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你問的這個問題……這就是個漫長的故事了。”

  愛麗絲菲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散發著清香的紅茶。

  “我會告訴你們的，但我想請問這位小姐——你說你叫艾莉克斯？你的故鄉在哪？是為何來到這裏？”她露出嫻靜地微笑，接著向各位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本地的守護天使也叫艾莉克斯——而且她的神像和你還有幾分相似，真是神奇。”

  愛麗絲菲爾靜靜地打量著艾莉克斯，火熱的目光幾乎讓後者無地自容。

  她也是知名的虔誠信徒，看著艾莉克斯清秀堅毅的麵容，很容易聯想起那些宗教人物。艾莉克斯非常想脫口而出，告訴她自己就是被供奉在奧蘭教堂之中，你們的守護天使艾莉克斯。

  但是她會相信嗎？

  猶豫之中，洛基替她開了口。

  “太太，她是北方人，是個虔誠的國教信徒。我倒是沒見過本地的守護天使雕像，不過我敢肯定：她隻是一個普通的艾莉克斯。”

  “艾莉克斯”作為一個宗教故事裏的人物名字，全世界有太多女孩在使用了。雖然艾莉克斯有些失望，但還是點點頭，放棄了糾結。

  “啊，我隻是覺得很巧，這個時候會有你這樣的孩子來到鎮上……願主保佑你們。”

  艾莉克斯笑了笑：“吾主保佑！”

  ……就算愛麗絲菲爾認出她，她也沒辦法恢複天使的身份，守護這座城鎮。

  洛基追問愛麗絲菲爾：“您提到本鎮的守護天使……如果吸血鬼來攻城的話，她一定會出手將其消滅吧。”

  艾莉克斯白了洛基一眼，抱起雙臂。

  他這完全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隻是想從愛麗絲菲爾那裏多探聽一點情報。

  “很不幸——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她從教堂裏失蹤了。我們不知道是不是吸血鬼搞的鬼。但主教告訴我，林中鎮暫時得不到天界的支援。也是因為這個，那些吸血鬼才會敢打整個城鎮的主意。”

  洛基攤開雙手，透過麵具看向伯爵夫人：“那個叫曼弗雷德的吸血鬼伯爵很強，但也並不是什麽能夠毀天滅地的人物。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他想在奧蘭大陸上建立一個‘亡靈帝國’？還是單純想體驗一下殺人的快感？就算他有辦法攻下林中鎮，也逃不過天界和帝國軍的圍剿。”

  “他是來討債的……取回我們欠他的一切。”

  愛麗絲菲爾苦笑一下，屏退了所有的仆人。

  寬闊的花園之中，隻剩他們六人。看得出愛麗絲菲爾對這些冒險者的信任……或者說不得不信任。

  “我會告訴你們一切。這個小鎮在百年前開始，就有了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曼弗雷德·馮·卡斯坦，真實身份是愛麗絲菲爾已故丈夫的曾祖父。他是林中鎮的開拓者之一，是一個有所作為的貴族，也是之後卡斯坦因人丁稀薄的罪魁禍首——因為在他被永生吸引轉化成吸血鬼後，不少卡斯坦因家族的年輕人都受其蠱惑或強迫，紛紛墮落成了渴求鮮血的吸血鬼。

  自己墮入邪道的同時還要把整個家族都拉下水，洛基覺得正應了那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卡斯坦家族在其被封為世襲伯爵之後，才決定改家姓為更加文雅的卡斯坦因。而之所以曼弗雷德能在林中鎮一直待到今天，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伯爵家族的庇護。

  這是一個互惠互利的關係。

  在已故伯爵的父親和祖父一代，曼弗雷德一直在“幫家族的忙”。他和吸血鬼仆從們屠殺因饑荒流轉此地的流民土匪，在敵對伯爵的領地製造恐慌，在發生摩擦時阻止並騷擾敵人的軍隊——總而言之，那時候沒人覺得曼弗雷德是壞人。

