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被時光掩藏的秘密
作者:淩沐      更新:2020-02-29 11:02      字數:10277
  上官瑞拉了張椅子坐下來,刻意不去看唐琳的眼睛,司徒蘭心很理解他為什麽這樣逃避,因為,她的一個眼神,很有可能摧毀他心中好不容易堅定的信念。

  司徒蘭心坐到了上官瑞的身邊,偌大的包廂裏,氣氛如同凝結了一般,唯一能聽到的聲音,便是四個人的呼吸。

  呼吸聲雜亂而沒有規律,可見四個人心中都不平靜,上官瑞緊張,是因為他即將麵對的,一個是他過去的愛人,一個是他現在的愛人。無論傷害哪一個人,對他來說都是一種不忍。

  司徒蘭心緊張,自然是因為怕上官瑞臨陣退縮。

  趙亦晨緊張,是因為怕上官瑞會說出傷害唐琳的話,而唐琳緊張,亦是如此。

  長長的沉默之後,上官瑞開口了,他麵色冷峻的掃向唐琳,沉聲道:“今天約你出來,是想鄭重的介紹一下。”

  他把視線移向身邊的司徒蘭心:“這位是我現在的妻子,我很愛她。”

  氣氛再度冷化,唐琳十指緊緊的揪在一起,沒有開口說話。

  “我們現在生活的很好,我不會因為任何人而遺棄她,沒有她的話就沒有今天的我,所以,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麵了,過去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祝福你和趙亦晨修得正果。”

  唐琳的臉色漸漸蒼白,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她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當然我希望你們繼續離開這裏,就像三年前那樣默默的離開,在B市這座城市,我不想再跟你們其中的哪個人不期而遇。”

  “不要說了!”

  趙亦晨騰一聲站起來,額頭青筋突起,他憤怒的抬起拳頭就要往上官瑞臉上砸,上官瑞身上一閃躲了過去,可他卻不依不饒,很快,兩個男人扭打到一起。

  “住手,都給我住手。”

  司徒蘭心急急得上前阻止,唐琳則像個木乃人一樣,坐在原位默默流淚。

  “趙亦晨,我讓你住手,憑什麽帶走別人的未婚妻,還理直氣壯的在這裏打人!!”

  司徒蘭心憤怒的衝他咆哮,趙亦晨怔了怔,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你跟我出來。”

  “放開我,我為什麽要跟你出去!”

  趙亦晨充耳不聞,視線睨向唐琳:“琳琳,是時候把真相說出來了。”

  “放開她。”

  上官瑞陰鷙的命令,剛又想出手,唐琳開口了:“瑞哥,讓他們出去,我有話跟你說。”

  司徒蘭心的心咯噔一聲,突然停止了掙紮,她似乎預感到接下來唐琳要說的話,一定會動搖上官瑞心中的情感天平。

  就這樣,她像個傀儡一樣,被趙亦晨拖出了包廂。

  趙亦晨關了房門,背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漂亮的雙眼緊緊閉合,那張俊俏的臉龐是舊傷未平又添新傷。

  司徒蘭心靠在門邊的位置,可以清楚的聽到裏麵說話的聲音,她嘴唇輕顫了幾下,哽咽著問趙亦晨:“一定要這樣幫助唐琳來毀掉我的家庭嗎?”

  “我無心毀任何人的幸福,隻是有些事必須要說清楚,如果你是唐琳,你身上背負著血海深仇,你也不甘心就這樣把痛苦獨自吞咽。”

  司徒蘭心沉默了下來,因為隔著那扇門的包廂裏,一場令她不安的談話已經開始。

  上官瑞冷冷的凝望著唐琳,按捺著心中的悸動說:“我給你半小時的時間,把你想說的一次性說完。”

  唐琳抬起朦朧的淚眼,一步步的走向他,突然撲到他懷裏,嚎啕一聲大哭了起來。

  “瑞哥,三年了,我的心沒有一天不疼過,你知道是誰把我們害成這樣嗎?是你父親,是你父親上官汝陽,你知道我爸爸媽媽都已經死了嗎?你又知道是誰害死他們的嗎?是你母親,是你母親趙夕藺……”

  佇在門邊的司徒蘭心,腦子轟一聲一片空白,她震驚的捂住嘴,完全不敢相信剛才自己耳朵裏聽到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公公婆婆是那樣慈祥善良的人,怎麽可能像司徒長風和阮金慧一樣,害過別人的命。

  “你再胡說什麽?”

