……年輕人！”一個嘶啞尖銳的聲音在礦井之中響起。

  你可別謝謝！伊西多現在對“謝謝”這個詞有些過敏。

  不過，這聲音……居然是從猴子站著的方向傳來的？

  不是詐屍……而是成精了？

  就在他默默吐槽的時候，哪隻猴子晃晃悠悠地轉了過來。

  伊西多緊張地握住了左輪。

  “別緊張，年輕人！我沒有惡意……更何況，你都有了驅除‘奧姆·哈克’影響的能力，還需要在意我這樣的可憐蟲嗎？”猴子口吐人言道。

  “也是……明明已經如此強大，卻依舊保持了剛剛接觸‘神秘學’時的那種謹慎，也隻有擁有如此品質的人，才能夠成為強者吧！而不像我……”猴子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言明的落寞。

  你搞錯了！我不是！我沒有！我是真的怕！

  雖然伊西多隱隱有了一個猜想，但他依然沒有鬆開手中的左輪。

  不過……

  “奧姆·哈克？”他皺了皺眉，“那座奇怪的雕像？”

  猴子點了點頭，“你果然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

  伊西多一臉懵逼，但是黑燈瞎火的並看不出來。

  “我本以為這麽多年過去，已經沒有人知道‘奧姆·哈克’了，沒想到居然有隱秘的傳承將我族的事跡留傳了下去……”對方的眼角舒展開來，伊西多居然從一張猴臉上讀出了欣慰的情緒……

  但是……朋友，你腦補過度了，並沒有什麽隱秘的傳承記錄了你們的事跡！

  等等……

  奧姆·哈克？

  他回憶起了“大眼珠子”對拉裏·巴倫書桌上那尊雕像的描述：

  “奧姆·克哈的碎片，杜瓦爾人因為崇拜這位邪惡的存在而最終走向了滅亡。”

  “你是杜瓦爾人？”伊西多脫口而出了自己的猜想。

  “沒錯！”猴子略有些激動地點了點頭，“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記得我們……”

  ……伊西多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杜瓦爾人……遠古的惡靈……

  伊西多的猜想得到了初步的印證。

  “你就是那個巫師說的，遠古惡靈？”

  “遠古嗎？也許吧，我已經不知道被困在這裏，和這道‘奧姆·哈克’的力量搏鬥了多久了……”猴子唏噓地說道。

  “在我還活著的歲月裏，因為一次意外，我將那尊’奧姆?哈克’雕像中的力量釋放了出來……

  “黑色……無邊無際的黑色在刹那間，籠罩了整個部族，沒有族人能夠抵擋這種抹除一切的力量，即使是我，也在一瞬間被抹去了身體……

  “族人們都死了……是我，杜瓦爾人的大祭司，親手造成了這一切……”

  也許是漫長悔恨之後的麻木，猴子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沒有任何痛苦，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平淡。

  抹除一切的黑色……

  伊西多眯起了眼睛，他果然沒有猜錯！

  所謂“奧姆?哈克”的力量，其實就是“寂滅之力”！

  隻是……這個不知道是什麽來頭的“奧姆?哈克”，為什麽會擁有屬於“黑日之神”的“寂滅之力”？

  “在之後的歲月裏，我的靈魂一直在和這道殘餘的黑色力量纏鬥，”猴子沒有給伊西多思考的時間，繼續說道，“剛開始的時候還能占據上風，保持清醒，但是隨著我靈魂的逐漸衰弱，我開始更多地被那道力量影響，意識慢慢趨向於混亂、分裂，甚至渴望毀滅一切！”

  我靠！好強！

  在失去了身體的情況下，光憑靈魂之力，就能夠和“寂滅之力”纏鬥這麽久！

  “謝謝你，年輕的強者！是你將我從深淵中解救了出來！”

  呃……

  這算是大佬的認可嗎？

  伊西多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在和“猴子”的交談中，他大概搞清楚了之前情況。

  那名島嶼人巫師應該是掌握了某種特別針對靈體的手段。

  再加上這位大佬剛剛附身拉裏?巴倫，還比較虛弱，所以才會受製於對方。

  之後巫師舉行儀式，想要吞噬這道來自遠古時代的強大靈體，但是卻被分裂出來的“寂滅之力”擊中，當場死亡。

  然而從程序上來說，巫師其實已經成功了！

  這道“惡靈”在剝離了“寂滅之力”後，被猴子所吞噬，但是原本猴子體內的那些“靈體”卻遭到了“寂滅之力”的抹殺……

  所以陰差陽錯之下，這個靈體應該算是被動地“奪舍”了……一隻猴子……

  伊西多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然後暗自鬆了口氣。

  對方似乎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輕鬆。

  之前所謂的“惡靈”，以及附身拉裏?巴倫，應該隻是受到了“寂滅之力”的影響吧……

  隨即他又產生了一些疑問，於是開口問道：

  “杜瓦爾人……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個時候的語言和現在的天差地別，你又是怎麽會說赫倫語的？”

  “我說的可不是赫倫語……”猴子伸出細小的前肢，向上指了指，“我說的，是卡蘭薩語！”

  卡蘭薩語？

  難怪……

  伊西多原本以為對方在個別單詞上的發音偏差，是因為猴子和人類的發聲係統不同造成的。

  再加上赫倫語原本就算是卡蘭薩語中的一種方言，所以沒有往這方麵考慮。

  他抬頭看向猴子指的方向。

  “西卡公主”高大的雕像就立在那裏。

  西卡公主？

  伊西多眉頭一皺。

  “你是從’西卡公主’那裏學的卡蘭薩語？你見過她？！”

  猴子點了點頭。

  “沒錯……那是最後一段我還能保持清醒的時光！”他悠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