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徐友建
作者:河止西      更新:2021-05-06 02:35      字數:3200
  李山連忙向四周人解釋說:“汽水掉地上了。”

  安保人員看了看覺得沒什麽事,訓斥了李山幾句後,也就離開了。

  李山自己也是受驚不小,覺得還未上火車呢,先摔了一瓶汽水,這不是什麽好兆頭。

  所以,徐友建一說“這不是一個最佳的發車時間”,李山就本能地緊張了起來。其實,不管有關方麵怎麽宣傳坐高鐵安全、安全、安全,但是,隻要一坐上高鐵,以那麽快的速度,心裏總是覺得不托底。而且不能琢磨這事兒,越琢磨心裏越不托底。

  這個徐友建,是李山在候車區認識的。當時,李山正坐在候車大廳椅子上閉目養神,這時忽聽到一邊發生了爭吵聲,睜眼循聲望去。

  “你說你有錢就可以不講公德了嗎?你這樣的人我還真是見多了。”說話之人是個中年人,這人長得魁梧高大,留著平頭,舉止之間更顯出一臉堅毅剛強的氣勢。

  “關你什麽屁事,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一看你就是個大傻X!”另一個年輕也不甘示弱,直接衝著中年人罵道。

  “你再給我罵一聲試試!你在這裏抽煙,像你這種沒素質的,我還真管定了!”中年人一聽這話心頭的火騰地一下冒了出來,指著年輕人說道。

  “來來來,我就是在這裏抽煙了,你想怎麽著吧?麻痹的,我還真就不信了,你知道勞資是誰嗎?”年輕人說完猛吸了一口手裏的煙,然後悠然地噴出了一團煙霧,傲慢地看著中年人。

  “你是誰,我不知道,但今天我就替你爸管教管教你!”

  這時圍觀的人雖多,卻並沒人上前勸架,忽然人群外有三個年輕人衝了過來,離老遠就高聲叫道:“誰特麽的活得不耐煩了,敢惹我兄弟。”

  那個抽煙的年輕人一見來人,像是見到了救星,口中大叫道:“你們怎麽才來,快來幫忙呀。” 原來這幾個家夥跟那個年輕人是一夥的。

  見來了幫手了,那個年輕人更覺底氣十足,直接衝上前去,二話不說,揮拳便打向了那個中年人。

  那個中年人見對方先動起了手,自然也不甘示弱,便與那年輕人戰在了一起,由於中年人身高體壯,兩下便打得那年輕人嗷嗷直叫。

  另外那三個年輕人見自己人這邊吃了虧,加快步伐直接衝了過去。

  李山心說不好!如果那個中年人單單對付眼前的那個年輕人還好說,要是那三個年輕人再加入進去,那這個中年人要吃虧了。

  可這時安保人員還沒有趕來,打人也就是短短幾分鍾的事,要是等安保人員來了,他們早就把那個中年人給打了,看那個年輕人的架式,可能是有些背景的,這要是把那個中年人給打了,說不定打了也就白打了。

  “都不要打了。”李山這時坐不住了,他看不慣那幾個家夥的囂張勁,卻也不願意強出頭,見那三個年輕人正從自己身邊經過,他起身假裝去勸架,卻是擋在了那幾個人的身前。

  跑得最快的那個家夥,見有人擋道,手上也不客氣,直接推向了李山,想把李山一下子推到一邊去。由於這個家夥是跑著過來的,加上其慣性,這力道就挺大。

  李山被對方猛地一推,身子一歪,就讓那人給過去了。那人剛從他身邊溜過時,而李山似乎站立不穩,他在身體歪斜的同時,像是很隨意地抬了抬右腿,卻正踢在了那個家夥跑動中正向前邁進的後腳上,於是那腿隻稍稍改變了一下運行軌跡,就與前腿不可避免地交疊在了一起,其結果就相當於自己把自己給絆倒了。

  這可是李山的成名絕技。以前上學的時候,李山尤其喜歡踢足球,在防守他人時,由於速度上的差距,時常被對方快速地過掉,情急之下,便想出了這麽一招,而且越練越是純熟,從那時他就練成了這一絕技。

  而這樣做的後果往往是將對方摔得鼻青臉腫,那些被絆倒的人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掄拳頭去打李山,以至於他後來再也不敢用此招了,可沒想到今天卻派上了用場。

  李山這種絆人的方法,如果被絆之人跑得越快就摔得越慘,眼前這人跑得飛快,所以摔得可著實不輕,隻見他滿嘴是血,半天爬不起來。

  與此同時,李山似乎站立不穩,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像是無意中扯住了另外兩個家夥的衣服,一時之間三人糾纏到了一起。

  正在不可開交之際,徐友建上來扯了一把李山,口中低聲道:“快起來,警察來了!”