  上官瑞一把將她推開,他和司徒蘭心一樣,接受不了唐琳口中說出來的話。

  “我沒有胡說!”

  唐琳哭得愈發傷心,她開始娓娓道出三年前所發生過的那些上官瑞並不知情的往事。

  “四年前,你第一次帶我回家的時候,你父親看我的眼神就很奇怪,他乘你不在的時候問我母親叫什麽名字,我當時也沒多想,就告訴他我母親叫洪妙珠,他隨即臉色便沉了下來,爾後我再你去你家,他對我的態度就十分冷淡,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約我出來見麵,在一家茶館裏,他開門見山就讓我離開你,我自然是不答應,問他為什麽,你知道他是怎麽說的嗎?”

  上官瑞猶如一座冰山,冷硬開口:“怎麽說?”

  “他說,洪妙珠的女兒不配嫁到我們上官家。”唐琳的眼淚再次落下:“就因為我是洪妙珠的女兒,所以我就必須要離開你,我困惑不解,詢問他和我母親之間有什麽過解,他卻讓我回家問我母親,臨走時還警告我,約我的事情絕不可以跟你說,否則他就讓我們家吃不了兜著走。”

  “我從茶館出來後,就發了瘋一樣的跑回家,一見到我母親,就哭著問她跟上官汝陽是什麽關係,我母親當時很震驚,聽了我的話後非常氣憤,她告訴我不要理睬你的父親,說你父親是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三十幾年前,把她騙上了床後卻又將她拋棄,現在他是怕我嫁到你們家後他的醜事曝光,才會堅持讓我離開,聽了我母親的話,我踏實了許多,便也不再把你父親的警告放心上,過了十來天後,他再一次把我約了出去,這次直接便遞給我一張巨額支票,我拒絕了他,並且告訴他,我愛你不是因為你的財富,我愛你隻是愛你這個人,我也承諾不會把他和我母親的事說出去,可他還是不同意,還是堅持讓我離開你。”

  “那一天,我們不歡而散,之後沒多久,我們家便發生了一件晴天霹靂的事,而我當時,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件事跟你父親有關係。”

  上官瑞屏住呼吸,等著唐琳接下來的話……

  “那是一個陰霾的夜晚,隨時都有可能下場傾盆大雨,我父親送完了最後一家人的貨,看著天氣不好想乘著下雨前趕回家,於是他就超了一條偏僻的小路,那條小路我父親也不是第一次經過,平時根本不會有人出沒,可偏偏在那天晚上,突然不知從哪竄出來一個酒鬼,直棍棍的迎向我父親的車,由於實在太過突然,我父親來不及刹車,那人便被碾在了車下,當場氣絕身亡,我父親當時嚇壞了,他不知道該怎麽辦,甚至連那個人的麵孔都沒有看清,因為他的臉上全是血,身上充斥著濃濃的酒味,我父親掙紮了很久,因為怕坐牢他逃了,逃回家的時候身上有很多血漬,我母親和我見他魂不守舍,便詢問他出了什麽事,我父親兩腿一軟跌倒在地上哭著說他撞人了,他把人撞死了,我們一家瞬間陷入了黑暗中,整整一夜沒有合眼,天亮時,我父親受不了內心的恐懼,要去警局自守,可是我媽卻死活不讓他去,我媽對我爸的感情非常深,當年她被拋棄後,是我老實巴交的父親娶了她,二十幾年來,兩人從未紅過一次脖子,我媽說反正是偏僻的地方又沒有監控,又沒有目擊證人,隻要我們不承認便沒有人會知道,在她的堅持下,我父親隻好打消了自守的念頭,就這樣,我們一家提心吊膽的度過了三天,每天看著電視新聞裏報道那名被撞的死者,或者是聽到警車呼嘯的聲音,都緊張的寢食難安,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下,又度過了幾天,眼看警察還沒有找上我們,我們懸著的心便開始稍稍放下,以為這件事終究會不了了之,卻做夢也沒料到,絕包不住火,我父親撞人的事還是被人知道了。”

  唐琳抹了抹眼角的淚,目光開始夾雜著滿滿的怨恨。

  “那是你父親第三次約我見麵,我壓根沒想到他會清楚我們家的事,他把一摞照片丟到我麵前,照片裏是我父親當時撞人的畫麵,我驚慌的問他從哪裏來的,他說不管是從哪裏得來,我父親撞死人都是事實,那一刻,我似乎已經預料到他約我的目的,果然,我預料的沒有錯,他說這件事他會幫我擺平,並且會永遠爛在肚子裏不說出來,條件隻有一個,離開他的兒子。”

  上官瑞雙手不知何時已經緊握成拳,他麵色鐵青的質問唐琳:“為什麽發生這樣的事,你都沒有告訴我?”