  曆代伯爵們也一直幫這位長輩瞞天過海，妨礙教會關於他的一切調查。

  而他的藏身地正是青石湖的湖底。

  艾莉克斯聽了嚇了一跳，渾身氣得發抖：“你們怎麽能做出如此褻瀆之事——主是不會赦免和吸血鬼同流合汙之人的……”

  “咳。”

  洛基咳嗽一聲，但沒能打斷她的正義演講。

  “他們是惡魔！一步一步引誘著你們向他出賣自己的靈魂……算了，這個先不說，青石湖那個地方我知道，怎麽可能在湖底藏了個吸血鬼的墓穴，又不被教會發現？”

  “……青石湖的湖底有著一塊不斷吸收著地脈魔力的藍色水晶，它能屏蔽一切偵測魔法，而且對曼弗雷德的研究大有裨益。我也不清楚他藏身處的具體構造，但祖上流傳下來的說法是‘曼弗雷德的堡壘就在湖底’。”

  艾莉克斯靠在了椅背上，一臉失落：“……實話說，我一直以為林中鎮都是守法信教的好人，但是沒想到——”

  她說不下去了。

  洛基也及時打斷了她：“你就這麽和伯爵夫人說話？我們受人雇傭是要來解決問題，不是站在道德高地去指責雇主。”

  愛麗絲菲爾隱隱感到了不爽。

  “艾莉克斯小姐，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們都是罪無可赦的罪人。我的丈夫暴病而亡，家族延續幾近末路，守護天使不再保佑——我們的家族也在承受奧蘭靈的神罰。可是知道這個秘密的不止卡斯坦因一家，林中鎮的大家族多少都了解一些內情。”

  愛麗絲菲爾的語速越來越快，有些激動起來：“他們沒有指責我們——因為他們知道卡斯坦因家族不得不合作，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林中鎮，為了……保護卡斯坦因家族的榮耀。”

  最後，她垂下眼瞼，還是長歎一口氣：“抱歉，我在說什麽……鎮民都是無辜的，我是他們的領主，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在吸血鬼的蹂躪下死去。如果奧蘭靈真的在意她子民的死活的話，為什麽會將守護天使召回？長輩們也曾向奧蘭靈祈禱，但從未得到回應。我們的領民被饑荒和土匪折磨，那些名義上的貴族無視帝國法律，枕戈待旦，時刻覬覦著我們的家產……主不在乎，隻有曼弗雷德肯為他的子孫們提供實質性的幫助，也不能怪伯爵們會受他欺騙。”

  這番話顯然不是“虔誠的信徒”能說出來的。

  聽到如此糊塗的話，艾莉克斯確信麵前這位卡斯坦因家族的主母，林中鎮的伯爵夫人已經墮入邪道。

  艾莉克斯的怒火瀕臨爆發的邊緣，露可可看在眼裏，小心握住她顫抖的手。

  茶桌上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斯嘉烈跳下椅子，躲到了洛基身後，悄悄打量著這些大人。

  哈娜倒是無所謂地打了個哈欠，看起來毫不在意卡斯坦因家族的故事。

  “不得不說，信仰有時候就是隻有安慰內心的作用。”

  洛基笑著繼續說道。

  “愛麗絲菲爾太太，我醜話先說在前頭。我之所以藏身鬥篷和麵具之下，是因為我的種族身份並不能得到帝國社會的接納……”

  愛麗絲菲爾很快回到了端莊的伯爵夫人狀態：“隻要能救林中鎮，這不是什麽問題——你看，就算是蛇人也能進入我的庭院。”

  洛基點點頭：“雖然我不是個好人，但也絕對不是什麽壞人。你盡可以放心信任我們。”

  她微微笑著，眼睛眯成了兩道月牙：“你們這是願意接受雇傭的意思嗎？”

  不，我們要走了，你自己收拾自己家的爛攤子吧。

  洛基本想這麽說——但她給的錢實在是太多了。

  “當然！看在金幣的麵子上。我不會和您講價，隻是需要您幫忙，提供一些準備防禦的物資。”

  “這完全沒有問題……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