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蕭心裏被紮了一下，卻關心十足地把水杯遞到蘇小米的唇邊：

  “那你答應我，先好好地喝水，好好地吃點東西。”

  蘇小米頓時小雞啄米似地點頭，然後乖乖地喝了那杯淡鹽水。

  因為三天沒有喝水吃東西了，當淡淡的鹽水浸過喉嚨時，她感覺自己像是久逢旱雨的小樹苗，頓時被浸潤得十分舒服。

  也是因為太久沒喝水了，喝得有些猛，不由嗆了幾下。

  程蕭拍拍她的背，蹙眉道，“慢點喝，沒人跟你搶。”

  -

  在程蕭的勸說下，就蘇小米前往c市參加抗疫工作的事情，蘇有榮終於點頭同意了。

  蘇有榮站在蘇小米的房間外，心疼地敲了敲門，“小米，爸爸能進來嗎？”

  蘇小米親自來給蘇有榮開了門。

  門縫敞開，兩父女四目相時，已是彼此雙眼通紅地噙滿了眼淚。

  蘇有榮先開口道：

  “小米，你說得對。如果每一個醫生都躲在家裏不去參加抗疫，那重災區深受病魔摧殘的可憐人，又有誰來救呢？”

  “……”

  “爸爸為有你這麽一個有醫德高尚的女兒，而感到無比自豪和驕傲。”

  “……”

  “爸爸同意你去一線了，但你得答應爸爸兩個條件，必須讓程蕭陪著你去，方便有個照應。”

  “……”

  “還有，必須安安好好地回到爸爸的身邊來。”

  蘇小米鼓著腮，重重地點了點頭，淚水已滾滾而落，“嗯！爸爸，是女兒不孝，這麽大了還要你為我操碎了心。”

  蘇有榮抬起手來，劃過她嬰兒肥的濕潤臉頰，替她拭了拭淚，“傻瓜，你永遠是爸爸的孩子呀。爸爸不為你操心，為誰操心去？”

  蘇小米心裏很難受。

  眼見著蘇有榮的身子大不如從前，而且因為長期吃藥，身體虛胖了起來，看起來並沒有那麽健康和精神了。

  這樣的蘇有榮，更讓蘇小米心疼，“爸爸，等我回來，我們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蘇有榮又說，“小米，你大哥和七哥，已經去c市當自願者了。隻有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和你二哥哥，趕回來送你。”

  蘇小米頓時不哭了，鼓著被淚水浸濕的臉頰，眨眨眼，半天都沒有想明白：

  “爸爸，為什麽你允許大哥和七哥去c市當誌願者，卻不允許我去c市抗疫。這不公平！”

  蘇有榮頓時接不上話。

  在他的觀念裏，男兒就應該有擔當，有作為，不僅要對妻兒負責任，更要對家國盡忠盡責。

  他頓時理所當然道，“因為你大哥和七哥也是我們國家的一個成員，國家有難，當然要去盡綿薄之力。”

  蘇小米眨了眨眼，覺得這話有道理，可又好像沒有道理。

  她想了想，才反應過來，“可是爸爸，我也是我們國家的一個成員呀，我也應該為國家盡點綿薄之力呀。再說了，我們家八個孩子，就我一個人是醫生，隻有我才懂得醫護專業知識，應該我去參加抗疫才行呀。為什麽你同意大哥七哥去，卻要把我關起來不讓我去？”

  “爸爸不是怕失去你嘛。”

  “那爸爸不怕失去大哥和七哥。大哥可是有妻有兒了，可七哥還沒有談過戀愛呢。”

  “你大哥和七哥是男兒身，男兒身就應該精忠報國，犧牲了就犧牲了嘛。可你是女孩子，你不同。”

  蘇小米有點懵懵的，“我怎麽就不同了？”

  難道，爸爸是嫌棄她醫術不行，怕她去給抗疫工作者們添麻煩？

  她頓時說了一大通：

  “爸爸，我現在不是以前的小實習生了。我現在懂中醫。”

  “……”

  “你把我關起來的這三天裏，我已經想了很多預防傳染的藥方子。這些藥方子，我還和鄧奶奶一起商量過。連她都說我開的藥方子很好。”

  “……”

  “我帶著藥方子過去，肯定不會添亂，肯定會幫上大家的忙的。”

  蘇有榮皺眉，“你絕食的這三天，竟然在研究藥方子？”

  蘇小米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本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

  “當然啦，既然決定要去c市，怎麽能打無準備的仗。你看，方子都是我配的。這是普通的預防方子，這是輕症，中度症狀，重症的方子。到了那邊，還要根據每個病人的實際情況，再作調整。”

  蘇有榮看了半天，也看不懂女兒寫的方子，還有那一套中醫理論。

  隻覺得他的女兒，果真不是那個懵懵的實習醫生了。

  “小米，你真的長大了。”蘇有榮感歎道。

  “爸爸。”蘇小米說，“我都三十二歲了，你才說我長大了。我在你眼裏，未免長得有點太慢了吧。我明明上高中的時候，就沒有伸手問你要錢了，早該是個大人了呀。”

  蘇有榮安慰地笑了笑，“是，我的小米一直都這麽自立自強。”

  程蕭一直在門外麵，等著蘇有榮和蘇小米談完話出去。

  許久後，他才看到蘇小米高興地挽著蘇有榮出去，看來他們已經談妥了。

  蘇小米見到程蕭，鬆開蘇有榮道，“爸，你先下樓吧，我和程蕭聊一聊。”

  “好。”蘇有榮欣慰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婿，“程蕭，抗疫一線可不比在家裏，一忙起來可能連坐下來好好說話的功夫都沒有，你們夫妻倆好好聊聊吧。”

  聽蘇有榮稱他們倆為兩夫妻時，程蕭的心裏特別複雜，是歡喜，欣慰，又是苦澀，也像是在做夢。

  這麽多年，他與蘇小米的夫妻關係，一直讓他以為是一個夢。

  如今，夢真的該醒了。

  他朝蘇有榮點了點頭，就見蘇有榮下樓去了。

  蘇小米望著他，“程蕭，你為什麽要跟我一起去c市，難道你要去當誌願者？你知道那裏有多危險嗎？”

  他怎麽不知道c市有多危險，全城禁嚴，這是有史以來從未有過的危機。

  可他怎麽放心，讓她單槍匹馬的過去。

  他一邊朝房間裏走去，一邊漫不經心地坐到沙發上，“我從集團裏挑了兩百名誌願者，跟我一起去。”

  “你公司竟然有這麽多人願意去當誌願者，他們都不怕死嗎？”

  廢話，能有不怕死的，那是程蕭給了十倍的工資篩選出來的，並承諾若是有人在c市犧牲了，將給予每人一千萬的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