  “我不敢說,我怕你知道我父親是一個殺手凶手後會看不起我,更何況,那時候風聲很緊,死者的家屬到處揚言,一旦知道凶手是誰就滅他全家,我媽叮囑我,除了我們一家三口不可以告訴任何人,連你也不可以,當時為了保住我爸爸的命,我就聽從了她的話,可是你父親突然得知這件事完全是我意料之外的,我很痛苦,也很迷茫,不知道該怎麽辦,我說給我三天時間考慮,考慮好再答複他。那三天對我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我連死的心都有了,一邊是我深愛的父親,一邊是我深愛的男友,舍棄任何一方對我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就在跟你父親約定的三天期限的最後一天,那天早上,你帶著我去了一家紋身店,在你的胸口刻下了我的名字,我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那鋒利的尖針刻在你的身上卻是疼在我的心裏,我的心在滴血,麵對一個如此愛我的男人,我怎麽舍得就此放棄,當即我便暗下決心,回去後便勸父親自守,然後保住我的愛情,雖然很自私,可是我隻能這樣做,因為我實在舍不得離開你……”

  “然後世事無常,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我當天晚上回到家中,把心中的想法跟母親一說,便換來了她狠狠的一耳光,也是在那時候,我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秘,我竟然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我母親當年嫁給他的時候,已經是有孕在身,而我父親卻並不計較,甚至二十幾年來視我如已出,比我母親給予我的愛還要多,這樣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這樣一個對我恩重如山的父親,我怎麽能自私的為了自己的幸福而視他的生命與不顧?我哭了整整一夜,終於做出了一生中最艱難也是最不甘心的抉擇,就是放棄你,跟你父親麵對麵時,我已然心如死灰,你父親是那樣的殘忍,他讓我放棄你還不讓我留在B市,並且必須要在我們婚禮的那天不聲不響的離開,因為隻有這樣,你才能恨我,才能對我徹底死心,為了能保住我爸爸的命,我什麽都答應了,統統答應了……”

  唐琳哭得不能自持,上官瑞更是心如刀割,他歇斯底裏的咆哮:“為什麽?為什麽這些事全瞞著我?為什麽不說出來讓我替你解決,而要愚蠢的聽從我爸的安排?你不知道失去你我會有多痛苦嗎?你不知道你的離開會給我造成什麽樣毀滅性的打擊嗎?或者,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那你以為我會好受嗎?我當時真的累了,你父親的勢力實在太強,在我爸沒撞人之前,我母親就被人引誘進了賭場賭博,輸了錢就有人借高利貸給她,然後沒錢那些人就跑到我家裏來亂打亂砸,而這些,全是你父親在背後一手操縱,目的就是逼我離開你,那些打砸我家的人赤 裸 裸的揚言,如果我不跟你分手,還會有比這更恐怖的舉動,而你父親手裏還握著我爸撞人的證據,就算我告訴你又怎樣,頂多隻會使你們父子決裂,而結果你父親會把所有的過錯推到我身上,會變本加厲的折磨我們家,跟你們這樣一個顯赫的家庭比,他想弄死我們簡直是神不知鬼不覺!”

  司徒蘭心聽到這裏,心情沉入了穀底,在她的思維裏,公公怎麽都不會是唐琳口中那個心狠手辣的人,可是眼淚不會騙人,唐琳心碎的哭聲,曾經也是她悲慘的經曆。

  “這些你都知道嗎?”

  司徒蘭心聲音沙啞的質問趙亦晨。

  “一開始不知道,是到了法國後的第二年才得知。”

  “你為什麽會跟她一起離開?是她要求的,還是你自己自願的?”

