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橡樹旅館之前，洛基問了其他人都想要買些什麽。

  除了露可可打算好要買一些能夠儲蓄魔力的寶石以外，其他人都表示隻是想要逛逛。

  結果就這次出門就變成了真正的逛街。

  艾莉克斯很喜歡白色……不隻是她自己的衣服，斯嘉烈今天穿出門的也是她買來的白色連衣裙。

  配上她修長的黑發，看上去典雅又可愛。唯一讓斯嘉烈感到有些遺憾的是，白色布料下她上臂和大腿長有鱗片的部分也會更加顯眼。

  他們靠近中心廣場，人流就顯著地多了起來。

  現在大概是九點時分，集市熱鬧非凡。寬廣的廣場上架起一條條長方木棚，帶來貨物的村民和商人在分割出的攤位上售賣自己的商品。

  人群並沒有到現代展會那樣人擠人的誇張程度，但基本每個攤位前都有詢價、翻看商品的客人，除了站崗的衛兵比平時更多外，其他方麵並沒有受到戒嚴影響，仍是一片和平氣象。

  對這樣的小鎮來說，這是每個月一次的盛會。

  洛基發現，在這種人流密集的時候，哈娜是個非常好用的工具人。

  傷風敗俗的衣著、拖著畸形詭異的黑底白紋鱗片蛇尾，表情陰森可怖。

  麵對這樣近似魔物的異類，正常人的腦子裏都會為她打上“危險”的標簽，一邊懷疑這樣的異族在城中是否安全，一邊自覺為這隊野蠻的冒險者避讓出一條道路。

  哈娜和露可可一前一後走在最前，洛基躲在四人中間，時刻警惕著周圍的可疑事物，艾莉克斯牽著斯嘉烈的手跟在最後。

  五人就保持著這樣的四保一陣型，在每個攤位的桌子前經過。

  這些攤主出售的大多都是一些非常普通的東西——無非是些鍋碗瓢盆，地毯、食物之類的日常用品。

  但也有些人在賣奇怪的東西……比如之擺出一柄不知從哪裏挖出來的“傳說之劍”的年邁的冒險家，還有麵前摞起皺巴巴二手書籍的異國書商。

  轉了兩圈，洛基沒有發現這個集市有任何特別之處。

  露可可轉過頭來，笑著說道：“有個礦工每月都會帶些小玩意來參加集市，這個月應該也來了，等會兒我們就去那邊看看。”

  但當她轉過頭去的時候，露可可迎麵撞在了哈娜光潔的背部。

  “唔，抱歉！”

  她摸了摸鼻子，臉上浮起一道紅暈。

  “哈娜……你怎麽突然停下來了？”

  哈娜自顧自伸直修長的手臂，指向前麵不遠處的一個攤位。

  那是一個販賣魔寵的人，全身籠罩在鬥篷底下。他擺出的商品都是一些關在籠子裏的小型魔物，從哪些小東西身上，洛基確實感受得到魔力的存在。

  即使是一般人的肉眼，也能看出那些東西的不正常——蜷縮在陽光能照到的籠子角落，吐露著道道冰寒冷氣的白色冰蟒。一種森林中很常見的，外形類似食蟻獸，嘴部猶如細鉗，擅長鑽洞的“釘獸”……

  但吸引哈娜目光的是高掛在攤位中間籠子裏的那個小東西——外形像是長著蝴蝶翅膀的淡藍色蜥蜴，被稱作“精靈龍”的精靈之森特產。

  洛基在意地走上前去，悄悄瞥了露可可一眼。

  果不其然，一直興致高昂，保持微笑的那張臉冷了下來。一雙杏眼微微上挑，看起來不太高興。

  “也有這種人啊……不顧他人想法的偷獵者，真是可恥。”

  她有點想勸洛基不要去買這種人的東西……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就像農民不準在領主的林場裏打獵——人類也不準在精靈之森裏狩獵，尤其是這種專門捕捉魔物的獵人。