  李山抬頭一看,果然有幾名身穿製服的人向這邊跑了過來,李山不想惹事,忙擺脫了那兩個人的糾纏,趁亂躲到了一邊。

  警察過來把兩個打架的人拉開,見那個年輕人滿臉是血似乎吃了點虧,而趴在地上的那個家夥更是口鼻流血,就問他是怎麽回事。

  那人從地上爬起來,直嚷嚷說是有人故意給他使絆子。

  警察就讓他把人給指出來,這人看了看人群卻並沒有發現絆他的那個人,於是就問周圍的人誰看見了。

  周圍人卻異口同聲地說是他自己摔倒的,這讓那個被摔之人很是氣惱,卻又無可奈何。

  當警察把打架的幾個人全都帶走後,候車大廳又恢複了以往的氛圍。

  在確認已經沒事了之後,李山重新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急忙查看自己的行李還在不在。

  “不用擔心,我替你看著呢。” 徐友建看到李山的神態,開口搭腔道。

  李山吃了一驚,見是剛才告知警察來了的那人,笑笑說道:“是嗎,那真是太謝謝你了。”

  “我也是看不慣那幾個家夥,卻沒有你這麽敢於仗義出手。” 徐友建說道。

  李山搖搖頭,覺得這個陌生人還算不錯。當時,徐友建沒給李山留下什麽特別的印象,唯有一點特別的,是他戴著一副淺茶色的太陽鏡。眼下雖然說是五月份,滬上市的櫻花和玉蘭花也都全開了,但仍然不是一個戴墨鏡的季節。

  李山還發現,徐友建不斷地站起來去對麵的大玻璃窗那兒,往外看高鐵的來來去去,或者去電視前看滾動播出的列車時間表。

  他總是在動,一有廣播,立刻側耳靜聽,表情很嚴肅。他似乎有些緊張,坐在座位上的時候,不斷地打量著從大廳走過的每一個旅客。

  徐友建的年齡也就在四十歲左右,手裏隻有一個不大起眼的,極普通的中型旅行袋。不知怎的,連李山都覺得他在什麽地方有點可疑。

  不過,候車大廳裏的每一個人都有可疑之處,關鍵在於你肯不肯去懷疑他們,隻要肯,可疑之處就出來了。

  坐在候車大廳,李山散漫地想著這些——意識在流動,呆坐在那裏腦子裏不可能一片空白。

  徐友建是個矮胖子,留著那種將兩鬢剃得有些過分的短式分頭,好像這樣子剃一次可以挺半年不用再剃了似的。透過他那副淺茶色的太陽鏡,李山發現他的眼珠子很大,而且始終是很警惕的樣子。李山覺得他是在用表情和自己談話,而不是用心。在和李山談話的時候,他始終留意著過往的旅客。李山總覺得他似乎在擔心什麽,那他在擔心什麽呢?

  徐友建穿著一身休閑式西服。李山發現他的手表不錯,樣子很特別,兩副表針,表盤上還有指南針,顯然是一隻防水手表,而表盤中的紅五星十分醒目,李山估計這是塊軍表。那一瞬間,李山覺得他似乎是屬於那種經風雨見世麵的人。隻有這樣的人和陌生人見麵才沒有心理障礙,而且態度隨和自然。

  他說:“嗨,到了我這種年齡,有啥愛好就愛好,想幹啥就幹啥,沒必要再忍了,這大半輩子忍得已經可以了。你說是不是?”

  李山點著頭,由於他們年齡相差有些大的緣故,他一時無法體會到他的感受。心中卻在想,覺得一路上有這麽一個善談的伴兒真是妙不可言。畢竟他們還要乘坐近六七個小時的高鐵。

  李山說:“我叫李山。”

  他說:“徐友建。”

  然後是彼此側過身來握手。他們就這樣認識了。不過,握手的時候,李山發現他的手心全是汗。難道他的身體發虛麽?還是在掩飾著某種緊張?

  當徐友建說“這不是一個最佳的發車時間"的時候,坐在李山們周圍的那幾個人都扭過頭來,個個眼睛裏閃爍著詢問的神色。他們知道,接下來的旅程短則一二小時,長則六七個小時的時間,出門在外誰不想圖個吉利。誰又能保證這一路不出問題呢?所以,當徐友建一說“這不是一個最佳的發車時間”時,大家都投來膽怯與關注的目光。

  徐友建見鄰座的人都在看他,便側過身來附在李山的耳旁悄悄地說:“高鐵十一點鍾多發車,中午飯的問題就得要在火車上給解決了,火車上的飯又那麽貴,真是沒有辦法了。”

  李山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