  “她要求了,我也願意。”

  “那沒有問她為什麽提出這樣的要求嗎?”

  “問了,但是她不想說。”

  “她不想說所以你就不問了?”

  “是的。”

  趙亦晨篤定的點頭:“也許你認為我是個傻子,可這就是我趙亦晨喜歡一個人的方式,我會無條件的願意為她做任何事,而不去問做這些事的理由,直到某一天,她願意向我坦誠為止。”

  “如果她一輩子不向你坦誠呢?”

  “沒關係,她不坦誠有她不坦誠的理由,這不會影響到我對她的喜歡。”

  司徒蘭心突然很羨慕唐琳,也突然很感概世上竟然有這樣愛情。

  趙亦晨不是傻,隻是他愛人的方式太過獨特與無私。

  “你怎麽就知道我解決不了?你說都不說一聲就跟著趙亦晨不辭而別,讓我在所有人麵前丟盡顏麵,讓我這三年生不如死,這就是我們相愛了三年所換來的結果嗎?”

  “我那時候腦子一片混亂,根本想不了太多,唯一的念頭就是保住我父親的命,可我怎麽能想到,我舍棄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最後還是沒能保住我爸爸的命,甚至把他們兩個人的命都葬送了……”

  唐琳再次崩潰的大哭,哭的已經說不出話,上官瑞走到她身邊,按住她的肩膀:“到底怎麽回事?”

  “你們上官家欠了我父母兩條命,我在法國三年,為了遵守與你父親的約定不敢踏足B市半步,結果我父母一年前雙雙離世,我到八個月後才知道,更讓我不能接受的是,害死我們父母的,竟然是我深愛的男人的父母,為什麽這麽殘忍?為什麽他們要這麽殘忍?”

  “琳琳你不要哭,你冷靜一點,你把所有的真相告訴我,我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上官瑞看到心愛的女人傷心欲絕,他的眼圈不知不覺也濕潤了。

  “當年我父親撞死的那個人,是你父親買通的一個患了絕症的人,這就是一個陰謀,是一個從頭到尾就被策劃好的陰謀,你父親答應給那個人一百萬美金,讓他在夜晚喝了酒撲到我父親車上,造成他被碾身亡,那個人想著自己反正早晚要死,如果能在臨死前替子女弄一大筆錢也是好事,結果我父親就成了冤大頭,你父親就是吃定了我爸會逃跑,才事先就找人藏在出事地點,把當時的場麵全部拍了下來,以此逼迫我離開你,他的計劃成功了,我也離開了,可是他們還是不肯善罷甘休,你母親竟然找人在我父親的車上動了手腳,讓他們雙雙車禍身亡,讓我一夜之間,從一個有爹有媽的孩子變成了孤兒,而到現在,你還對我恨之入骨,那我呢?我是不是該提著菜刀去你們家找你父母拚命?才對得起我泉下有知死不瞑目的父母?”

  上官瑞臉色瞬間慘白,在聽了唐琳的指控後,完全接受不了殘酷的現實,如果說父親拆散了他們的愛情尚且可以原諒,但是害死了兩條人命卻是怎樣也無法原諒的。

  “這些事你是從哪裏得知?”

  “我沒有冤枉你父母,這些真相都有證據,是我在法國認識的一位幹媽替我查出來的,我現在就可以把你父母繩之以法,可是我不能那樣做,因為他們是你的父母我就不能那樣做,即使他們殘忍的害死了我家人,因為愛你,我也不能那樣做……”

  唐琳早已經哭腫了雙眼,那晶瑩的淚水深深的刺痛了上官瑞滴血的心,真相是殘忍的,現實比真相更殘忍。

  他緩緩抱起哭得蹲在地上的唐琳,哽咽的說:“對不起,如果我父母真的做過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我替他們向你說聲對不起,這件事我一定會問清楚,倘若真的是他們所為,我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瑞哥,你不會丟下我的對不對?我什麽都沒有了,一無所有了,我隻有你了,三年前,是為了父母才苟延殘喘的活著,三年後,我父母已然慘死,你便是我心中唯一活著的動力,如果連你失去了,我要怎麽活下去……”

