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又是哪裏了？

  陳時迷糊了一會兒，立即被周圍的狂風吹醒。

  “這是……靠！”

  萬裏高空，自由落體的陳時不由爆了一句粗口。

  ……

  ……

  茫茫大雨伴隨彌漫的霧氣遮掩了整個山勢，在這樣的大雨環境之下，已經很難辨認方向。

  “姬伯，是否就此退兵？”

  英氣劍眉，年齡約莫才十八九歲的青年，身著一件古樸麻衣，佇立於山頭之上俯瞰山勢，周邊圍了一群同樣身穿麻衣，腳踩麻鞋的人群。

  問話之人，年齡三十餘多，長須黑發隨意披撒肩頭，說話之間神情穩重，卻掩蓋不住眉宇之間的一絲憂愁。

  “大鴻，我等已退無可退。”

  青年一指山頭之下，以獸皮而製成的旗幟正有氣無力地豎立，上有帥熊、羆、狼、豹、貙、雕、鶡、鷹、鳶等圖騰。

  旗幟代表了一支大軍的士氣，而此刻連旗幟都擺放的氣息奄奄，若是再次後撤，隻怕士氣就會徹底崩壞，再無法振作起來。

  大鴻也明白青年的意思：“姬伯，但若繼續下去，我等怕是要逃無可逃，九黎氏驍勇善戰，又以金作兵，局勢本就對我有熊不利，現下大雨不退，迷霧彌漫，而九黎氏極擅於此，是以我軍毫無勝算！”

  大鴻乃具茨山訓兵之首，整個有熊的大軍都是由他訓練而來，連他都對戰勢而擔憂，其他人豈能還有多少信心？

  我姬軒轅真要敗於此地？

  青年很是不甘心，他乘勢而起，擊敗大小數十個部族，其餘部族首領紛紛歸附，而神農氏並不信服，但卻在阪泉之戰敗於九黎氏，隻能求助於他。

  他大喜過望，正好收容神農氏所有勢力，隻要再擊敗九黎氏，整個天下便以他為共主。

  可是沒想到的是，九黎氏八十一個氏族，人人驍勇，加上善於冶煉金兵，對比自己這方的石斧、石矛，有熊氏、神農氏聯軍竟然不敵！

  哪怕他善於用計，也隻能勉強維持一個平局，與以前的戰績大相徑庭。

  三年以來，戰死者上萬，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中原各個部族的信心，它們的首領搖擺不定，似乎還有人想向九黎氏投降。

  這絕不能饒恕！

  姬軒轅寧願戰死，也不會率領有熊氏向著九黎氏投降。

  若是投降，那麽有熊氏將徹底不複存在，以往的曆史，祖先的榮耀，都將被九黎氏毀滅。

  “風後，你可有辦法？”

  姬軒轅把目光投向了旁邊另外一人。

  伯與後，乃一族之首，風後，為伏羲氏與女媧氏首領之子，明於天道，擅長推算風雨變幻，是姬軒轅一統中原之後，伏羲氏與女媧氏兩族的族長。

  “難，難，難。”

  風後搖頭，一連三個難字，說出了他內心的想法。

  “何解？”

  姬軒轅問道。

  “姬伯，前幾日我夜觀星辰，便知這雨非十天數月能夠消散，恐怕不能如你意了。”

  “那這可如何是好？”

  侍奉在姬軒轅旁側的常先，持著一麵鹿皮大鼓，悶聲悶氣地問道：“風後，他人說你驅風退雨隻是尋常，你可驅風而至，退去這大雨大霧？”

  風後啞然失笑，“這等愚人之話你也相信？”

  “何況，正如大鴻所說，哪怕大雨退去，大霧消散，我軍也疲憊不堪，根本不是九黎氏之敵。”

  風後毫不猶豫地拋出內心的沮喪。

  換做是誰，與一個不屈不撓的敵人打了三年，也看不到勝利的希望，心中也該失去了信心。

  戰死者太多了。

  姬軒轅一統中原的過程中，也才死了千人而已，可是與九黎氏之戰，已經死去了上萬人。

  整個有熊、神農氏，數十個部族的聯軍，攏共也才兩萬大軍。

  三年之戰，不僅是死了許多戰士，兩萬大軍不利生產，也讓中原負擔極重，許多部族之長的子女，居然稀栗度日，眾多糧食全都供給於了前方作戰的大軍。

  各個部族之長擔心再這樣下去，恐怕部族的青壯年死光，那麽就算勝利了，部族還能繼續生存下去嗎？

  姬軒轅也知道這一點，他深深明白，戰爭不能再繼續拖延下去了，必須尋求與九黎氏決戰的機會。

  雖然九黎氏占據上風，蚩尤的八十一個氏族兄弟極為驍勇，卻智謀不足，隻要殺了九黎氏之首蚩尤，他的八十一個氏族不足為慮，九黎氏自然戰敗。

  可要殺了蚩尤談何容易？

  蚩尤勇猛不懼，雖喜歡親自抵達戰場戰鬥，卻始終有許多人保護，要想擊殺並不容易，而上次姬軒轅用計引誘蚩尤，蚩尤看出不對，根本沒被戰意衝昏頭腦，反而立刻後撤。

  是以讓姬軒轅此計失敗。

  一想到此處，姬軒轅就不禁歎息，難道真的是上天也不站在有熊這邊嗎？

  連他自己都產生了挫敗的感覺，難以想象聯軍中的戰士們心情會多麽喪氣。

  “朱伯來了。”

  隊伍中略有點混亂，有一人被簇擁上來山頭，大鴻低聲一句。

  姬軒轅回頭看了一眼，以前的敵人卻是現在的朋友，世事難料就是如此。

  “軒轅！”

  來人戴著一個牛角，年齡卻比姬軒轅大了許多。

  “神農氏。”

  來人姓薑，號神農，以前中原各部族尊稱炎帝，可姬軒轅地位已在炎帝之上，自然不可能稱呼對方為炎帝，但也不能直呼其名，是以說一聲神農氏。

  而神農氏曾經別號朱襄，大鴻等人乃有熊氏之臣，也不可能稱呼他為炎帝，而說神農氏那是地位相等之人的稱呼，他們也隻能問候一聲朱伯了。

  然而姬軒轅禮稱了對方，神農氏卻占著年齡比姬軒轅更大，而毫不在意的直呼姬軒轅之名。

  姬軒轅眉頭微皺，忍著沒多說。

  “軒轅，現如今該如何是好？可有辦法？”

  神農氏體型健壯，沒像其他人一樣身披麻衣，反自如普通士兵似的穿了一身的獸皮，他發色漸白，目光炯炯，有著不可說的威嚴。

  但這樣驕傲之人，卻敗於九黎氏，不得不向著小輩姬軒轅求助，恐怕內心也不會平靜。

  “我等正在思索商量。”

  姬軒轅歎氣。

  “那就是沒辦法了？”

  神農氏說道：“既然沒辦法，不如大鼓作起，與九黎決一死戰。”