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蕭縱使有千般不舍，還是心痛地從窗邊抽回了目光，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身後的助理跟著他，慢慢地走，“老板，可是你舍得知知嗎？她還那麽小。她可是你從小帶到大的，她從小就特別粘你，沒有你她會不快樂的。”

  程蕭坐到沙發上，沒有回答助理的話。

  而是陷入了沉思。

  知知跟他的感情確實是很好，比親生父女的感情還要濃。

  甚至他一直以為，他們就是一對親生的父女。

  知知剛剛出生的時候，才七個月，根本不足月，生下來隻有四斤不到，那麽一點點大。

  從保溫箱出來後，就是他白天夜裏地帶著。

  家裏雖然請了專業的保姆還有月嫂，但是程蕭不放心，非要自己上陣。

  你說他一個堂堂的成功企業家，資產幾十億，卻放下工作，專門研究育兒書，為了獲得更多的經驗，他甚至加了很多媽媽群，向群裏有經驗的媽媽請教育兒經驗。

  有事沒事就關注群裏的聊天內容，把那些媽媽說的育兒經驗，一樣一樣地記到筆記本上。

  知知喝奶粉上火，拉不出臭臭，他急得要死

  知知剛學會翻身，他怕她從床上翻下來摔跤，他也是大驚小怪的，寸步不離。

  知知長乳牙，有點發燒，幾個晚上沒睡好覺，一直給她擦身體，貼濕毛巾，給她物理降溫。

  知知第一次開口叫人，叫了一聲不太清楚的爸爸，他激動得哭了。

  知知學爬，學走路，漸漸的從小嬰兒長到三歲多，他幾乎成了她的全職奶爸。

  說放得下知知，那肯定是假的。

  助理問他舍得嗎，他並不正麵回答，隻道，“他的親生父親，會是一個很好的爸爸的。”

  “可是老板，你為什麽非要離開呢。為什麽不爭取一下，你隻要不離婚，就還有希望的。”

  程蕭什麽也不說。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腿，因為神經肌肉萎縮，瘸成那個樣子。

  而且全身上下的皮膚，沒有一處是正常的，黑得像大猩猩一樣，就隻差沒長猩猩似的大長毛了。

  要是全身再多長點大長毛，走出去，別人肯定都會以為他是一隻猩猩。

  這個樣子，他怎麽去爭取？

  就連他以前風華正茂一身英姿的時候，也爭不過淩一揚，他這個樣子，還有什麽自信？

  他有些累了。

  疲憊靠到沙發靠背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助理感到惋惜，老板明明是那麽好的男人，而且又那麽深情，要是爭取一下說不定是有希望的，“老板，太太的心也是肉長的，她不會那麽無情的。你就爭取一下又怎樣。你現在的病會治好的，如今醫學這麽發達，你不能失了信心。”

  在愛情麵前，從來不是有信心，就能得到愛的。

  愛一個人，沒有任何理由。

  不愛一個人，卻有千萬種的理由。

  在淩一揚的麵前，他輸得徹徹底底，什麽叫信心？他從來沒有過，隻的隻是卑微。

  這是一種病態的愛情，是一種不健康的愛，他心裏都懂，可偏就越陷越深。

  助理還要說什麽，他揉了揉眉心，沉悶地道，“好了，什麽也別說了。”

  “老板……”

  “你非要在我的傷口上掃把鹽，是嗎？”

  “老板，我隻是……好吧。我不說了，我出去，你好好休息。”

  助理隻好轉身，卻又被程蕭叫住。

  “老板，還有什麽事？”

  “向家那邊，處理得怎麽樣了？”

  “都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

  回d市後，程蕭去就查了向家的生意，就是向薇家的生意。

  疫情嚴重的時候，他想買點醫護用口捐給國家，捐給人民，但是物資緊缺，找來找去，有好多貨源都是被向家控製了。

  疫情期間缺人什麽，他們向家就把什麽物資價格抬高，簡直是喪盡天良。

  而且這一查，程蕭才知道。

  原來向家在背後，開了很多私人醫院，尤其是那些治療不孕不育的，那些治療婦科男科的，那些婦產醫院，統稱為圃田係醫院，背後賺了不少黑心錢。

  偏偏這樣的人，卻還成了首善，假裝到處去做慈善，買新聞，買報導，大勢宣揚他們向家的仁慈。

  向家的這種人，這種企業，就是典型的當了表子還要立牌坊。

  一來，程蕭最討厭沒有良心的企業，賺黑心錢的人。

  二來，如果向家亂成一團火，向薇就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再在淩一揚和蘇小米之間橫插一腳了。

  這也是他離開前，為小米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向家的醜聞，一件一件地爆料，不要急，慢慢來。”

  “知道了，老板。”

  “還有，向薇學曆造假，資曆造假的事，放到最後的重頭戲，國內國外的新聞媒體，都要上。尤其是現在的新媒體、營銷號，全部都要上。”

  “老板，你這是要向薇在國內國外，都混不下去呀。”

  “那是她咎由自取。去辦。”

  “是。”

  助理走出去，一邊走，一邊在心裏嘀咕。

  老板這麽好的男人，下場怎麽就這麽慘了，會不會出現一個善良的姑娘來拯救他可憐的老板呀？

  助理走後，程蕭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想睡一會兒覺。

  最近失眠嚴重，晚上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已經到了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睡的地步了。

  而且安眠藥的劑量，越來越大。

  沒一會兒，送走了蘇小米和知知的程建國和羅錦秀，上了樓，叩了叩門。

  “程蕭，你睡了嗎？”

  “進來吧。”

  程建國和羅錦秀，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這大白天的，窗簾關得嚴嚴實實的，不透一絲光。

  二老看著自己的兒子，像是一隻躲在黑暗裏的怪獸，越來越不喜歡見光了。

  也不知道是不喜歡，還是怕。

  二老不約而同地歎了一聲氣。

  程建國本不想說的，但這是他和兒子約定好的，而且也事關程家傳宗接代的事。

  倒也不是非得把香火延續下去，隻是程建國和羅錦秀都希望程蕭能夠從這段感情中走出去，所以才定下的這個約定。

  程建國說，“後天是你的葬禮。葬禮過後，你去見個姑娘，好嗎？見一見，如果你不喜歡，咱們就繼續找下一個，直到你喜歡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