  唐琳靠在他懷裏哭得肝腸寸斷,她的淚浸濕了上官瑞的外套,直達他心髒跳動的地方,那裏,每跳一下都痛得抽搐。

  “這半個月來,我沒有一個晚上能睡得安穩,每當閉上眼睛,我父母就會出現在我麵前,就會生氣的質問我,為什麽不替他們報仇,為什麽明明掌握著能將凶手製裁的證據,卻還要把事情掩蓋下來,我不敢看他們,我愧對他們,因為愛你,我辜負了他們多年的養育之恩,我是全天下最不孝的女兒,也是全天下最自私的人,為了能跟你破鏡重圓,連我父母的死我竟然都可以置若罔聞……”

  司徒蘭心悄悄的將門推了一下,從小小的門縫裏,木然的看著上官瑞抱著傷心欲絕的唐琳,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多餘的人。

  唐琳哭了很久,上官瑞待她情緒平穩一點後,便將趙亦晨喊了進去,麵色陰霾的叮囑他:“把她送回去好好休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馬上告訴我。”

  然後,他冷冷的走出包廂,經過司徒蘭心身邊時,司徒蘭心伸手想拉住他:“瑞……”

  可是,他卻充耳不聞的走了過去,像是沒聽見,又像是聽見了,卻什麽都不想說。

  司徒蘭心盯著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還來不及傷心,便加快步伐跟了過去,不用想都知道,接下來,一場暴風雨要來臨了。

  坐在他的車裏,兩人都沒有說話,突然其來的真相任誰也接受不了,上官瑞有上官瑞的憤怒,司徒蘭心也有她自己的心傷。

  如果事實真的如唐琳所說,那麽,她和上官瑞之間,真正的問題就出來了。

  眨眼的時間,車子便開到了白雲公館,若是在平時,上官瑞下車後,都會替司徒蘭心拉開車門,可今天他就像是忘了她的存在一樣,獨自下車後便疾步向客廳的方向走去。

  司徒蘭心雖然有些失落,可是她能理解上官瑞現在的憤怒,他現在,一定是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緊緊的跟著他的步伐走進客廳,一眼撇見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婆婆,司徒蘭心的心裏十分難受,這樣一位慈祥的老人,她的雙手怎麽就會沾染上鮮血呢?

  “咦,你們倆不是出去吃飯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老夫人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笑眯眯的詢問兩個人。

  “爸呢?”

  上官瑞冷冷質問,老夫人怔了怔:“在書房,怎麽了?”

  他不回答母親,而是徑直走到書房門口,砰一聲把門推開:“出來,我有話問你。”

  上官瑞鮮少會用這樣的態度與父母說話,除了上次跟父親吵過一次架,平時從未頂撞過他們,更別說用粗暴的語氣說話了。

  上官汝陽從書房裏走了出來,疑惑的問:“怎麽了?”

  上官瑞同樣不理睬,走到妹妹麵前:“晴晴,你跟我來。”

  上官晴晴一頭霧水,不知道她哥葫蘆裏賣什麽藥,便跟著他上了樓,上官瑞把她帶到他的書房裏,突然伸手把門從外麵反鎖了。

  砰砰砰,上官晴晴驚慌的敲門:“哥,你幹嗎?你幹嗎把我鎖起來?!”

  “老實的待一會,我跟他們把話說完了,你再出來!”

  上官瑞蹬蹬的下了樓,樓下沙發上,上官汝陽與妻子已經正襟危坐的等著他,樓上的動靜他們不會聽不見,老夫人率先問:“你把你妹妹關起來幹嗎?”

  司徒蘭心心知肚明,站在一旁暗自神傷。

  “因為我不想讓她看到她引以為傲的父母卑劣的一麵。”

  “放肆,你跟誰說話呢?”

  上官汝陽騰一聲站起來,臉色極為難看。

  “就跟你們說話!”

  上官瑞咆哮的吼一句,眼底的怒火開始熊熊燃燒。

  “發生什麽事了,你要這樣跟我們大吼小叫的?”

  上官老夫人氣惱的詢問,視線睨向媳婦,期待她能一解他們的困惑,可司徒蘭心卻什麽也沒說。

  不是她不說,而是此時此刻,她能說什麽?

  “你們對唐琳的父母都做了什麽?三年前,我的愛情是不是你們毀掉的?”

