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一揚開著車，一邊等紅燈，一邊回頭看了看坐在後排座的蘇小米母女倆。

  知知睡著了，腦袋聳拉在蘇小米的身上。

  他看著蘇小米道，“醫生確實應該有醫生的職業道德和責任感，可我更應該對你們母女倆有責任感。這一次你的孕期，說什麽我也會陪著你，哪也不去的。”

  蘇小米鼓起腮幫子來，甜甜地笑了笑。

  就這樣，日子安安穩穩地過著，淩一揚連著陪了她一個月，很少離開。

  就算偶爾有急事離開，也挺多隻有半天就又回到了蘇小米的身邊。

  懷知知的時候，蘇小米從來沒有過孕吐，舒舒服服地就到了孕後期，不過知知是早產，還在保溫箱裏呆了一段時間。

  但懷這一胎的時候，蘇小米吐得可厲害了。

  吃什麽，吐什麽，連喝水都吐。

  原本就隻有九十多斤的蘇小米，一下子瘦到了四十五斤。

  淩一揚想了各種可樣的法子，哄著她吃，可是她還是吃什麽吐什麽。

  轉眼，年關將近了。

  外麵都是煙花爆竹的聲音，每家每戶都熱熱鬧鬧地掛著燈籠，貼著對聯。

  可蘇小米卻因為孕吐難受，奄奄一息地躺在沙發上，動都懶得動一下。

  知知拎了兩個大紅燈籠走過來，看著她，烏溜溜的大眼睛裏全是對媽媽的心疼，“媽媽，我陪你去掛燈籠吧。掛燈籠可好玩了。出去掛燈籠，你就會舒服一點的。”

  蘇小米胃裏難受得很，沒有力氣地眨了眨眼睛，“媽媽不想動，你讓爸爸陪你去吧。”

  知知很難過，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哄媽媽開心一些。

  這時，淩一揚走過來，蹲到沙發前，額頭輕輕地碰了碰她的額頭。

  以前這樣親密的動作，她從來不會拒絕的。

  可是今天隻感覺他一靠過來，整個人就煩燥燥的，連空氣都稀薄了似的，忙用手推開他，“你不要挨著我，我呼吸不了了……”

  那種難受，就像是餓了幾天幾夜，又在船上暈暈的感覺一樣。

  胃空得難受，餓得難受，卻看見什麽都想吐，什麽都不想吃，還泛惡心。

  淩一揚哄著她，“外麵下雪了，披件衣服到外麵走走，掛掛燈籠，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或許會好受一點。”

  “不要。”蘇小米煩躁地鼓了鼓腮幫子，“我不想動。”

  淩一揚心疼她，卻又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讓她好受一些。

  這些天，他才知道，原來懷孕這麽辛苦。

  “早知道讓你這麽受罪。說什麽也不讓你懷這一胎。”

  旁邊的知知卻難過地扁了扁嘴，“嗚嗚……爸爸，你不給我生弟弟妹妹了嗎？知知好想要弟弟妹妹。”

  “要給你生弟弟妹妹。”淩一揚摸了摸知知的腦袋，“可是媽媽這麽難受。我們要好好心疼媽媽，哄她開心，別惹她生氣，好嗎？”

  知知點頭，“嗯。”

  攬月居。

  同樣懷孕的洛欣然，也是吐得暈天暗地。

  晚飯後，洛欣然回房間洗了澡，躺在床上剛想睡覺，胃裏就一陣翻湧。

  她忙衝進廁所，趴在馬桶前吐得連黃疸水都快全部吐出來了，嘴裏更是又苦又澀，吐完了，連刷牙的那股牙膏味，她都受不了。

  昨天她聞著薄荷味的牙膏，會難受想吐。

  今天程蕭就給她換了檸檬味的牙膏，可是這個味還是受不了。

  程蕭在門口心疼地看著她。

  這時，放在貴妃椅上的手機響了，程蕭看了洛欣然一眼，“我去接個電話。”

  那電話是淩一揚打來的。

  程蕭一接起來，就聽見淩一揚著急的聲音，“程蕭，小米這幾天老是吐。她懷知知的時候，也會吐得很厲害嗎，有沒有什麽她喜歡吃的，吃了不會吐的？”

  “不會啊。”程蕭記得很清楚，“懷知知的時候，她一點也不孕吐，看起來什麽不適都沒有。隻是後麵知知早產了。”

  程蕭也是苦惱，正是因為照顧小米生知知的時候，她沒有孕婦。

  所以他也沒有照顧孕吐孕婦的經驗，這會兒看見洛欣然孕吐得厲害，也是沒有辦法。

  程蕭又問，“吐得很厲害嗎？”

  “瘦了七八斤了，一天一天地瘦，吃什麽吐什麽。”

  “怎麽瘦得這麽厲害？”程蕭眉頭緊蹙，“你不是醫生嗎，你怎麽能沒有一點經驗？”

  “我是肝膽外科，不是婦產科。”

  “就算不是婦產科，你好歹也是個醫生，懂得一些照顧孕婦的常識呀。你怎麽能讓她一下子瘦了七八斤，你是怎麽照顧她的？”

  “好，好，好，是我的錯，責任都在我，我再想想辦法給小米補點營養。”

  程蕭傳授著他的經驗，“你現在加幾個準媽媽群，在群裏問一問別人懷過孕的媽媽們，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麽對付孕吐的好法子。”

  “程蕭。”淩一揚驚喜地讚揚道，“你還真是聰明呀。”

  程蕭真是急死了，“淩一揚，你這都當爸爸了，用點心，辦法是想出來的。”

  被程蕭數落了，淩一揚一點也不難過，反而覺得他說的都對。

  洛欣然從廁所出來以後，一直站在不遠處，聽著程蕭打電話的聲音。

  他對他的前妻，還這麽關心呢。

  聽何醫生說過，淩醫生是蘇醫生的初戀。

  程蕭是為了成全蘇醫生和初戀在一起，所以選擇了放手嗎？

  他得是受蘇醫生，愛得多深，才能如此成全。

  那一句話，叫作：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以前，洛欣然覺得它是一句唯美又憂傷的句子而已。

  現在在程蕭的身上，才明白了它的真諦。

  她想，看見蘇醫生和淩醫生恩愛幸福，他才安心吧。

  可是，程蕭在掛了淩醫生的電話後，臉浮出的那種苦澀，又說明了什麽？

  他放不下蘇醫生，心裏還是難過嗎？

  就像洛欣然此時心裏難過一樣，酸酸的，澀澀的，明顯是吃醋了，卻又吃醋吃得心甘情願。

  蘇醫生是那麽能幹，那麽漂亮，那麽美好的一個人，程蕭愛她愛得那麽深，也是能理解的。

  洛欣然不知道是在同情程蕭，還是在同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