  為了維護兩族友誼，帝國的法律也有相關的規定，對偷獵者處以流放或充軍的重罰。

  但如今皇帝和法律的權威已經大不如前，精靈之森的邊境線又過於漫長……

  無論是偷獵者還是捕奴隊都有辦法輕鬆避開精靈巡林者的崗哨，在破壞兩國關係的前提下取得他們想要的“貨物”。

  在這些蟊賊被巡林者的利箭殺光之前，帝國西部的市場上總時不時能見到這些不該出現的特產。

  不過，哈娜自然不理解露可可對攤主的嘲諷，她隻是看上那隻精靈龍。

  “洛基……我想要它，把它買下來吧！”

  ……這種把自己當錢包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想要那個？拿你沒辦法。”

  哈娜吐出舌頭，輕輕撫過薄唇，隨後冷笑兩聲以表謝意：“哼哼……那真是太好了。”

  ——難得哈娜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他也願意付錢買她開心。

  他靠近那邊，兩個躲在鬥篷底下，不敢以真麵目示人的神秘人開始了交易。

  “……這隻精靈龍挺漂亮的，賣多少錢。”

  攤主取下那隻籠子，像豬肉佬指著案板上的一扇排骨，開始對展示著其中萎靡不振的精靈龍。

  “嘿嘿，老板真是好眼光……對法師來說這可是絕配的寵物。看看這色澤飽滿的翅膀，這周身流動的自然魔力——別看外表漂亮，這個危險的小東西可是會兩手攻擊性法術，如果沒有能力控製它的話，恐怕會不小心受傷哦！”

  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哈娜還要沙啞幹涸——仿佛生吃過燃燒的木炭，燒壞了嗓子。

  聽到他在自賣自誇，洛基隻好重複一遍自己的問題。

  “……這個多少錢？”

  “不貴……呃，隻要十金，它就是您的了。”

  “十金？你不如去搶！精靈龍也就外表討人喜歡，不會真有人把它當魔寵吧？不會吧，不會吧。”

  “這個價格已經很公道了，那您願意出多少？”

  ……他以前沒見過賣精靈龍的，現在對帝國的物價也不清楚。

  所以洛基決定遵循討價還價的原則，起手對半砍了。

  “五枚金幣。”

  “好吧，成交！”

  ……

  把金幣擺在了櫃台上，洛基仔細端詳著樂嗬嗬的攤主，隱隱有種上當的感覺。

  但無論如何……哈娜已經滿足了自己的心願。當著其他人的麵，她笑吟吟地接過了籠子。

  在這之前，其他人見到哈娜最多的還是那幅死氣沉沉的表情。

  ——蛇眼永遠一眨不眨，死死盯著你的雙眼。分叉的舌頭在柔軟的唇間來回探動，時不時能從微張的嘴裏看見一對明亮的毒牙。那張線條冷峻，鼻梁高挺的臉上總是皮笑肉不笑、若有若無的笑容。

  但是現在，哈娜的笑看起來無比真誠和溫暖，好像因為這個被關在籠子裏小家夥而煥發出一絲人性。

  ……這樣的話，給她買下這隻精靈龍也不錯呢。

  露可可欣慰的笑了起來。

  但見到哈娜像提老鼠一樣，捏著尾巴把那隻巴掌大可憐的精靈龍從鐵籠裏拉出來時，她的笑容僵住了。

  她的預感很快成真，哈娜仰頭，一口就把精靈龍吞進了嘴裏。隔著鼓起的腮幫，那隻小東西還在哈娜嘴裏吱吱叫著，仿佛在朝在場的其他人求救。

  “喂……”

  隨著哈娜喉頭一陣滾動，精靈龍吱吱的慘叫聲漸漸消散，她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包括攤主在內，眾人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

  ……洛基歎了口氣，率先打破沉默。

  “算了……反正你覺得開心就好，我們繼續看看吧——喂，露可可，你是不是被嚇到了，怎麽臉色那麽難看……”

  露可可扶著洛基骨感的肩膀，感覺有些腳軟。

  她小聲在洛基耳旁問道：“……哈娜該不會，連人都吃吧。”

  “……”

  洛基突然的沉默令她倍感不安起來。

  “哈哈，當然不會……吧。”

  別遲疑那麽久啊！

  得到洛基毫無底氣的回答後，露可可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看上去有些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