  上官瑞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切齒的質問。

  驀然,上官汝陽與妻子臉色蒼白了下來,而這瞬間表情的轉變,就已經驗證了事實的真相,雖然殘酷,卻終究是事實。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上官汝陽矢口否認。

  “到現在還要繼續裝嗎?到現在還要把我當個傻子隱瞞嗎?以為你們真的能一手遮天,殺了人都沒人知道嗎?!”

  上官瑞的憤怒爆發了,他話一落音,便把沙發旁的茶水杯全部摔到了地上。

  司徒蘭心震驚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上官瑞,這樣憤怒的上官瑞,他的憤怒就像一顆炸彈,砰一聲爆炸了,炸得人始料未及。

  同樣震驚的,還有上官汝陽和趙夕藺,或許兩人做夢也沒有想到,兒子會突然間知道了真相,也許想過他總有一天會知道,但卻沒想過這一天會來得這樣早。

  “說話啊?怎麽都不說話啊?否認啊?怎麽都不否認了?”

  上官瑞發了瘋似的咆哮,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人失望,他的父母親手毀掉了他的人生和希望。

  “都是我一個人做的,跟你母親沒關係。”

  事到如今,上官汝陽知道瞞不下去了,坦白承認。

  “跟你爸沒關係,是我害死了洪妙珠和唐德宗。”

  趙夕藺搶著攔責任,其實兩個人都沒有說謊,隻不過兩個人都不知道對方做過的事而已。

  “你們一個設計陰謀拆散我和唐琳,另一個殺人滅口,你們是我的父母嗎?是我所認識的父母嗎?你們不是,你們是魔鬼!”

  “你胡說,唐琳隻是為了錢才離開你,你爸何曾設計過什麽陰謀?”

  趙夕藺迫切的替老公辯解。

  “你媽也沒有殺人滅口,她根本就沒見過洪妙珠這個人!”

  上官汝陽亦同樣迫切的維護老婆的清白。

  “沒有?這麽說,你們做過的事,對方都不知道嗎?”

  上官瑞絕望的冷笑,隔著幾層衣服,誰能知道他心上的傷口再次裂開了,鮮血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趙夕藺與上官汝陽互相凝望了一眼,突然意識到,對方可能瞞著自己做過一些事,而這些事從來都沒有向對方坦白過。

  “嗬,看來你們的恩愛也隻是表麵上的。”上官瑞嘲諷的再次冷笑:“既然你們都不知道,那就讓我來替你們說!”

  他走到父親麵前,憤怒的質問:“你是不是買通了一個患了絕症的男人,給他一百萬美金,讓他自己撞上唐德宗的車,從而製造一樁撞人逃逸的事件,再拿出目擊證據威脅唐琳離開我?是不是找人引誘洪妙珠賭博,輸了錢借高利貸給她,然後沒錢還就到她家裏打砸搶掠?揚言唐琳不離開我,就還有比這更恐怖的行為?”

  趙夕藺目露驚詫,這些她真的不知道,她以為唐琳離開是因為上官汝陽給了她錢她才離開,壓根沒想到,上官汝陽設過這樣的圈套。

  “還有你,是不是記恨當年洪妙珠與你的老公有過一段風 流往事,所以就找人在唐家的車上動手腳,製造出唐德宗與洪妙珠意外身亡的假象?”

  上官汝陽震驚的的睨向妻子:“夕藺你……”

  氣氛驟然變冷,夫妻兩人不可思議的望著對方,這讓司徒蘭心不禁想到林愛的一句話,就算是再相愛的兩個人,也有對方所不知道的秘密。

  “看樣子,我說的這些都是事實了!”

  上官瑞對父母徹底失望,他突然走向電話機旁,伸手要撥110,司徒蘭心衝過去:“你幹什麽?”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你瘋了!他們可是你養育你的父母!”

  “我的父母是父母,別人的父母就不是父母了?!”

  “那你也不能親手把他們送入監獄,你總要把事情弄清楚,你現在所說的隻是唐琳的片麵之詞,你有聽一聽爸媽的敘述嗎?我相信,他們一定有他們不得已的苦衷!”

  “夠了,他們都沒有否認還有什麽好說的?殺人就是殺人,沒有什麽可以解釋的理由!”

  “怎麽沒有?我們不說不代表我們沒有苦衷,我和你爸不是那種冷血無情的人,我們做的任何事,都有我們的無奈。”

  “好,那你說說看,你們的無奈是什麽?”

  上官瑞啪一聲把電話扔回了桌上,冷冷的等著父母說出能讓他接受的理由。

  “你先說吧。”

  趙夕藺麵無表情的坐回沙發上,淚水悄悄滲出了眼眶。

  上官汝陽沉吟片刻,沙啞的開口:“我這一生沒有愛過除你母親以外的任何女人,但發生關係的卻不止你母親一個人,但也僅僅隻有兩個人,一個是你母親,一個便是唐琳的母親洪妙珠,也許你們覺得我是出於愛她才和她發生關係,錯了,我並不愛她,她是一個非常有手段有心計的女人,她渴望嫁入豪門,就想法設法的接近我,我一再躲避她,可最終還是栽在她手裏,她那時是我公司的一名小秘書,應酬的時候有時候也會跟著,有一天,她乘我陪客戶喝醉了酒,便將我送到了一家酒店,然後弄了一杯灑了春藥的水給我,我在意亂情迷之下與她發生了關係,事後,她便開始逼迫我離婚,我怕你母親知道了這件事不會原諒我,便拿出巨額財產補償她,她拿了錢後也離開了一段時間,可我怎麽也沒想到,半年後她又回來了,挺個大肚子說孩子是我的,非要我負起責任,我根本不相信那個孩子是我的,因為洪妙珠本身就是個很不自愛的女人,在我之前就跟很多男人發生過曖昧,我提出孩子出生後做親子鑒定,如果證明孩子真的是我的,我自然會負責任,如果孩子不是我的,我會以勒索敲詐罪將她送入監獄,也許是我的話嚇到她了,她從此後便銷聲匿跡,再沒來找過我,直到二十幾年後,有一天,你帶回來一個女孩子,我第一眼就覺得她很像洪妙珠,結果一問真的是她的女兒,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洪妙珠又開始算計了,二十幾年前她嫁入豪門的夢沒有實現,二十幾後,她便讓她的女兒來替她實現,否則怎麽會這麽巧,天底下那麽多姑娘,偏偏我的兒子就喜歡上了洪妙珠的女兒?”

  上官汝陽說完後,趙夕藺便接著開始說——

  “二十幾年前的事我並不知情,如果不是洪妙珠後來找到我,我想我到死都不會知道你父親年輕時曾經出過軌,那是唐琳已經離開後的事了,有一天,我收到一封匿名信,裏麵夾了一張發黃的照片,便是你父親與洪妙珠出軌的證據,上麵留了一個時間和地點,約我出去見麵談,我壓抑著深深的憤怒去赴了約,也是在那時候才知道,照片中的女人竟然就是差點成了我媳婦的唐琳的母親,她是個很囂張的女人,一見麵就諷刺我老公當年背叛過我,而我還一直蒙在鼓裏,我跟她吵了起來,她卻突然說,你知道唐琳的父親是誰嗎?就是你的老公上官汝陽,我當時一下懵了,根本接受不了她的話,我讓她拿出證據,他說你老公處心積慮的把我女兒逼真就是最好的證據,因為他很清楚唐琳和上官瑞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接著便開始向我索要封口費,家醜不可外揚,考慮到瑞你當時的狀況,已經受不了任何刺激,我便打掉了牙往肚子裏吞,給了她一筆錢,讓她永遠消失不見,可這個女人太貪得無厭,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前前後後向我索要了七次封口費,我原本想要跟你父親大鬧一場,可是想想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再鬧又有什麽意義,為了保持我們多年恩愛的夫妻情義,我連提都沒有跟你父親提一下,打算把這秘密塵封起來帶到棺材裏去,但我也開始懷疑唐琳是不是真的是你父親的骨肉,我就找人去給我調查,調查結果令我非常氣憤,你父親確實與洪妙珠發生過關係,可那個孩子卻並不是他的,一個父不詳的孩子卻讓我們上官家替她買單,這口氣我咽不下去,當即叫來幾個人,讓他們去稍微教訓一下那個撒謊的女人,我隻是讓他們教訓她一下,並沒有讓他們殺人滅口,可那兩個人卻在唐家車上動了手腳,致使兩人出了車禍雙雙身亡……”

  趙夕藺掩麵哭了起來:“我當時得知了消息非常自責,雖然他們的死是個意外,可我完全脫不了責任,這也是我後來每天念經頌佛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